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給我最真實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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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換一種場景,換一個人跟我說我不尊重譚以琛,那我一定能把大牙笑掉:我不尊重譚以琛?開什麽國際玩笑?我不過是一個賣笑的戲子,他才是掌握殺生大權的主子,我敢不尊重他嗎我?

    可此時此刻,麵對譚以琛的質問,我突然懂了。

    畏懼不是尊重,我尊重裴子秋,我尊重嬈姐,我甚至尊重蘇倩和唐鳴風,可說真的,我不尊重譚以琛。

    可能是因為尊卑比較明顯吧,在我眼裏,譚以琛一直都是權貴的代表,盡管他很出色,盡管他個人魅力也很強,可我依舊沒有辦法把他這個人和他所代表的階級劃分開來。

    所以在麵對他的時候,我會情不自禁的耍一些小花招,我會騙他,他不把我逼上絕路,我就是不肯對他說實話。

    我不願付與他真情,因為我覺得,他不會把真情留給我。

    如果我一心一意待他,可他卻把我當個笑話,那我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所以我一直把我們之間的界限畫的很開,哪怕我們做著這世上最親密的事情,哪怕深夜裏他總是抱著我入眠,我依舊把他當麻木不仁的飼主。

    可如今,這麻木不仁的飼主卻跟我說,他尊重我……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連我自己都不曾尊重過苟活於世的自己,譚以琛居然告訴我說,他尊重我。

    ”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譚以琛冷眼看向我,目光裏沒有任何的溫度:”鬱可可你想幹什麽?這樣作踐自己很好玩兒是不是?”

    作踐自己當然不好玩兒了,可……可我就是幹這個的呀。

    自古以來,賣笑的不都是這樣嗎?以作踐自己的方式,供別人取樂。

    我現在既然是譚以琛的情婦,那我的本職工作就是賣笑……你一邊兒要求我我賣笑伺候你,一邊兒又要求我活得有尊嚴……

    開什麽國際玩笑呢?

    想勸婊子從良,就他媽的別去嫖娼啊,你一邊兒拿錢嫖著妓,一邊兒罵人家妓女下賤……

    你有病吧?

    就他媽的你高貴!

    ”好玩兒啊,當然好玩兒了。”我笑著,滿目猩紅:”我自虐狂嘛,我就喜歡作踐我自己……我賤啊!”

    譚以琛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目光清冷,像是在看什麽沒有生命的死物。

    ”看來你還是沒想明白。”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後,他垂下眼簾,悶聲丟下這麽一句話。

    我特別煩他這點兒,他有什麽話就不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我,非要讓我猜。

    我對他一無所知,猜得準才怪。

    ”你再好好想想吧。”他說:”想通了再給我打電話。”

    說著,他轉過身,想門口走去。

    他越走越遠,我突然火了。

    ”我想不通!”我歇斯底裏的喊著:”我想不通你為什麽一定要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更想不通的是,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我親口告訴你發生在我身上的所有慘劇,你才甘心!”

    他停了下來,背對著我站在我的正前方。

    我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直,我想他一定沒有料到我會突然衝他發火。

    可我火了,我真的火了,他私下調查我,我都不會動這麽大的肝火。

    飼主摸情婦的底,這不是什麽新鮮事兒,畢竟誰也不願意讓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躺在自己枕頭邊兒上。

    可你調查歸調查,你不能讓我主動把所有事都說出來啊!

    我也是人,我也會痛,你揭我傷疤也就算了,還要我自己揭自己的傷疤給你看……過分了吧?譚以琛!

    ”想不通,那就繼續想。”譚以琛終於把身子轉了過來:”什麽時候想通了,我們什麽時候談!”

    他的語氣陰冷而可怕,可比他語氣更嚇人的,是他此刻的表情。

    客廳沒有開燈,在餐廳燭光的照耀下,他棱角分明的臉,一半映在燭光下,一半陰在黑暗裏。

    我不知何時哭了出來,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在半跪著的膝蓋上。

    ”你想知道我和鄒北城是怎麽回事兒是吧?”我忽而笑了,笑得淒涼:”好,我告訴你……”

    我吸了吸鼻子,邊哭邊笑,像個傻子:”一年前,鄒越風能使的花招全使出來了,依舊沒能逼我就範,惱羞成怒下,他想強奸我。”

