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那原本橫亙在天地之間的巨大劍芒也漸漸失去它龐大的身姿，不斷崩飛消散。

    終於，兩人相距不過二十丈。

    高空中的兩人陡然加速。

    帝韶光劍指一收，一把握住身前傾雪。殘存的破天一劍原本已是沒了氣劍的模樣，但在帝韶光握劍刹那，氣芒與傾雪相接，傾雪劍芒頓時大盛，噴吐數丈。

    隨即，帝韶光引劍俯衝而下。

    淩空踏步而上的寄天涯手腕一翻，順手握住咫尺天涯，隨即淩空一踏，整個人便如電光一般，逆天而上。

    二十多丈的距離，轉瞬即逝。

    高空中，隻見兩團豪光，一上一下，在電光火石之間，交錯而過。

    隨即，一聲雙劍交拚的鏗鏘之聲在四周地動山搖的轟響聲尖銳而起，回蕩不絕。

    轟——

    伴隨一聲巨響，帝韶光再次狠狠砸落進天挽崖中。煙塵彌漫間，但見帝韶光單膝跪地，右手持劍拄地，整個右手臂上衣衫碎裂，露出鮮血淋漓的手臂來。

    手臂上的鮮血隨著傾雪劍滑落，不斷跌落塵埃。

    傾雪染紅。

    白衣劍者麵若死灰。

    那咽喉處，一道劍痕清晰可見。

    最後一招，一劍封喉！

    帝韶光麵若死灰，萬念俱焚。

    終於還是敗了。

    最後一招，隻是對方隨心而起的劍意，便是這般恐怖嗎。

    錯身刹那，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小九！”一歲風華驚呼一聲，身形化光，瞬息掠至帝韶光身旁。

    咦，不對。”正要查看帝韶光封喉傷勢的一歲風華忽然喊道。

    劍氣封喉，凝而不發。”一歲風華轉悲為喜，“還有救，太好了，還有救。”

    帝韶光這時也反應過來，發現的確是劍氣凝而不發，隻要能破解劍氣，最多受些傷，並無性命之憂。

    帝韶光抬頭，詫異的看向已從高空落下的寄天涯。

    此刻，塵埃落定，氣芒消散。

    天地恢複原本的色彩。

    殘陽不知何時已經掩去了最後的光芒。

    天色已晚。

    光風霽月，銀華清冷。

    三招之後，天挽崖內依舊是一屋一池一亭，並未受到多大的衝擊。而天挽崖四周的山峰卻已是滿目瘡痍。數處峰巔更是被硬生生削去了大半。

    寄天涯立在一塊碎石上，鋒芒斂去，神態蕭索，一滴鮮血自握劍手腕處流出，順著咫尺天涯滑落。

    隨即，自寄天涯手腕處流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眨眼間便匯聚成一股血流，順著咫尺天涯滾滾滑落。隨即寄天涯右手臂上的衣衫陡然撕裂，露出鮮血淋漓的整條右臂。

    右臂上，劍痕滿布，交錯盤雜，血流不止。

    自我劍法大成之後，能傷我至此的，你是第三個。‘不歸’一招之所以沒能敗我，是因你武基尚弱。否則，方才一招，勝負難說。”

    寄天涯說著，右手一甩，咫尺天涯重回劍石。

    咳咳咳……”

    忽的，寄天涯身子微微一彎，猛地咳起血來。

    腥紅的血液，沿著指縫溢出，寄天涯的臉色隨之越發慘白。

    咫尺天涯微微顫鳴，如悲似泣。

    仿佛名鋒有靈，知道主人時日無多，不忍悲愴。

    最後一招，對這個虧虛已久的劍者來說，終究負荷太重。

    姐夫……”忽的，碧衫女子驚呼一聲，向著寄天涯跑去。

    寄天涯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不要靠近。

    片刻後，寄天涯止住咳血，看向帝韶光，又道：“最後一招，劍氣封喉七日。若是能解開其中劍意，自然無事。”

    憑你天資，七日解開這道劍氣應該足夠。”

    若是不能，你師兄悟劍心也足以幫你解開。”

    說完，寄天涯揮了揮手，神色間有說不出的疲憊：“離開吧。”

    前輩……”

    帝韶光欲言又止。

    生死花他必須要拿到。

    但是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風華絕代的男子，為了那心愛女子，蒼老疲憊至此，卻又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

    你們看！”

    就在此時，碧衫女子忽然喊了起來。

    眾人尋聲望去，但見碧衫女子正一臉驚愕的指著血池中的生死花。

    血池中的生死花，原本緊緊閉合的花瓣，此刻竟有些微微張開。

    一抹淡薄的紅色霧氣縈繞在生死花四周。

    正是帝韶光體內那股未知之力。

    方才最後一招，氣浪散盡，四散的未知之力竟是被生死花吸引了過去。

    眾人不明所以，心中卻都是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慢慢的，生死花吸收的霧氣越來越多，花瓣也逐漸綻開。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凝滯。

    似乎過了很久，久到數十年的光陰。

    終於，在將紅色霧氣全部吸收的刹那，生死花完全綻放。

    花開瞬間，天生異象。

    但見灰白兩色光芒自生死花中蔓延而開，周遭世間，觸目所及，皆為灰白之色。

    如同山水潑墨，眾人入畫，人間入畫。

    生與死的氣機，雖看不到，卻能深刻感覺到，它們化作了流水線條，在這墨畫的世界裏靜靜流淌。

    異象來的突然，去得也快。

    眾人還在詫異之際，周遭世界又很快恢複了正常。

    方才之景，宛似夢幻一場。

    姐夫你……”碧衫女子驚道。

    帝韶光和一歲風華轉頭看去，但見寄天涯周身灰白兩色光芒繚繞，一股蓬勃的生機在其體內茁壯升起，多年虧損的血氣在此刻疾速回轉，一頭白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轉黑。

    然而寄天涯一動未動，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身體的變化，一雙眼睛隻是緊緊盯著血池中的生死花。

    異象褪去，生死花上飄出一縷白氣，凝出一個女子的輪廓。

    月夕！”

    寄天涯身子猛然一抖，顫聲道。

    月夕隻是殘魂，輪廓十分淡薄，此刻閉著雙目，無知無覺的漂浮著。

    就在此時，天挽崖上空出現一道灰白色的光門，光門中延伸出一條灰白大道，一直鋪到生死花前。

    重生之門，輪回大道！”一歲風華驚道，“世間竟然真的有輪回之路！”

    結束了嗎？”寄天涯呢喃自語，劍指暗凝，劍氣欲發。

    禁錮殘魂的是三根灰白鎖鏈。但此刻並沒有出現。

    曆經無數風浪的絕世劍者，身子微微發抖。

    數十年的禁錮，隻等那鎖鏈出現刹那，一劍破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