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不為人知(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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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小竹媽這麽一提醒,老太太終於想起來了,“那屋子空了有十來年吧?屋頂上的茅草都稀稀拉拉的,到現在都還沒倒?”

    “沒倒,但也差不多到頭了。前些日子我從那路過瞅了一眼,兩間屋子,有一間的牆麵塌了半邊,另一間看著還算齊整,收拾收拾,夠一家子人擠擠的,比睡外麵強,好歹是個容身的地兒。”小竹媽一麵說道,一麵用牙咬斷衣服上麵的一根線頭。

    老太太嘖嘖兩聲:“肖家老婆子一向是個要麵子的,讓她和牲口做鄰居,指定氣得心肝疼。”

    小竹媽笑道:“就她那樣的人,給牲口做鄰居人牲口說不準還嫌棄她,村裏誰不知道那老婆子是個啥樣的人,別說沒空房子了,就是有,別人也不願意借。就單說張家,雖說不是個好的,可人房子給肖家白住了那麽長時間,結果到了也沒得肖老婆子一聲好,有這先列擱這擺著,誰還敢給他家打交道。”

    老太太搖搖頭卻不以為然:“你真當那張老婆子腦抽的發善心?肖家是那姓衛的弄回來的,也是姓衛的把人領張家的,其中就是胡秀娟搭的線,胡秀娟和姓衛的之間的貓膩咱外邊的人都看的清,那張老婆子精明的很,你當她不清楚?”

    “張老婆子知道咋還眼睜睜的看著這倆不要臉的亂來?她圖啥?”小竹媽吃驚不已,做婆婆的知道自家兒媳婦和外麵的男人不清不楚,不打不罵不說,咋還忍氣吞聲的幫著做事?!

    老太太鄙夷的笑了笑:“圖啥?她圖糧食!”

    小竹媽這下更弄不懂了,一臉迷茫:“圖糧食?”

    老太太點點頭,道:“張老婆子自打上回手脖子斷了後,整個人再也幹不了重活,三天兩頭的不是這病就是那病,幹的工分都是減半,張老頭子好點,但也拿不了十個工分。張福生更別提,一天要是能掙六七個工分就算是難得的,幹三天歇兩天,指著他喝西北風都是難的。以前還有個胡秀娟和張桃頂著,但自打去年開始,胡秀娟就不怎麽上工,一個月大半不著家,不是在娘家,就是去鎮上,偏偏張家什麽都不問,家裏的人掙不了多少公分,可他家卻不咋地缺糧食。”

    聽到這,小竹媽忽然間有些明白了,老太太瞅了她一眼,接著掰扯道:“張家雖說朝村裏借了幾回糧,但數目都不大,加上他自家分的,除去胡秀娟,全家七口人一天一頓稀的都不夠,再加上張老婆子時不時抓點中藥吃,多少都要花點錢搭點糧食,可你看看張家一家大小,雖說也是瘦,可精神頭都不錯。”

    說著,老太太又指了指村頭方向:“你再看看咱們村老徐頭家,他家也是七口人掙的工分比張家多了不少,可人一家真真是瘦的皮包骨,在地裏餓昏了好幾回,精神萎靡的跟遭了雞瘟似得。人家比張家掙的多,同樣七口人,咋偏她張家那麽精神?說白了還是餓的不狠,糧食比人家多了不少。為啥多?胡秀娟每回從鎮上回來不是誇個筐就是背個竹簍,有回我碰巧撞見了,筐上麵的布巾被風吹開一個角,我瞪眼一瞧,筐裏麵裝了大半筐的黃豆!”

    “啥?!”小竹媽驚的差點沒跳起來,“黃豆?她哪來的黃豆?”

    “你說哪來的?她娘家胡家可不會讓她帶黃豆回來,除了從鎮上姓衛的那裏拿,她還能上那弄糧食回來,這不是一回兩回的事,光我就撞見三四回。”老太太說的信誓旦旦,讓人驚了又驚。

    小竹媽這下徹底明白了,不由得膛目結舌:“姓衛的給糧食,張老婆子就當不知道?哪怕姓衛的把肖家一家子弄家來也忍著?這……這算啥事啊!”

    老太太撇撇嘴沒說話,算啥事?齷齪事唄,人樂意自家兒子當那綠王八,這事誰也管不著。那老婆子心思深的很,那個也猜不透她到底咋想的,別看她拿了來糧食不吭聲,可她能忍,心裏頭都記著呢,一旦姓衛的完蛋,張老婆子指定是老賬新賬一起算。

    ……

    次日,天剛見亮時,老太太便早早醒來悄悄起床穿好了衣裳,這邊門還沒開,堂屋裏就傳來太叔公泡茶的聲響。

    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林清,老太太下床穿好鞋子輕手輕腳的開了門。

    堂屋點起了油燈,二老坐下喝著茶,一麵悄聲商談著事情,嘀嘀咕咕的好一會兒功夫,二老達成統一意見,老太太回屋翻出紙筆信封,足足寫四大頁的信裝好揣進懷裏。又把前些日子醃製的大雞腿取出一隻,拿了紙包好放在胳膊誇著的筐裏,上麵用黛色的布巾蓋住,這才一路出了院門。

    睡在西屋的肖朗聽到開門聲猛的坐起了身,朝外望了一眼,天更蒙蒙亮,有些不放心的披著衣裳起床出了屋,見堂屋亮著燈便過去看了一眼。

    太叔公見他過來,心裏滿意不說,隻麵上笑了笑,悄聲道:“起來幹啥?你奶出去辦事去了,這裏沒啥事,回屋接著睡。”

    肖朗哪還能睡的著,回屋穿好衣裳,又抱了柴火進廚房,沒多大會兒便燒了鍋熱水出來。

    太叔公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心裏越發滿意的緊。

    老太太去的時間不長,半個小時左右就誇著筐回來了,筐裏的雞腿也沒了,倒是多了一把嫩嫩的泥蒿(蘆蒿)。一進屋就笑眯眯的對著太叔公點點頭,道:“人可客氣了,愣是不收,還是我硬塞過去的,就這還回了把嫩泥蒿,這東西現在還沒長成呢,挑嫩的拔了一大把。”

    太叔公點點頭:“老二是個講究人,正好這東西給丫頭嚐個鮮。”

    裏屋的林清剛醒,迷糊間聽到二老說話,揉著眼睛坐起身朝外喊起了老太太:“奶,你幹啥去了?”

    老太太應了一聲,放下筐推門進來趕緊又把人按回被窩裏,“坐起來幹啥?早上天冷,凍著了咋整!”

    “奶去哪了?”林清躺在被窩裏,隻露出一個小腦袋,眨巴著眼睛又問了一遍。

    老太太糊弄她:“奶沒去哪,到你村長二爺那找了把嫩泥蒿回來,等會給你做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