    其實,我不是不願意讓譚以琛知道這些事,我隻是不想親口把它講出來罷了。

    別人揭自己的傷疤疼,自己揭自己的傷疤,更疼。

    ”剛好那時候我奶奶賣菜回來了,她見鄒越風欺負我,便衝過來想要保護我……”我繼續講著,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決了堤:”可她那麽大把年紀了,那裏是鄒越風的對手啊,所以最後她非但沒能救下我,反倒……反倒被鄒越風那王八蛋失手給……”

    說到這裏我已泣不成聲,可故事還沒完呢,準確的來說,故事到這裏其實才剛剛開始。

    小聲嗚咽了幾分鍾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道出了我和鄒北城之間唯一的聯係:”後來……後來我帶著我奶奶的屍體到法院告鄒越風,可屍檢結果非說我奶奶是心髒病突發死的,不是鄒越風打死的!我不服,我接著上訴……結果我剛鬧了沒兩天,就被鄒北城隨便找了個借口,關起來了。”

    譚以琛身上的煞氣終於消失了,他顰眉凝向我,眸底深處,顯出幾分不忍來。

    ”滿意了嗎?”我抬頭看他,滿目蒼涼:”還是說你想知道更多鬱可可慘不忍睹的往事?來,告訴我你還想知道什麽,我講給你聽。”

    我有意激,他卻沒有惱怒。

    冗長的沉默後,譚以琛再次走到我跟前,半蹲下了身子。

    ”鬱可可。”他伸手動作輕柔的替我擦拭著臉上的淚痕,然後用一種我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語氣跟我說:”你知道嗎,我真的特別特別的討厭你想哭卻一直裝笑的樣子。”

    我茫然的看著他,一臉無措。

    他突然歎了一口氣,把手放到了我的腦袋上。

    我能感受到他掌心炙熱的溫度,這溫度,讓我莫名的有些安心。

    ”為什麽不能把你真實的麵貌展示給我呢?”他問我,聲音溫柔的一塌糊塗:”為什麽一定要帶著麵具對我?”

    我的心不自覺的漏跳了一拍,掛在眼角的最後一滴眼淚,也在重力的作用下,終於落了下來。

    ”你不需要刻意討好我的。”他捧著我的臉,狹長的眸子,深沉似海:”我也不喜歡你強顏歡笑……我說過,做我的女人你可以任性,隻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都慣著。”

    我沉默了。

    不得不說,譚以琛的告白真的很動人,怪不得彭怡寶和蘇倩都被他迷的神魂顛倒的。

    可我沒有辦法為他神魂顛倒,因為我知道他慣的不止我一個人。

    他也慣彭怡寶,他還慣什麽柳姐姐,什麽白姐姐……他的女人他都慣著。

    他有太多女人了。

    ”可可。”譚以琛繼續說:”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讓你做我的情人的,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刻意迎合我的樣子……這世上刻意迎合我的女人太多了,如果你變得和她們一樣,我會很難過的。”

    說著,他掏出鑰匙,把套在我脖子上的項圈打開了。

    ”哢嚓”一聲,鎖鏈應聲落到了地上,我重獲了自由。

    原來,我起初,是有自由的。

    ”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譚以琛揚了揚手裏的鏈子:”當然,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陪你玩兒,兩廂情願的情況下,這叫情趣,可你若不喜歡,為了討好我把自己當貓貓狗狗鎖起來……那就沒必要了。”

    我這才終於明白:原來譚以琛從來沒有看輕過我。

    自始至終,看輕我的,隻有我自己。

    他其實一直都是個瀟灑的男人,雖然有時有些霸道,卻從不強人所難。

    隻是我和嬈姐她們混跡久了,潛意識裏總把他當飼主,從未把他獨立出來,當成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我故意對他的好視而不見,因為在我的潛意識裏,飼主都是一樣的,貪婪花心,薄情淡漠,視女人為玩物,不尊重女性。

    熟不知,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的惡人。

    ”對……對不起……”我再次泣不成聲。

    ”怎麽又哭了?”譚以琛無可奈何,伸手把我抱到了懷裏:”好了好了,我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我摟著譚以琛的脖子,一邊兒哭,一邊兒罵我自己:”我……我……我就是個大混蛋!”

    ”你知道就好。”譚以琛摸著我的頭,居然一點兒反駁我的意思都沒有。

    我沒好氣的錘了他一拳,然後哭的更傷心了。

    他忍不住笑了,摸著我的頭安慰我說:”好好好,你不混蛋,你一點兒也不混蛋……欸,你這耳朵手感不錯啊……”

    說著,他突然瞥到了我身後的尾巴,於是罪惡的爪子,便衝我的尾巴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