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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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建業隔江而望的壽春,袁術正在召集自己的屬下,誌得意滿地談論:“以前漢高祖不過泗上一亭長,而有天下;今曆年四百,氣數已盡,海內鼎沸。吾家四世三公,百姓所歸;吾效應天順人,正位九五。爾眾人以為何如?”
主簿閻象回道:“不可。昔周後稷積德累功,至於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猶以服事殷。明公家世雖貴,未若有周之盛;漢室雖微,未若殷紂之暴也。此事決不可行。”
袁術大怒:“吾聽說現在天下都在傳一句讖言:代漢者,當塗高也。吾袁姓出於陳。陳乃大舜之後。以土承火,正應其運。吾字公路,正應其讖。又有傳國玉璽。若不為君,背天道也。吾意已決,多言者斬!”
遂建號仲氏,立台省等官,乘龍鳳輦,祀南北郊,立馮方女為後,立子為東宮。
此時的袁術,坐跨荊、揚、豫、徐四州,擁兵三十萬,兵精糧足,可以說是諸侯中實力強的一個。曹操兵力不過兩三萬,劉備剛剛從小沛逃跑到揚州,使盡全力,才打敗了他兵微將寡的小弟孫策,袁術唯一的對手就是北方的哥哥袁紹,但袁術看不起袁紹,他領導的聯盟有公孫瓚、呂布,穩穩壓著袁紹的北方聯盟:曹操、劉表,可謂風光一時。
何況袁術出身於四世三公的袁家,當時天下士族皆看好袁家,袁紹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冀州士族的擁戴,得到了兵精糧足,地廣人多的冀州。袁術作為袁家嫡子繼承了袁家的勢力和影響力,在南陽、汝南一帶可謂根深蒂固,這也是他敢稱帝的重要因素之一。
最後,袁術得到了傳國玉璽,自認為天命所歸,這個時代的玉璽,可不是一件死物,自身攜帶大漢的一成龍氣,對擁有它的君主有極強的助力。
有此三因,袁術稱帝,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消息傳到建業,劉備聞聽後大怒:“逆豎竟敢僭越如此!”關羽張飛也大怒:“兄長,我們點起兵馬,砂鍋江去,擒了袁術,取了玉璽。”
新進的魯肅急於表現自己,見陳鋒、周瑜皆沉思不語,就一步踏出:“主公,袁術稱偽帝,實乃我軍一大良機也。我軍左麵乃是主公的天然同盟,同為漢室宗親的劉表劉皇叔,不可攻伐,南麵乃是未經開發的南越之地,山越叢多,難以進軍,西南乃是地廣人稀的交州,即使取之,也不能對我軍有所助益。唯有袁術所占之地,不但膏腴,而且民眾極多,可為帝資。”
說至此處,魯肅悄悄地瞟了一眼四周,見無人反對,心中已經明白了三分。接著說:“原本袁術官封左將軍,坐跨荊、揚、豫、徐四州,擁兵三十萬,兵精糧足,又與公孫瓚、呂布聯盟,我軍既沒有沒有名分,實力也有所不足,極不好打。”
“但此時袁術走了一步錯棋,那就是稱帝。大漢養士四百年,民望尚在,何況非劉姓稱王者共擊之。”魯肅一笑:“此時得到消息的諸侯隻怕都紛紛與之決裂了,不管是公孫瓚還是呂布都隻能與之為敵。也就是此時的袁術,已經四麵皆敵了。任憑他再是兵精糧足,分散到四麵,分別對付曹操、劉表、呂布、主公,決然不是各個諸侯的對手,已是塚中枯骨矣。”
一番話說下來,劉備大喜,原本陳鋒讓出小沛南渡的計策雖好,但內心深以為恥,常思報複,又恐自己實力不濟,今聽得魯肅分析,抽絲剝繭,條理分明,袁術雖然勢大,卻已經日過中天,即將落幕了。當下大喜,環顧眾人道:“子敬乃是國士一流,就以子敬之計為本,先聯絡盟友,稟告天子,討得聖旨,而後大起三軍,渡江討袁!”
陳鋒計算時日,估計曹操已經迎得天子,遷都許縣,當下一搖鵝毛扇,出言道:“我軍不必最先動手,自有曹操搶先,隻因曹操與其謀士商定的戰略乃是奉天子以討不臣,今袁術稱帝,曹操不得不討!等其開戰後,吸引了袁術的大部兵馬,我軍即可渡江取了lú jiāng,而後屯兵合肥,北望壽春,讓其不得不在壽春囤積兵馬護衛,難以全力與曹操相爭,我軍方可覷其與曹軍兩敗俱傷之機,一舉滅掉袁術,奪其地,而後北望徐州,聯合主公師兄公孫瓚麾下青州刺史田楷,滅掉呂布。”
眾人聞言側目不已,隻因每個勢力的戰略乃是核心機密,也不知自家軍師的精神力特技竟然恐怖如斯,連這都能洞察無餘。
如果說魯肅的分析隻是堅定了大家必勝的信念,陳鋒的判斷就是已經將步驟都說明清楚了,張飛張大了嘴巴:“難道這就是軍師常說的陽謀麽?真是太厲害了。”其餘眾將雖然沒有說話,但心中也有同感。
但是周瑜還是皺皺眉頭,有所疑問:“文宣,我曾經在袁術手下待過一段時日,素知袁術手下兵精將廣,單單作戰的正兵就有三十萬之多,還不算輔兵。如若我軍不動,曹操真不一定扛得住袁術。”
陳鋒一笑:“一則袁家二子不和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現在曹操和袁紹還在同盟期,袁術稱帝,最不爽的隻怕就是他的哥哥袁紹了,一向視曹操為小弟的袁紹見小弟幫自己出氣,豈有不幫之理,暗中輸送糧草甲兵什麽的簡直不要太輕鬆。二則曹操是我看好能掃平天下的兩位明主之一,手下匯聚眾多英才。長文,你也曾就讀於潁川書院,荀彧、程昱、郭嘉、荀攸是什麽級別的謀士你應該很清楚了,你覺得他們當不當得十萬甲兵?”
“隻怕還不止,”陳群凝重道,“尤其是荀彧,思維縝密,簡直不類凡人,從小到大,從沒有做錯過任何事,看錯過任何人。結交的人都是一時之選,據傳他的精神力特技是眼力,隻要是人才,在他麵前就絕無錯漏,而他不但智謀超群,其治政能力更是令人發指:曹操牧守陳留郡時,所有政務隻需一個時辰就可以完成,牧守袞州,所有政務仍然隻需一個時辰就可以完成,而且一如既往地毫無錯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