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色漸暗。

    但大家都沒有進山洞，而是在紅草穀的中央點燃了一堆大篝火。

    篝火熊熊燃燒著，不時有點點飛焰從篝火中逸出，四處飄散。

    有不少年輕男女圍在篝火邊，輕快地跳著舞還時不時地談笑。

    塗山火堆旁。

    突豚他們在收拾地上燃燒過後的柴禾和食物殘骸。

    像錐和大河等幾個最年輕的小夥子已經忍不住向篝火走去。

    眼看黑暗徹底降臨，眾人卻依舊沒有退場的意思，反而跳舞的人越來越多，葉羲詫異地問倉盤：“夜裏不是很危險嗎，我們不需要找地方過夜？”

    倉盤抬頭看了看天空：“你看天上。”

    天空中白熾的太陽已經落下，隻留下一輪紅月。

    夜幕中，隻見那輪紅月被厚厚的雲層掩蓋住，隻有依稀的紅光透過雲層散發出來。

    “我們之所以選擇這個日子，就是因為在一年之中，這幾天的雲最厚。不過有時候運氣不好，雲不夠厚，遮不住紅月的話，我們就必須要躲進山洞裏去了。”

    “遮住紅月的光芒，夜裏就不危險了？”

    “不，也危險，但是這種危險程度會降低。”倉盤指了指山穀入口處，“那邊我們守著人呢，足夠應付了。”

    葉羲想到去黑澤部落的時候，在樹林過夜的那晚，第二天醒來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蟲屍，就問道：“紅月對蟲子有影響？”

    “對，祖先們發現紅月會讓蟲子興奮，大多數巨蟲喜歡在晚上出沒，所以也讓夜晚的叢林變得無比危險。”

    葉羲恍然。

    此時篝火旁已有好多男女在跳舞。

    葉羲他們收拾好殘骸，也向篝火走去。

    篝火旁，火光映照出一張張掛著笑容的年輕臉龐。

    葉羲看他們的舞蹈，一會兒模仿蠻牛頂角的姿勢，一會兒模仿老虎撲獵物的動作，一會兒使勁搖屁股，一會兒又倒在地上搖晃雙腿仿佛被老鷹撲倒的兔子。

    每個人一邊跳，嘴裏還會發出哇嗷哇嗷的聲音相和，仿佛是在打節拍。

    難看，不夠優美，但每個人跳得很熱情很賣力，一股原始美感撲麵而來。

    錐他們跳得也很開心，猛然見葉羲沒動，熱情道：“葉羲，一起跳呀！”

    在一眾圍著篝火跳舞的人中，站著不動的葉羲分外顯眼，於是葉羲笑了笑，也模仿起他們的舞蹈來。

    這舞蹈動作簡單，要跟上不難，但這動作對葉羲來說實在太搞笑了，特別還有躺在地上模仿兔子蹬腿的動作，所以一開始葉羲忍不住一邊跳一邊笑，差點做不下去。

    這簡直是尬舞中的尬舞啊！

    但跳著跳著，葉羲也漸漸咂摸出趣味來，這樣跳跳尬舞，好像也蠻有意思的啊。

    隨著哇嗷哇嗷的叫聲，所有原始人突然伸手牽住了身邊人的手。

    葉羲身邊是兩個塗山小夥子，他正要伸手拉住的時候，一隻柔軟的小手突然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掌。

