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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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哪裏有給人吃完後讓人吐出來的道理。”我對著水盆查看自己的牙齒,牙齦好像有哪裏被抓破了。
“哼!”
查看許久,我滿意地確定自己沒有破相後,看了看不說話就清冷下來的氣氛後,突然問道:“為什麽不多找些人來雲宮,比如說仆人。”
“找那些人來幹嘛?我又不需要仆人。”
“有些說話的人也好,有點生氣。”
日月妾將頭搖成撥浪鼓:“不要,太麻煩了,這裏有你就夠了。”
“但我有時候會離開啊。”
她看著我說道:“那我可以等你啊。”
“所以在你等我的這段時間”我苦勸道。
“都說了不要。”她的聲音有些悶:“習慣清淨了,我喜歡清淨。”
我頓時啞然,無所謂的伏在她身邊,反正她才是雲宮的主人,她說了算。
餐桌上的菜她隻是夾了幾筷子而已,其實並沒有吃多少,反正我們一神一獸本來就不需要吃飯,隻是貪那麽點口食之欲而已。
她離開餐桌,單手輕拍自己的打哈欠的嘴,往寢室走去:“小白,你吃最後,要洗碗哦。”
我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一大堆剩菜,舌頭一卷,舔入腹中。
一口一口的將所有鍋碗瓢盆叼入一個大木盤,我扛著大木盤去到宮殿外麵的小溪流,在上遊往裏麵一扔,隨後跑到下遊,等鍋碗瓢盆飄過來再收起,又扛著大盤子跑回宮殿,將幹淨的鍋碗瓢盆擺放好。
這樣,日月玄女交代的工作就完成了。
我深深看了一眼寢室裏熟睡的她,安詳的容顏宛如一朵睡蓮,在水中靜靜漂泊,如遺世獨立。
我漫步到了輪轉台,一步步踏上雲宮裏最陡峭的山崖,這裏風起雲湧,大雷狂嘯,我的身軀在山石的尖厲聲中逐漸漲大。這一千年的歲月,讓我的體型已經成長到除了宮殿之外、雲宮裏麵最大的東西。
“太陽與月亮嗎?現在就臣服在我的腳下呢。”
我望著底下,左邊是翻滾燃燒的巨大火球,右邊是冰冷徹骨的銀色大石,在雙球之下,是一片的崇山峻嶺,萬江奔騰中,天下蒼生就如螻蟻一般在其中不斷穿梭、生活,我看得見每一個人,因為這裏有整個三界最廣闊的風景,至高處,亦至冷。
日月玄女不過是神帝從凡間裏麵撈起的可憐蟲子,她從來都不明白自己擁有怎樣無上的權利,明明可以生殺予奪,卻非要在那裏假裝慈悲,隻要在她麵前保持乖巧的模樣,背後做什麽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我張開嘴巴,巨大火球與銀色大石散發的光華都被牽引著進入了身體,生命正在日月的照耀下升華,一股無匹的力量源源不斷從四肢百骸裏湧出,眼眸微微一彎,流露出興奮的神色。
三界中一切修行,都要依靠對日月精華的汲取才能完成,人界裏,妖吸食月之精華,人吸食日之精華;天界裏,仙靈們受天地寵愛,一出生便可吸食日月精華;地界裏,魂靈們身處最底層,依靠吸食其他魂魄中的日月精華來壯大己身。
換而言之,越靠近日月,便能越強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一片巨大的雷鳴中狂笑,一雙狹長的狐眼中,無數血絲瘋狂蔓延,霎時已猩紅無比,伴隨著狂笑,臉上也變得猙獰殘暴,毛發根根倒立而起,如同鋼針一般堅硬銳利,如刃上光澤閃動,恐怖的氣息升騰而起。
“耀斑與滿月,常人苦等不來,而我天天享受,修煉速度不知是下界的幾倍,如今我都不知道我強到了什麽程度。千百年來,可有哪一隻黑狐能達到我這般境地!”
“憑什麽黑色的皮毛就要是一種詛咒,我不服!憑什麽生母我就得被生母遺棄,而其他子嗣可以將我笑話,還有多少黑狐死在世俗的陳見之下,為什麽有些人在一出生就已經注定了未來。”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我怒目向天,嘶吼纏綿在呼嘯的風聲之中,繃緊的肌肉如小山湧動,踏出的腳步震動著地麵,與風雷相互呼應,巨大鋒利的獠牙中,低落一滴稠水,遙遙墜落在銀月之上,染出一片紅光,又正好照耀在我猩紅的眼眸上。
恒古而存的戾氣,竟依舊桀驁如斯!
“你們都該死!”
我一躍而起,從輪轉崖中跳下,我早已經不再是一百歲時,那個隻是掉入懸崖就差點死去的、脆弱的我了,乘禦著風,在黑夜中化成恐怖黑雲,衝往靈界,目的性極強地飛往某個方向。
大地在模糊中掠過,樹梢都被吹低了頭,落葉順著風前滾,月下的我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就在看見遠處一個隆起的土洞時,我低低笑了一聲,四肢落在大地上,全速朝前奔跑,巨大的身體狠狠撞上土洞,霎時將土洞撞得四分五裂。
兩道身影從土洞中滾落出來,似乎有些猝不及防,驚愕地看向我,陰暗的夜中,隻剩下我眸子不斷散發著紅光。
“你是”
我一口將在我麵前不足豆大的一條身影攔腰咬死,她似乎還要說著什麽,最後卻隻有眼底露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破碎的身體被我吞入腹中,至死也沒說完一句話。
“我的孩子!”
