“這就是你家？昨晚到沒注意，居然還是棟老宅！”

    從村委會出來，斜對麵不過十幾步遠，曉歐便來到一座有著兩扇朱漆大門的古宅外。由於年代久遠，門當隻剩了兩個殘破的石印。門上的老漆也已不見了蹤影，新刷的油漆便遜色了許多。門上原本應各有一隻銅打的獸頭在上麵，現在也隻剩了幾個腐朽的木孔。

    大門朝裏敞開著，高高的木門坎便顯得十分紮眼。這一座有些殘破的高大老宅，雖已不複當年的光鮮，但走得近了，依然讓人心生敬畏。

    曉歐住足觀望這古色古香裏透著威嚴的老宅，驚歎著問。

    “嘿嘿嘿，你龜兒晚上肯定隻顧著趕路了，哪裏還顧得上看房子喲！其實如果不是梅姨非留著我倆口子吃飯，隻怕老子也跟你去了。”

    趙老幺扯著把子，說完隻覺得臉上有些發燙，飛快的瞄了曉歐一眼，趕緊又接著說：

    “嗯，我日媽屋頭六姊妹，老大生下來就死球了，我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我媽老漢去世後，老二作主分家，就把這老宅留給了他和我。除了大姐屋頭，其餘的日媽都搬到外村去球了。這棟房子聽說是以前地主家的，解放後才成了我們的了。”

    “你大姐家是不是你侄女田鈴屋頭嘛？”

    兩個人進了院子，曉歐四處打量著問，又想起了村花的事情，倒對趙老幺不記仇的性格有了些好感。

    “走這邊！對頭。田鈴她老漢受不了老二的脾氣，結婚沒得幾年就跑到重州去了。結果還把他龜兒弄好了，成了你們城裏頭國營鋼廠的工人，生她二姐的時候就把她媽也接過去了。田鈴從重州建院畢業後，分配到重州建築公司，沒得幾年就當了個分公司的經理，在重州還分了個大房子，一個住著安怡得很。重州現在這樣繁華，好日子過著，隻怕她也再不會回來了。所以在這個村，其實就隻有我和老二兩家還留在這裏，繼續臉朝黃土背朝天的修這個雞公永遠也修不完的地球。

    哎！隻盼著老二哪天再下手狠點，把老子也打到你們城裏頭去吃皇糧就好了！”

    趙老幺說到後麵，又刹不住車了，由著性子往下說。

    “嗬嗬！那他剛才一巴掌還不算狠嗦？你認為啷個才算下手狠嘛？”

    見他每次說著說著就要亂來，曉歐就停了腳步逗他，想看看他今天又能翻出什麽新花樣來。

    “你雞公曉得個錘子，狠邁至少也要斷手斷腳的噻？”

    趙老幺知道牛皮吹大了，又被他逼得不得不接著往下吹，就有些不高興了。

    “哦！也是哈。那你斷手斷腳的去城裏頭幹啥子工作嘛，你一個殘廢誰又敢把皇糧給你吃呢？怕是在吹牛哦！”

    曉歐忍住笑說。

    “我日你仙人，都說你聰明，我看你聰明個錘子！日媽田鈴有的是錢，未必不幫我醫嗦？醫好了老子不就可以去她公司上班了邁，你真以為老子是傻子嗦，這點都想不明白？嘿嘿嘿，老子不球跟你倆個說了！”

    趙老幺說完，自己倒紅著臉先笑了。

    “所以我給你說嘛，吹牛皮邁也要悠著點，免得吹大了自己都抓球不住！”

    曉歐見了趙老幺的樣子，已笑得不行，直起腰來勸道。

    “懶球得給你倆個說了，笑個錘子，走不走？”

    趙老幺知道中了他的圈套，就臉紅筋脹的冒起火來，站在天井邊的過道上不耐煩的問。

    “給你開個玩笑，當啥子真嘛！”

    曉歐說著跟在他後麵穿過天井，進了左邊的一間大屋，春蘭也正好抱了給他準備的衣褲從堂屋右側門走進來。

    屋子裏收拾得很整潔，正對大門的牆上貼了張偉人的畫像，慈祥的看著屋裏的幾個人。牆下擺了張八仙桌，左右各放了一把竹圈椅。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在左邊的圈椅上站著，正俯身擺弄著桌上的積木玩具。

    “幺兒，快喊舅舅。”

    春蘭抱著衣褲衝女兒喊。

    “舅舅好！”

    小女孩便扭頭衝曉歐疑惑的喊。

    “嗬嗬，你真乖！叫什麽名字？”

    曉歐聽得愣了一下，才笑著走過去問。

    “我叫趙倩。”

    “哦，這個名字好，長大了也跟你媽一樣倩麗”

    “嗬嗬嗬，啥子倩麗喲！當個村花隻怕都有人不依教！”

    春蘭嘟著嘴說。

    “哎呀，你還說這些有卵用，換洗的衣服拿來。”

    趙老幺喪著個臉，搶過春蘭手裏的衣褲說。

    “走噻，洗澡的屋在這邊。”

    見曉歐仍在逗自己的女兒，便出聲喊道，徑直往左側房門走了進去。

    “吔！你這個洗澡間裝得氣派喲，比我們城裏人家的都要高檔。還能看見河對麵的群山！”

    站在洗澡間門口，曉歐眼前一亮，被裏麵華麗的裝飾吸引了，最妙的是正對著門的一麵牆壁，半牆以上，居然是一幅整張的玻璃，清溪河對麵的風景盡收眼底，簡直妙不可言。

    “嘿嘿嘿，還是你娃會欣賞，老子告訴你嘛，這些都是照著田鈴家弄的。磚就不說了，都是國產的。外麵那個電熱水器，那真的是田鈴從香港買回來送我們的喲！國內日媽你轉遍了都買球不到。”

    趙老幺聽他誇讚，這才又高興起來。

    “你吹個屁喲，還不讓哥進去洗！”

    春蘭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靠在牆邊說。

    “龜兒男人洗澡，你跑到這裏來幹啥子喲，走走走！你各人慢慢洗哈，我們走了！”

    趙老幺大吃一驚，將手上的衣物往曉歐手上一塞，紅著臉轉身推了春蘭就走。

    “哥，你換下來的衣褲就放在水槽裏，等會我幫你洗哈！”

    春蘭斜了身子讓趙老幺推著，笑著扭頭喊。

    “你爬喲，自己的衣裳褲兒都從來沒洗過，洗別人的你到興高彩烈的積極得很！”

    “他是我哥，哥是別人嗎？傻乎乎的，老娘願意，你未必還管得到邁！”

    春蘭的聲音從過道盡頭傳來，隨即又是趙老幺不滿的吆喝。

    “倆口子都差不多，瘋瘋癲癲的。”

    曉歐看著倆人離開的背影搖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