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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江別墅區。

    5號。

    地下車庫的大門緩緩上升，陰暗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讓本就天生陰脈的葉賢皺起眉頭，感到極大地不適感。

    “就是這裏？”

    王維聲站在車庫門前，苦笑點頭，他朝著葉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轉身朝著車庫裏麵走去。

    車庫麵積不小，雖然置身於黑暗中，可從四周空曠的程度，葉賢依舊可以憑借氣流的變化感受到正個車庫的大小。說來也是奇怪，他因為天生陰脈而無法成為武者，卻對周圍氣流的變化異常敏感。

    王維聲的腳步聲在前，葉賢緊跟在後。隨著一聲吱呀低仄的鐵皮聲後，葉賢眼前總算是出現了一縷昏黃的燈光。

    “我的妻子就在裏麵。”王維聲壓低聲音，指著深處用黑色簾子遮擋住的部分。

    套間的麵積不大，逼仄潮濕，還帶著發黴變質的味道。

    “我可以進去？”葉賢問道。

    “稍等，我去做一些處理。”

    王維聲緩緩地接近黑色簾子，然後輕輕挑開：“親愛的，是我，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葉賢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很難想象和姚智學年歲相差無幾的王維聲，竟然會用這樣肉麻的口吻，著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出去！出去！”簾子後麵傳來女人的尖叫聲：“掛起簾子，我憎恨該死的光線！滾出去！你和光線一樣令人惡心！滾！”

    葉賢側耳，女人的聲音中氣十足，混亂中不是調理。望聞問切，他正通過聲音做初步的判斷。

    “好，我是來幫你蒙住眼睛，今天有個小醫生來替你治療。親愛的，我希望你早日康複，希望你早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王維聲柔聲說道：“我們不是約定好，要白首偕老，廝守終生嗎？”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傳來沙沙的聲音，像是把眼罩已經戴在了妻子的腦袋上。

    很快隨著妻子謾罵的聲音，王維聲緩緩退了出來。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窘色：“讓你見笑了。我妻子的病情異常不穩定，她很難接受其他男人。等下治療的時候，千萬不要用手去觸碰她。絲線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我就在門外等你，有什麽情況你可以隨時叫我。”

    看著他略顯蒼老，又滿是悲戚的臉頰，葉賢真的覺得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大抵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所給他妻子的吧？

    或許渡過了年少時的轟轟烈烈，青年時的如糖似蜜，到了晚年真正的沉澱累積，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我會盡全力的。”說完葉賢邁開步子，走進帷幕的後麵。

    裏麵沒有燈，外麵昏黃的燈光，並不能穿透簾子。葉賢沒有提前準備，正當他手足無措的時候，女人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角落裏有蠟燭。”

    葉賢一愣，下意識的以為帷幕後有其他的女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摸索到角落，點燃蠟燭。

    燭光暗淡，可在帷幕中卻顯得格外明亮。借助著燭光，葉賢總算看清了眼前的情況，他頓時大吃一驚！帷幕後僅有一把椅子，而那個可憐的發瘋的女人就被綁在椅子上。

    兩根手指粗細的麻繩，把她困的嚴嚴實實的。勾勒出她前凸後翹的豐腴飽滿，以及那被活生生勒出來的肉。她的皮膚包養的很好，看上去不像是五六十歲的女人，倒像是三十多歲的豐腴少婦。

    “很吃驚？”

    葉賢看得有些愣神，女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他收回目光，尷尬的笑了笑，說道：“看你的樣子，我真不知道應該叫你奶奶，還是叫你阿姨了。”

    人家真的有選擇強迫症，為什麽要長得和年紀不相符的光鮮豔麗？

    “嗬嗬。”女人古怪的笑了起來，嚇得葉賢後退半步。“叫阿姨吧，我其實才三十六歲。小朋友，是不是有些驚訝？”

    三十六歲？

    葉賢重重的點點頭，這才想起女人的眼睛被蒙住。他伸出手，拉開女人的眼罩。可看到的不是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而是一雙早就結了巴的眼洞！

    嘶！

    饒是作為醫生的葉賢，見過無數次患者的慘狀。可他在見到女人的眼睛後，依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忽然間想到，或許王維聲並不是害怕他的妻子見到自己，而是害怕自己見到她妻子的慘狀！

    “看來又讓你吃驚了。”女人的語氣中帶著戲弄，這讓葉賢頗為惱火。

    他不再說話，一把將手打在女人的手腕上，然後眉頭擰在了一起。女人的脈搏強健有力，有條不紊，根本不像是有任何隱疾的樣子。隨後葉賢有檢查了她身體的重要部位，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得出結論，女人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便是在——裝病！

