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怪夢

    無邊黑暗，宛似天地未開，無聲無息，便是時空，在此也失去意義。

    唯有，亙古永恒的寂滅，無窮無盡。

    忽的，在那暗寂的最深處，亮起一抹微弱的光。

    似那最絕望的境地裏，閃現的一絲可憐的希望，幽幽照亮了一隅，照亮了一道淒美身影。

    長發及腰，白衣染血，心口處一片殷紅。

    微弱的光，正是從白衣女子捧在手心的一抹光團中發出。看不清女子的容顏，隻見那已是疲憊的身影，邁著無比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似是在尋找出口，走在這連時空都失去意義的無盡黑暗中。

    走了多久？這裏時光亦未曾留下痕跡。

    走了多遠？仿佛一直徘徊在這無邊寂滅的最深處。

    微弱的光團忽的又暗了一些，搖搖欲墜。黑暗中的女子腳步一頓，身子微微顫抖。

    公子……你要堅持住……公子……”

    公子，你聽……到我說話了麽”

    公子，我一定會帶你出去……我還等著你娶我……公子……”

    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女子口中傳出，隨即，女子伸出一手，指尖在心口一劃，一抹亮豔的血珠飛出，凝在指尖。

    女子小心翼翼的將心血滴進光團之中，搖搖欲墜的光團立時穩定下來，雖然依舊微弱，卻暫時不再有熄滅的危險。

    黑暗中，女子似乎輕輕舒了一口氣，繼續向著未知的方向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無盡黑暗中陡然亮起一道熾烈的白光，如山崩海嘯之勢，轟響炸裂，瞬間席卷整個黑暗空間，刺眼生疼，宛如另一番世界末日之景……

    啊……”

    一聲驚呼在山巔陡然響起，少年猛的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摸了摸眼睛，發覺並沒有什麽不適，這才回過神來，原來自己又做那個怪夢了。

    崖邊，三個氣度卓然的男子正負手眺望遠方。其中年紀稍長者聞聲轉過身來，神色溫和道：“怎麽了小九，又做那個怪夢了？”

    少年點了點頭，隨即對著年紀稍長者道：“大師兄，情況怎麽樣了？”

    很混亂，不過也快要見真章了。”大師兄道。

    六師兄，可見到什麽手癢的對手了？”少年又對另外一個神態冷毅的男子笑道。

    六師兄點了點頭，淡淡道：“不少。”

    也虧得你六師兄是個武癡，不然還真不一定會過來這一趟。”大師兄笑道。

    少年深有同感，笑道：“六師兄與其說是來給我壓陣，還不如說是來找磨劍石的。”

    麵容冷峻的六師兄淡淡道：“你每次做完那個奇怪的夢，體內那股奇怪的力量都會增強幾分，要不要跟我走兩招？”

    少年立時閉嘴，眼觀鼻，鼻觀心。

    一旁大師兄笑道：“老六這個殺手鐧真是百試不爽。咱師兄弟九人，也就老六這一招能克製所有人，哈哈。”

    要不大師兄我們過幾招？”六師兄淡淡看了一眼大師兄。

    大師兄嘴角笑容微微一僵，隨即輕咳兩聲，扯開話題道：“好了，正事要緊，隨時準備出手吧。”

    少年看到大師兄也吃癟，忍不住輕笑一聲，隨即對另外一名氣態沉穩冷靜的男子道：“八師兄，來到這裏你一言不發，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八師兄目光凝視遠方，冷哼一聲，道：“天地樓早已發出誥令，此回現世的乃是聖靈一族的帝兵，其它任何人不得染指。如今竟然還有這麽多人來搶奪，甚至連一些隱世數十年的老怪物都現身了，簡直不把我們天地樓放在眼裏。”

    依我看，師尊還是太仁慈了。”說道這裏，八師兄周身殺氣浮動，“要我看，武林上那些陽奉陰違的宗門，就該以雷霆手段降服之。不服者殺無赦。”

    少年吐了吐舌頭，心道自己的師兄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說。真要這麽做了，那天下不得血流成河。

    這不師尊讓我們過來了嘛。”少年說道，隨即也走到崖邊，與眾人一起眺望遠方。

    蒼穹之上，詭異的掛著一輪緋月，天空飄著血紅的雪花，隨著陰冷刺骨的寒風，獵獵狂舞。

    緋月紅雪，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詭譎氛圍之中。

    紅雪自天穹飄落，卻無法全部降臨大地，在高空，會無端消失一大部分，修為高深者，可以看出，在高空有一道結界光幕，大量的紅雪飄落其上，都會被吸收消融，落進結界內的紅雪，隻餘寥寥小雪。