另一條身影發出悲戚地慘叫,她仇恨的目光射來,身體迎風而漲,現出真身吼氣息在不斷膨脹,是與我一樣的狐身,不同的是有九條尾巴,我隻有一條。
即便如此,她並沒有我強大,我隨手一巴掌將她拍翻在地,尖銳的指甲抵在她脆弱的喉間,任憑她掙紮,也無力逃出我的掌心。
“母親,你可還記得那個被你遺棄的孩子,今天,他來找你了。”
“你你”她驚恐地看著我,不過瞬間,她便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畢竟黑色的狐狸實在少見。
“你這個畜生!那可是你的妹妹啊!你怎麽能”
“嗬嗬”我低低地笑著,無情的眸中泛著冰冷的光芒:“可是我就討厭白色皮毛的狐狸,你說怎麽辦?”
說完了這句話,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洶湧不斷的殺戮欲望,一口咬在她的喉嚨上,猛地撕開柔軟的血肉,聽著那漏風的呼吸,一種極度愉悅地感覺不斷升起,戾氣霎時平息了不少,雲層被風吹開,皎皎月光落在身上,讓那些紅色極為刺目。
我掏出她腹裏的妖丹,眯著眼湊著這剛好的月光察看,這個妖丹已有將近一千五百年的年份,如果拿去黑市賣,可以賣出好幾百萬的晶幣。
錢就是來得這麽簡單,誰會跟那個笨蛋一樣,花一百年去織一件神衣,隻賺到十碗長壽麵?可笑。
我滿意地縮小身體,在這附近找了一條溪河,洗淨身上的那些血腥味道,順便用石頭磨了磨牙,夜晚的水總是特別的涼,讓我覺得十分清爽。
罪惡?懺悔?
那些東西對我而言是沒有的,當我的母親將我踢開之時,我就已經學會了什麽是仇恨了。我特意選了今晚,就是因為那隻白狐狸會回到母親這裏,手刃她們是我這一千年來最大的願望,心結消失,那在夢裏不斷重複的一腳才會消失。
清理完全部的痕跡之後,我重新回到了雲宮,蹲在宮殿門口,閉上眼睛假寐。
日月妾睡眠總是極沉,特別是一千歲後,她不再需要去拉動日月,日月會感應著她的神力而自行轉動之後,她總是會一覺睡到日光初升。
當天邊亮出一點,她揉著睡眼,迷迷糊糊地撞上了在宮殿門口的我,自己跌倒後,站起來一邊嘟囔,一邊不滿地踢了我兩腳。
這讓我有些無語,為什麽日月玄女總是一副長不大的模樣呢。
她爬到我寬大的背上,不斷在溫暖的毛中滾動,一不小心滾下到我尾巴處,抱緊了之後,整個人就隨著我尾巴的擺動而擺動,她似乎覺得有趣,抱了許久,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事情。
“小白,不是說狐狸修煉的話,一百年就會長出一條尾巴,九百歲時就有九條尾巴了嗎?為什麽你都一千歲了,現在卻還是隻有一條尾巴呢?”
我懶懶地回答:“不知道。”
她歪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問題五百年前她就問過一次,但是當時也沒有答案,隻能選擇順其自然。拍拍手,她往輪轉崖走去,去傾聽那些蒼生們的願望了。
我看著她離去的身姿,心中那根微微繃緊的線鬆開了,說實話,我還是有些害怕被她發現我昨晚下去殺戮的,現在我的實力還不能稱霸靈界,而日月玄女作為我最大的盾牌,能不舍棄就不舍棄吧。
隱瞞、誅戮、容忍
我欺騙了她五千年,許許多多黑暗的一麵她都不知曉,一邊吸收日月精華,一邊享受殺戮的快感,那種在刀尖上舔血的危險真的讓我非常迷醉,或許我的母親說得沒錯,黑狐一出生就應該去死,因為伴隨著黑色皮毛的是潛藏在下麵最可怕的戾氣,它在不斷生根發芽,日漸濃鬱,有時候讓我根本控製不住,隻想著咬碎敵人的喉嚨,聞嗅鮮血的味道。
漸漸地我已經不滿足於靈界了,我曾破開虛空壁壘,下到人界參與戰爭,伏屍百萬,血流成河,那種不分對錯的殺戮更加讓我滿足,不知不覺間,我在三界已闖出赫赫威名。
關於尾巴,我確實與其他狐狸不同,我並不是一百年長出一條,而是一千年長出一條,查遍古書也沒有一個結果,從來沒有黑狐會活這麽久,也從來沒有誰是天生沒有心髒靠神力活下的,我或許是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例。
謊言終究是謊言,我欺騙她的事情,在無數的時光麵前,終於有一天被揭穿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