    葉羲一怔，轉頭一看竟然是桫欏。

    桫欏笑容明媚，和其他熱情跳舞的原始女性如出一轍。

    “一起跳啊！”桫欏熱情地道，眼中全無芥蒂，全然沒有生氣過的痕跡。

    葉羲暗道，原始部落的女人可真爽氣，氣來的快也去的快。

    因為這份爽氣，讓葉羲不由得對桫欏生出一絲好感，不過這好感不關風月，隻是欣賞，就像欣賞一株美麗的花般。

    他這次沒有拒絕，笑了笑，也牽住了桫欏的手。

    大家牽著手圍成一圈，一邊圍著篝火跳，一邊轉起圈來。

    所有黑脊山脈部落的人，這一刻都忘了部落之間的矛盾和衝突，大家仿佛是同一個部落一般，相親相愛。

    有漢子突然大聲唱起歌來：

    “明亮的眼睛彎彎的眉。

    黝黑的皮膚結實的腿。

    你那美麗的笑容讓哥迷醉，讓哥迷呀迷醉。

    恐獸凶獸呀妹妹都不要怕，哥哥願意為你拋頭顱啊拋頭顱。

    美麗的姑娘啊，哥哥願意為你灑熱血啊灑熱血~”

    歌聲嘹亮渾厚，尾音拖得長長的，像鉤子一樣勾向對麵的姑娘。

    姑娘們一陣笑鬧。

    突然有一個姑娘出聲唱道：

    “嘿呦！哪個是你們的妹，哪個是我們的哥。

    哪個稀罕你們的頭顱，啊哪個稀罕你們的血。

    我有手可以采果實，我有腳啊可以爬高樹。

    部落兄弟自會為我拋頭顱，部落兄弟自會為我撒熱血。

    不如守著阿父阿姆啊，永遠不分離啊不分離。”

    女人們一陣哄笑，男人也不惱，繼續笑嗬嗬地跳舞。

    身邊的桫欏突然一清嗓子，清脆地大聲唱道：

    “有一小少年，心也忒得狠。

    姑娘我美如花，也把我拒絕啦。”

    塗山眾人一陣哄笑，身邊的倉盤還揶揄地衝他抬眉。

    葉羲有些窘迫，沒吭聲。

    這些原始女性也太大膽了吧！

    在笑鬧聲中，男女之間互相對視，目光中情意流轉。

    突然有女人跑到一個男人身邊，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這男人不怒反喜，哈哈大笑，一把扛起這個女人，離開篝火，舞也不跳了，向角落走去。

    這被扛在肩頭的女人也不掙紮，隻是擰了一把男人的背，就順從地被扛走了。

    在紅草節中，如果有女人看中男人，就咬他一口，代表這輩子咬定這個男人了，如果男人也有意，兩人就可以去草叢了。

    這仿佛一個信號，接下去越來越多的女人開始動嘴，找到自己心儀的男人後，一口咬下去。

    沒被選中的男人則眼巴巴地在人群中逡巡著，渴望有女人咬他。

    感覺右手突然傳來一股力道，葉羲立刻轉頭，見桫欏張開一口銀牙，表情凶狠地想咬他的手背。

    葉羲沒躲開。

    桫欏咬得很用力，簡直想把他肉咬掉一塊似得。

    葉羲硬生生忍住縮手的本能，任她咬著。

    這力道……要不是他是圖騰戰士，恐怕真會咬下肉來。

    桫欏咬完，眨巴著眼睛抬頭看他。

    葉羲回視她，沒有任何動作。

    桫欏鼻子裏哼了聲，恨恨地甩下一句：“我就知道你沒反應，所以我才咬得這麽用力！哼，就是要疼死你！”說罷甩著辮子走了。

    葉羲看手背上的牙印，好家夥，沒個一晚上是褪不掉了。

    這時突然有別的女人跑過來，眼睛放光地看他。

    葉羲心裏一咯噔，向後退了一步。

    那幾個女人哈哈一笑，撲上去想咬他。

    葉羲冷不丁被她們扯住衣角，蛇皮衣也被扯開了，露出胸膛白皙的皮膚來。

    那幾個女人見狀眼睛更亮，更想咬了。

    葉羲那一身白皙的皮膚在一眾黑皮之間太顯眼了，所以有愛好白皮膚俊俏少年的女人，早就瞄準了葉羲。

    葉羲見她們還想咬，顧不上沒合攏的衣襟，狼狽地後退幾步，匆忙向後跑去。

    他可不想身上都是牙印！

    “哈哈哈……”塗山眾人還從沒看到過葉羲這麽狼狽的樣子，紛紛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