    如此便是更詭異的一幕，天穹鵝毛紅雪翻飛，落到身前，卻隻剩絲絲細雪。

    這般詭異的情景，此刻並沒有多少人去關注。因為百裏開外，在一片巨大的山穀中，數百人正在激烈鏖戰。

    山穀中央有一個方圓數十裏的土丘，如同一個高高的平台，平台上矗立著一塊百丈之高的劍石，如同一座大山，聳立在山穀中央。

    平台四周，有九道石橋，淩空而架，伸向四麵八方，形成了登上這個土丘平台的通道。

    那塊劍石上，散發著強大的劍意，籠罩著大半個山穀，讓許多即便修為絕高的高手，也無法通過高超的輕功或者飛行器物直接登上平台。

    想要登上平台，唯有九道石橋可以通行。

    山穀中鏖戰的主戰場，正是在這九道石橋上。

    整個山穀中，除了這九道石橋，數十裏寬廣的大地，幾乎已是被縱橫激射的各種勁氣打的麵目全非，滿目瘡痍。

    數百人的戰鬥，毀滅方圓數十裏地，戰鬥力可見一斑。

    人族，聖靈族，妖族，暗族……神州浩土上強大的種族幾乎全部都有高手到場了。”少年遠觀戰局，微微蹙眉道，“很多還都是隱世數十年的高手。如此場麵，想必幾百年也見不到幾回吧。”

    那是自然。”大師兄風輕雲淡道，“緋月紅雪之下，武體都會被大幅度壓製，若非如此，這數百人的混戰，恐怕方圓千裏也不夠折騰的。”

    八師兄接口道：“紅雪對生靈有著很強的腐蝕作用，還能激發狂性。雖然九州結界擋住了大部分，但是這遺落下來的也不容小覷。要在這種情況下搶奪帝兵，來的自然都是真正的高手。一般人別說進戰場，能在這紅雪中待著都不容易。”

    哎，此帝兵乃是屬於聖靈一族，天命所歸，其它種族之人到頭來隻能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少年歎道。

    話雖如此，但是帝兵的誘惑天下間有幾人能擋？”大師兄平淡道，“不到最後誰也不會心死。更何況，隻要師尊但凡有一點私心，想要這聖靈一族的帝兵，即便天命所歸，聖靈一族也帶不走這帝兵。”

    對於這些搶奪帝兵的人而言，帝兵屬不屬於聖靈一族不重要。誰能獨占鼇頭，武力鎮壓，就都有機會帶走帝兵。至於能不能徹底收服帝兵，那就是以後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而且，即便是聖靈一族的帝兵，此刻的聖靈族未必就有人能得到帝兵認可。所以師尊才讓小九你帶著天帝令和天帝甲過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聖靈一族無人可以得到帝兵認可，你可以替聖靈一族強行收服帝兵。”

    哼。”八師兄道，“師尊也真是麻煩，我們自己直接收了帝兵就是。聖靈族雖然號稱人族守護者，但是無數歲月下來，早已不如當初那般純碎。若是得到帝兵，實力大漲，說不定會成為人族隱憂。”

    老八，你誌在天下，想要重現久遠前天地樓一統神州浩土的霸業。”大師兄意味深長道，“如此雄心，怎能沒有包容天下的胸襟？區區帝兵罷了，怎能不顧未來大勢？”

    別忘了，你的名字，可就叫天下啊。”

    八師兄天下撇了撇嘴，嘀咕道：“我也隻是氣話罷了。天地樓如今好歹也是名義上九州界的共主。誥令一出，竟然還有這麽多不知死活的人上來搶奪帝兵。”

    你呀。”大師兄搖頭苦笑道，“怎麽跟小九一樣，還是這麽孩子氣。”

    少年在一旁嘀咕道：“我都是雙十年紀了，可不是小孩子。”

    我都百餘歲了，在大師兄眼裏不還是小孩子。”天下也沒好氣道。

    哈哈。”大師兄爽朗一笑，隨即話鋒一轉，道，“老八，你看我們何時出手？”

    再等等。”天下恢複沉著冷靜的姿態，道，“為了爭奪帝兵，這些人都已經殺紅了眼，我們現在去調解也不會有人聽。弄不好還會自取其辱。好在這些人都是高手，一時間也沒什麽太大的傷亡。眼下戰況隻是膠著，誰也奈何不了誰。先靜觀其變就是。”

    再者，聖靈一族雖說是人族守護者，更確切的不如說是我們天地樓的守護者。但是天地樓幾經沉浮，已不再是久遠前天地間的唯一霸主，聖靈一族也因此避世已久，與天地樓疏遠不少。若是我們強勢介入，讓聖靈族輕易取得帝兵，聖靈族對我們的感激也有限。不如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也好讓聖靈一族銘感於心，重建我們與聖靈一族的關係。”

    大師兄點了點頭，道：“總算有點誌在天下的樣子了。”

    天下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在這位大師兄麵前，他那君臨天下的氣場怎麽也擺不出來，處處被當成一個孩子看待。

    那就讓他們先吃吃苦頭！”天下隻能將滿胸悶氣撒在遠方鏖戰的眾人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