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沉默佇立，表情嚴肅的像墓碑一樣，孫小花出現那一刻，幾人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來，忍住不笑。

    

    孫小花麵色蒼白，佝僂著身子，虛弱不堪，麵部表情恰恰是憤世嫉俗，心虛的水若寒不禁往許天傲身後躲了躲。

    

    “那個……小花……”蘇生斟酌了半天，才繼續說：“有一顆棋子可能是被你吞了，既然你這麽拚，就算你贏了。”

    

    “胡說……”孫小花有氣無力的發出一聲貌似喊叫的聲音，“本來就是我贏了！”

    

    孫小花說完伸手把頭頂那朵珍貴的大紅花摘了下來，在紅花的位置，也就是頭頂的左側邊緣，顯然長著一隻耳朵，孫小花在耳朵裏拿出了那枚棋子。

    

    經曆了“大風大浪”的蘇生等人還是忍不住一愣，孫小花竟然有三隻耳朵，另外二位公子則豁然開朗，恍然大悟，不禁露出了笑容。

    

    蘇生舉起雙手鼓起掌來，“我們輸了，這一次吃虧我並不生氣或者遺憾。公主交給你們了，我們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很高興認識你們，這幾天經曆了很多大開眼界的事，大丈夫取舍果斷，我們這就離開，有緣再見。”

    

    三公子沒想到蘇生如此痛快，勝利的快感並不是很強烈，他們有些發愣，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蘇生把龍小妹拉到身邊，捋了捋她的秀發，說：“曉婉，哥哥姐姐們走了。要聽大嬸們的話哦，玩夠了就回家吧，你大哥身在戰場也挺擔心你的。”

    

    “我想大哥了。”龍小妹眼眶有些發紅，不再頑皮，“大哥走了，再也沒有人陪我了，隻有我一個人在皇宮裏。”

    

    蘇生無奈的歎息一聲，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對她說：“你大哥要變強，所以離開了，變強後才能保護曉婉，曉婉要聽話別讓他擔心。”

    

    龍小妹不依不饒的流下了眼淚，“曉婉也要變強，曉婉要保護大哥。”

    

    “好，曉婉長大後一定保護你大哥。有了你，龍胤邢才不會孤獨。”蘇生疼愛的擦幹她的淚水。

    

    該斷則斷，蘇生隨後轉身離開了鬼手居。

    

    “花花，注意休息啊。”水若寒走時忍不住的關心一下孫小花，孫小花卻氣的差點吐血。

    

    “別忘了！”水若寒或是不甘或是不放心的補充一句，三步一回頭，孫小花有些口吐白沫的征兆，讓二位公子看的擔心不已，然而隻是看著他……

    

    ……

    

    離開鬼手居，小璃就跑到了蘇生懷裏，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小和尚，我變強了也保護你。”

    

    蘇生掐了掐她的臉蛋，說：“在這之前，至少我要能保護你。”

    

    “和尚，對不起，我拖後腿了。”水若寒委屈的對蘇生說，她搶到的棋子最少。

    

    “無妨，這三公子不賴，輸了就輸了，水丫頭你可是給孫小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蘇生莞爾一笑。

    

    水若寒臉唰的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說：“我……我不是故意的……嗎。”

    

    “你自己都不信。”許天傲失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了很遠，蘇生才輕聲開口，“或許，我們也該分開了。”

    

    “再喝一杯吧。”許天傲略帶惆悵的說。

    

    蘇生想了想，點頭說道：“那就再喝一杯。”

    

    一間小窄而安靜的酒樓裏，幾人坐在酒桌上，低頭喝著酒，一杯一杯下肚，過去與不太清晰的未來浮現在每個人的心中。

    

    帝悠悠有些受不了這種氣氛，不開心的嗔道：“又不是生死離別，幹嘛這樣。”

    

    “哈哈哈，當然不是，隻是留個更深的印象，怕你把我忘了。”許天傲趁醉開玩笑說著。

    

    “聽。”蘇生打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許天傲側耳聽去，笑著說道：“有人在講鎮北關的事，有趣。”

    

    “樓上，手持羽扇的一個公子，仿佛在說書一般。”蘇生起身邁步走上台階，幾人也隨後跟上。

    

