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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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侍女還算忠心,能為了妾妾而來反抗我,哪怕是實力相差如此巨大的情形下,好像是叫做詩詩來著。



    我心中暗自讚歎,對那雙抓來的手並沒有在意,哪怕抱著妾妾,一個普通人我完全不懼。



    詩詩隻覺得眼前一花,撲了一個空,正奇怪時,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帶路。”



    她不甘心正要轉身發動第二次撲擊時,突然,汗毛倒立,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恐懼感從心底湧現,淡淡的血腥味從身後傳來,寒毛豎立,臉色變白,身後那雙淡漠的眼睛就像死神一般可怕。



    我不過釋放出一點殺氣,眼前的小侍女身體就突然僵住了,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滿了驚恐,再次重複了一遍:“帶路,帶我們去見元帥和呂娘。”



    這次我的聲音稍微低沉了一點,語氣中是濃濃的威脅,那小侍女眼睛一紅,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不甘心地咬一咬牙,乖乖帶路,嘴裏邊還不斷嘟囔:“帶就帶,待會我看你怎麽跟呂娘解釋!”



    我打了個哈欠,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威脅,這讓她更加生氣了,硬板鞋大力踏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她拿我沒辦法,隻好拿這路來出氣。



    不過這反而讓我覺得這姑娘很傻,畢竟這樣做疼的不還是自己麽。



    跟著她七拐八拐,走過竹林,走過莊院,走過小橋,我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屋中,俞千磐和呂姬正在喝茶賞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我還沒怎麽動作,身邊的詩詩已經一揮溜地跑過去,伏在呂姐姐耳邊說話,手指還搖搖指著我,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用想,肯定是在痛訴我剛才的行為了。



    我跨進小屋,呂姬笑嗬嗬地看我,我麵對這位年滿三十、依舊未嫁的女人,回報以真誠的笑容。



    記憶中,戰火初燃,mèi mèi剛走,我沒了牽掛,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違反軍令,深陷敵陣,九死一生。是這個女人從都城騎馬趕了十裏的路,進了帳篷對著我就是一巴掌,卻又兀自將我抱在她懷裏哭。



    對於呂姐姐,說心中不感激是騙人的,從妾妾昨晚的話來說,這些年呂姬對於她的照顧無微不至,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對待,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請最好的老師,一月多半時間都陪著她。



    我毫不猶豫地抱著妾妾朝眼前的兩位跪下,膝蓋“砰”的一聲砸在地麵:“這十年多謝呂姐姐對舍妹日月妾的照顧,讓君影得以在前線毫無顧慮的戰鬥,感激不盡,請受我三拜!”



    日月妾也從我懷裏掙紮著出來,被我挽住肩膀跪在地上,清亮的聲音中雖然帶著一絲膽怯,卻依舊完整的說出話來:“君影哥哥這十年多謝元帥的照顧,謝謝您替妾妾保護他,請受妾妾三拜!”



    俞千磐與呂姬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這兩個孩子發自肺腑的感謝,不禁有些感慨,當年在鬥獸場看到的那兩個髒兮兮娃娃,如今也已經長大chéng rén,其中一個更是成為了十堰王朝最年輕最強大的將軍,可謂頂天立地了。



    笑著受了這三拜,看君影重新抱起日月妾,呂姬無奈搖了搖頭,這倆孩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喜歡黏在一起,看來時間並沒有消滅了他們之間的血脈親情,不忘初心,也好。



    “過來,讓呂娘看看你。”我走過去,呂姬對著我上下打量審示:“不錯,沒什麽傷疤,還算愛惜自己,算你過關了。”



    這些年我受的傷可是各種凶險,傷疤那是醜陋得如同上百條蜈蚣,好險前天有有擦膏藥去掉那些傷疤,不然今天絕對要露餡。麵對呂姬炯炯目光,我有點羞澀地笑。



    俞千磐在一旁一愣,他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樣靦腆的笑容,這小子在戰場上從來就隻會殘忍的裂開嘴彎出弧度而已,沒想到見了日月妾與呂姬之後竟有這麽大的變化。



    “不錯,長成了一個俊俏小夥,嘖嘖,這英氣逼人的,連呂姐姐這種年紀的女人都要動心了呢。”



    聽得這話,日月妾滿意地點點頭,雖然看不見,但總覺得似哥哥這般偉岸的人物,絕對不會生得難看,表情得意得就像是自己被誇了一樣。



    我臉上一紅,不滿道:“呂姐姐,能不能別取笑我了。”



    “好好好,不取笑你了,看你燥的,戰場上應該沒怎麽見過姑娘吧?要不要明日姐姐我幫你尋一家好姑娘,早日成家立業,真正落戶在繁華的都城中?”



    俞千磐拍了一下手:“說得也是,這小子老大不小的,也是時候成親了,這一沒戰事閑下來了,正好可以操辦這事。也算長得不錯,昨天已經有許多大臣跟我要你的生辰八字了,都是替自家閨女要來求婚姻凶吉的,說不得我還能收點錢財,將你賣個好價格呢!”



    “不行!”妾妾一下子急了,“君影哥哥是妾妾的,誰都不能搶走!不準賣!”



    她嘟嘴漲紅了臉,雙臂勾在我脖子上,緊緊貼著我,仿佛樹袋熊一樣,在我臉頰吐氣如蘭,我感覺臉上又是一燒,也不知道在外人看來是什麽樣的。



    呂姬奇怪道:“妾妾你不要嫂子嗎?你哥哥跟小時候不一樣,以後是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找個人照顧你不是更好麽?就像呂姐姐一樣照顧你哦。”



    “不要!”



