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落人歸刀劍雙修，他之劍法竟然如此之高，能將你傷成這樣？”短暫的沉默後，煙雨開口問道。

    煙雨並沒有奢望悟劍心會回答她。十多年來悟劍心攏共沒有和她說過幾句話。在這個男人眼裏，似乎隻有劍。他的生命中，也隻有劍。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每次替這個男人敷藥的時候，她便會開始問一些不會得到回應的問題。比如是和誰比劍的，勝敗如何，為何會找上這個人。每一次她都是自說自話，這個男人一直都沉默的像個木頭。

    所以，她開始喊他木頭。

    很高，平生罕見。”有些淡漠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煙雨嚇了一跳，塗藥的手一抖，刮到了傷口，剛剛止住血不久的傷口頓時又冒出鮮紅的血來。

    對不起。”煙雨慌了神，立刻手忙腳亂的幫悟劍心止血。

    流點血死不了。”悟劍心低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你這樣毛手毛腳，會把我痛死。”

    話雖這麽說，悟劍心卻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煙雨“噗嗤”一笑，這才慢慢平靜下來，一邊幫悟劍心止血一邊欣喜道：“方才你是在跟我說話？”

    悟劍心閉目不言。

    煙雨也不氣惱，心中卻是欣喜，道：“這也不能怪我，以前跟你說話你一直都沒有理我。”

    悟劍心依舊沉默。

    煙雨在後麵嘟了嘟嘴，自有一番俏皮的風情，興致不減，自言道：“木頭，你能跟我說話真的讓我受寵若驚。”

    似是心情極好，煙雨兀自“嗬嗬”笑了兩聲，又道：“認識你十多年，你還是第一次跟我說這麽多話，足足有三句話。”

    而且三句話裏竟然還有一句是冷笑話。”想到悟劍心最後一句話，煙雨不禁又咯咯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這個木頭還會講冷笑話。”

    我說的是實話，不是冷笑話。”悟劍心淡淡道。

    哎呀，第四句話了。”煙雨又欣喜的叫了一聲。

    悟劍心識趣的閉口不言。他雖然一直沒有和煙雨說過什麽話，但並不代表他對煙雨一點都不了解。

    這個看似恬靜柔弱的女人，一旦打開話閘子，那是相當恐怖的一件事。

    可是悟劍心閉嘴的太晚了。就算他閉口不言，煙雨已然自顧自的說開了。從被一歲風華收留開始，一直說到今天吃了些什麽。

    抹完傷藥，煙雨開始替悟劍心纏紗布。

    可以再問問你跟落人歸比武的事情嗎？”煙雨小心翼翼道。

    悟劍心本不打算再說話，但今日不知為，他竟是點了點頭。

    見到悟劍心點頭，煙雨立時笑顏如花。

    如花的年紀，如花的笑顏，讓此刻的煙雨看上去格外的動人。

    悟劍心瞥了一眼煙雨，心中不由自主的莫名一動。

    落人歸行蹤飄忽，你是怎麽找到他的？”春風問道。

    天地樓想找一個人，很難嗎？”

    煙雨撇了撇嘴，嘀咕道：“是是是，咱天地樓淨做一些幫你找人的活了。那些隱世高手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躲在偏僻角落活得好好的，還一個個被你拉出來比劍。”

    這道劍傷這麽深，當時戰況一定很激烈吧。”煙雨又問道。

    悟劍心搖了搖頭，道：“隻比了一劍。”

    一劍？”煙雨吃驚道，“一劍便分勝負了？當今天下竟然能有人一招敗你？”

    高手過招，勝負本就在瞬息之間。”悟劍心淡淡道，“更何況，我向來隻問對手最強之招。”

    煙雨撇了撇嘴，沒好氣道：“隻問最強招，說得霸氣。難怪你經常負傷。”

    隻要不死，就有超越的機會。”

    唉。”煙雨輕歎道，“你這樣說好聽點是武癡，難聽點就是瘋子。”

    何時才是個盡頭，何時你才不會再受傷。”

    永遠不會有盡頭。”悟劍心平淡卻堅定道。

    煙雨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繞著悟劍心走了一圈，確認無紕漏後，如釋重負道：“傷口都處理好了。你先歇著，熬的傷藥差不多也該好了，我去端來給你喝了。”

    不用，藥已經有人端來了。”悟劍心淡淡道。

    語音甫落，屋門吱嘎一聲打開。

    哈，六師兄的鼻子真靈。”帝韶光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走進屋內。

    不是我鼻子靈，是你身上武息太雜亂了。”悟劍心皺眉道，“既然和高手交過手，就該靜下心來好好體悟得失，這樣才能有助修行。你這樣到處亂跑怎麽能行。”

    一看自己師兄又要開始說教，帝韶光連忙轉開話題：“煙雨姐姐，好久不見啊。”

    煙雨抿嘴輕笑：“是有陣子不見了，小韶光長得越來越俊俏了。”

    那是自然。我師兄師姐哪個不是風華絕代，我豈能差了。”

    貧嘴。”煙雨咯咯笑道，“好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

    帝韶光點了點頭，隨即坐了下來，看到師兄那不滿的神色，連忙道：“六師兄，你說的我當然知道。隻是你也該清楚，我沒那個時間靜心體悟。”

    這不，事情告一段落，我就準備去閉關靜修數日。”

    知道就好。”悟劍心聽到這話，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自己這個師弟，天資絕高，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可惜就是在武道一途上太不上心。

    師兄要回天地樓閉關了？”帝韶光問道。

    悟劍心點了點頭，道：“與落人歸一戰，武意境界有所感悟，回去閉關一些時日，想必應該會有所收獲。”

    嘻嘻，那就恭喜師兄的修為更上一層樓啦。”帝韶光道。

    出關之後，我會再找落人歸比劍。”悟劍心道。

    還要打啊？”帝韶光苦著臉道。

    他是我現在最好的磨刀石。”悟劍心說著，眸中精光閃動，戰意昂揚。

    帝韶光無奈輕歎一聲，道：“落人歸那性子，但願你們別比劍比出什麽深仇大恨出來。”

    那又何妨？”

    帝韶光語塞，他知道為了武道一途的絕巔，自己這個六師兄還真不會在乎和誰結下仇怨，又會影響到誰。

    我欠落人歸一些人情，我怕到時候兩難。”帝韶光有些為難道。

    你和他的人情，無需顧及我。”悟劍心淡淡道，“我不會在意這些，就算有一日你幫著落人歸對付我，也無妨。”

    六師兄這是什麽話。”帝韶光哭笑不得道。

    你非我道中人，不會明白的。”悟劍心道，“等你找到自己要前行的路，自會明了其中執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