    那說書人長相似儒生，白布長衫，翩翩公子的氣質，比起孫小花好的太多。他一手放在背後，一手握著羽扇，腳下有一圓台，讓自己身在高處，正聲情並茂的講述著鎮北關前幾日發生的一切，圍觀的人並不是很多，卻聽的津津有味。

    

    他目光從容，姿態優雅，舉手投足都是那麽沉著老練、有板有眼，讓看客看得目不轉睛、全神貫注。

    

    蘇生幾人的到來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情緒，依舊慷慨激昂的說著書。

    

    唰！

    

    羽扇一合，說書人走下了圓台，拱了拱手，蘇生他們來時，正巧他今日說書已到尾聲。

    

    蘇生看著他身前放著的小笸籮，忽然有些感動，出手大方，放了一塊金色玄石在裏麵。

    

    圍觀者皆是一愣，說書人也愣了，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雲淡風輕，淡聲開口：“如果是因為認可，玄石留下。如果因為憐憫，玄石帶走。”

    

    這次輪到蘇生發愣了，難怪沒人賞賜，原來這說書人高傲且性格怪異，圍觀者早有預料的無趣離開。

    

    說書人見蘇生毫無動作，便又說道：“不可否認，說書人是一種賤業，形同乞丐，但我是一個有追求的說書人，我不需要憐憫。”

    

    “既然你不愁吃不愁喝，又何必如此。”許天傲不理解的問。

    

    “你看這世上如我一般的人居多，像你們強大無憂的修行者畢竟隻是少數。開酒樓的在那裏仔細的清算賬目，小二在那裏辛苦的擦著酒桌，街上的人低頭走路，唉聲歎氣，不安分的女子到處尋歡，還有人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在爭吵，非要吵個結果，賭場出來的人又輸光了家底……凡此種種，日日如此，醉生夢死，不一而足。”

    

    “你想表達什麽？”許天傲皺眉沒有聽懂。

    

    “我渺小，卻不甘醉生夢死，無所事事。如果底層有一個人可以名揚四海，那為什麽不是我。我要活成底層最英勇，最瀟灑的一人，而我就要從說書人這種卑微的職業做起。”說書人鏗鏘有力的說，身上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感染了幾人。

    

    “你不會名揚四海。”蘇生說，“你會名揚天下，至少名揚北雲。”

    

    “最後這段是我聽過最動人，最真摯的說書，這兩顆玄石是認可，希望哪天能再聽到你的聲音。”

    

    蘇生出手又是兩顆金色玄石，他一改吝嗇，從此仿佛視玄石如凡物。

    

    蘇生轉身後，背著他說了一句話，便走開了。

    

    “我曾經是個乞丐，我跟你一樣想名揚天下，我們比比看。”

    

    許天傲凜然一怔，然後敬重的對說書人點頭離去。

    

    黃昏時，風吹的天有些涼，蘇生的嘴角不知不覺露出了微笑，回頭對他們說：“你們知道我的追求嗎，我要做一個僧帝，不信佛不信天，萬物無束，一個獨一無二的僧帝。”

    

    這些話蘇生從未說過，遇到說書人之後他就開口了。

    

    自從蘇生來到北雲，他的體內就藏著一頭蟄伏的幼獸，這隻幼獸在成長，同時也在沉睡。

    

    今日，說書人意外喚醒了這隻幼獸，讓蘇生充滿了前行的力量。

    

    也許弘源說的對，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他經曆的一切都讓活在深穀裏的他慢慢成熟。

    

    “我改變不了別人的命運，至少在這一刻我知道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未來我們一起努力。”

    

    “我很高興，和尚，你的眼神終於變得堅定了，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離開了。”許天傲欣慰的一拳打在蘇生的胸口。

    

    水若寒學著許天傲的樣子也給了他一拳，讓蘇生失笑的敲了敲她的額頭，水若寒還說著：“我們會努力的，和尚。”

    

    蘇生慵懶的抻了個懶腰，“第一次發現北雲是如此的壯麗，這大好山河，缺了蘇生這個名字，難免寂寞了太多。”

    

    許天傲冷峻的雙眼對視蘇生，“那便在離別前，我們走一走這大好河山，累了就停下來，去追求我們的信仰。”

    

    “帶好酒。”蘇生大笑一聲，大步開邁，也不辨認方向，喜歡哪裏就往哪裏走，兄弟在身邊，再放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