    “別說你哥哥要娶新娘子了,你以後也要成為新娘子嫁給別人的,到時候讓你哥哥以將軍的身份向皇上求一個狀元郎八抬大轎來娶你,讓他像你哥哥一樣好好疼愛你。”



    “不要!”



    呂姬扶額,這小姑娘撅起來可不得了,無奈問:“那你們兄妹倆總不可能終生不嫁不娶吧?”



    日月妾小聲道:“既然哥哥要新娘子,妾妾就做新娘子給他,不好麽?”



    “胡鬧!”



    “不可亂說!”



    俞千磐與呂姬臉色大變,這可是倫亂之事,她剛才說的是大忌,要受萬人唾棄與不齒的,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名聲與倫理大於一切。



    日月妾被嚇到了,害怕的縮了縮脖子,不敢反駁。



    “君影,妾妾不懂事,你不會也跟她一樣吧?兄妹結親,你若是尋常百姓躲進山林就罷了,將軍做出這種事情,損毀王朝名譽,這可是要千裏追殺,不死不休的罪名,我倆都保不住你!”



    我摸了摸妾妾畏畏縮縮的頭,淡淡道:“君影知道這是不被任何人容忍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做,我對妾妾的喜愛也隻限於兄妹,絕不會逾越,還請放心。”



    俞千磐與呂姬同時鬆了一口氣,他倆就怕我也是這種心思,一旦是我決定的事情,那便極難再改變想法,還好我也算懂事。



    “不過我現在剛回來,許多事情還沒做,婚姻大事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到時候還少不得要麻煩你倆,我與妾妾的情況你倆也知道在這裏無親無故的。”



    呂姬笑著點頭,自己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但依舊還未嫁人,眼前這兩個孩子就像她的骨肉一般,婚姻大事她不來做還有誰能來做?



    接下來我尋了張椅子抱著妾妾坐下,與呂姬聊起天來,大抵是妾妾這些年在府中做了什麽,講到某個好玩的點還會大笑,俞千磐一旁老神在在的喝茶,偶爾會插上幾句嘴,遠遠看去,這就像和睦的一家人在聊著家常。



    這一幕可跟詩詩想的不一樣了,自己的xiǎo jiě被一個男子抱在懷裏,洗漱沒有,衣服沒換,就這樣麵見呂娘,這樣完全不符合禮儀,哪怕那男子是xiǎo jiě的哥哥也不行。



    她上前一步,不甘道:“呂娘,元帥,你們怎麽這樣啊,也太放縱這個君影了吧?”



    “嗯?”我眉頭一挑,看向詩詩,這個侍女到現在還在糾結什麽。



    呂姬平日裏對於下人也算是很體貼的,此刻妾妾的貼身侍女這樣問,回頭奇道:“怎麽了詩詩?哦,對了,君影,剛才聽詩詩說你欺負她了,用眼睛瞪她是不是?”



    我點頭,然後向詩詩道歉:“對不起詩詩,我剛才瞪你了,向你道歉。”



    於是我又和呂姬開始繼續聊剛才的話題了,可以看出來誰都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都已經道歉了。詩詩急道:“不是的呂娘,不是這件事情,這人這人抱著xiǎo jiě啊!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呂姬一愣,好笑地看著我,嚴格來說,這樣確實不符合禮儀,哪怕雙腳不能行走,也可以坐在輪椅上,哪裏有這麽大的人還要像小孩被人抱著。



    我聳聳肩,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小時候妾妾站不起來,在地上哭著喊了一天的哥哥,我將她抱起來後親口承諾過她,隻要她需要,我永遠都會抱起她。



    當時將她抱起來,還被父親毒打了一頓,哪怕這樣,我依舊沒有放手。



    這個誓言,需要永生不忘才算誓言。



    見我不為所動,呂姬朝著詩詩攤開手,表示自己也無可奈何。詩詩恨恨跺腳,這蠻子武力高強,呂娘根本鎮不住他,於是眼珠子一轉,找到元帥那邊,又是àn mó又是捶腿的,硬是從沒有交情搞到像有交情一樣。



    “元帥,大元帥,還請您出手幫幫我家xiǎo jiě,幫她從她哥哥的魔爪裏麵掙脫出來,求您了,您那麽強大,一定能狠狠鎮住這人的。”



    俞千磐翻了個白眼,日月妾可是這臭小子的命,我要是敢動那小丫頭一下,他能連命都不要,撩虎須?這不是傻麽!到時候拚起命來我也要狼狽無比,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才不做呢,況且你家xiǎo jiě在他哥哥懷裏可是開心得很,你一個小侍女管那麽多幹嘛。



    俞千磐暗暗繃緊肌肉,讓這小侍女每一下捶腿都如同錘在鋼鐵上一樣,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哼!”



    知道要求被拒絕,詩詩生氣了,你們不幫忙,我自己幹!一轉身朝我撲過來。



    我有些無語,這小侍女就隻會這一撲麽?伸出一根手抵在她額頭上,讓她寸步不能進,雙手在半空中揮舞,卻連我一根毫毛都無法碰到。



    最後還是呂姬看不下去了,勸道:“詩詩,別這樣了,妾妾想讓君影抱你就讓他抱嘛,這樣得罪你未來的主人可不好。”



    根本碰不得我,詩詩也有點沮喪,聽到呂娘這句話,頓時心生疑惑道:“未來主人?什麽意思?”



    呂姬驚訝道:“你還不知道嗎?皇上已經賞了君影一座府邸,妾妾是他的mèi mèi,自然是要住過去的,她住過去了,你難道不跟著過去嗎?”



    “詩詩要永遠服侍xiǎo jiě!”



    “那不就是了,你過去將軍府,將軍府的主人是君影,而你在他的府邸服侍他的mèi mèi,所以你的主人不就是君影嗎?”



    詩詩呆了呆,好像,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