    可他轉念一想，首先王維聲如此愛這個女人，她應該沒有裝病的理由。其次，再這樣一個陰暗潮濕的環境下生活，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適應和接受，她沒有理由甘之如飴的活下去。

    “檢查出什麽？”女人開口問道。

    葉賢沉默不語，女人說起話來有條不紊，似乎並不是腦子受到了損傷。他決定先默不作聲，若是女人的精神真的不正常，那麽一定會有病發的時候。

    “我勸你不要再等了。”女人笑，沒有眼睛，心卻更加的透亮。似乎一下子，就明白葉賢的做法。“我沒病。”

    “那你為什麽要裝病？”葉賢有些惱怒，他最痛恨的就是不愛惜身體，偏偏要自我折磨的人。就像是對於楚秋瞳亂服毒藥一樣，他每次見到這樣的人，就忍不住脫下鞋子，狠狠地抽在他們臉上的衝動。

    “為了逃避。”

    “為什麽逃避？”葉賢不明所以，“王維聲不是很愛你？”

    女人抿緊了嘴唇，良久不肯出聲。“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葉賢搖搖頭，心說這女人看來已經到了病發的前兆了，或許接下來就會說自己是滿天神佛位列仙班一類的話了吧？

    “龔秋琳。”

    “不認識。”出乎葉賢的預料，女人說了一個應該很牛逼，自己卻從未聽過的名字。

    或許是那個菩薩的俗家名字吧？葉賢歪著腦袋想到。

    “龔長江是我父親。”龔秋琳語氣中夾雜著自豪說道。

    “你是說心理學大師龔長江？”葉賢瞪大了眼睛，很是驚訝。對於熱愛心理學的他來說，龔長江的名字並不陌生。這位已故的老人，留下了多本傳世的名著。其中不乏對心理學的解析，讓葉賢受益匪淺。

    “是。”龔秋琳嘴角上揚，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葉賢不解的問道。

    一見麵便對自己和盤托出，這簡直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甚至不符合常人的邏輯。

    “沒什麽意思。”龔秋琳苦笑，低聲說道：“我隻求你等下和王維聲說，我的病無法痊愈。或許我知道，這對於你們醫生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你現在也看到了，我除了這身體外，已經沒有什麽能提供給你。”

    她自嘲的笑著，笑容中充滿悲涼淒慘，甚至帶著一絲絕望。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葉賢憤怒，“醫生最重要的是醫德，如果我同意了你用身體交換的謊言，那豈不是丟掉了醫生最原本的醫德？人無信不立，無德不行。我既然答應了王維聲，要治愈你的病情，若是食言而肥，便是不信。若是丟掉了醫德，便是不德。不信不德之人，又有何麵目立足於是，行走於大千世界之中？”

    葉賢作為葉家男兒，自然時刻謹記葉家祖訓。這些東西就像是一顆種子，在腦海中根深蒂固，此刻早就長成參天大樹。

    龔秋琳明顯一愣，旋即笑道：“你還真是個有趣的男孩子。那你告訴我，怎麽才能讓你替我撒謊？”

    她曾經用身體，擺平了不知道多少前來為自己治病的醫生。甚至她配合某些醫生，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中，挨過了一炮又一炮的日子。直到那個醫生玩膩了，才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本以為葉賢也是同樣的貨色，可沒想到今天卻碰上了個少有的正直的“釘子”。龔秋琳有些驚喜，隨之而來的便是擔憂。她已經忍耐了太久，不希望因為葉賢而打破這樣的生活。

    “或許你給我講些故事，比如說……你為什麽會選擇在這裏生活。”葉賢歪著頭，像個好奇寶寶似得。“這樣或許我還可以幫你隱瞞這樣的事情。”

    葉賢在心中暗暗唾罵自己賤格，剛剛還一副大義凜然，不卑不亢，寧折不彎的神棍模樣。這轉過來便是八卦八婆的樣子，真是無恥之極！

    然而葉賢同學的覺悟還算不錯，隻是想了想便也就作罷。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龔秋琳實在有些古怪，古怪到讓人忍不住去打聽她身上的故事！

    “不能說。”龔秋琳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她用力的搖頭，仿佛在畏懼什麽。

    “那我就走了。”

    “等等！”聽到耳邊傳來的腳步聲，龔秋琳改變了主意。“下次吧，如果你還有機會來的話，我會慢慢講給你聽。”

    “下次嗎？”葉賢摸著下巴，咧嘴一笑道：“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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