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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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席慕會跟她爹說什麽, 尤妙根本在屋子裏坐不住, 片刻就想撞門出去。

    席慕聽到了聲響,眉頭微擰, 沒想到尤妙還有那麽猛烈的一麵, 想到她在用她那身嫩肉往門上撞, 微微心疼。

    “伯父還是將門打開, 別撞壞了妙妙。”

    “用不著你來管我家的事!”尤富氣衝衝地說道, 對尤妙的動靜又氣又心疼,她就那麽喜歡這個席慕?!

    門被撞到澎澎作響, 周氏在門口愁著眉勸說,尤妙隻是一味的說要見尤富, 有話要與他說。

    畢竟是疼慣了的女兒, 尤富聽聲響比席慕更是心疼, 咬了咬牙去給她開門。

    “你就不能安安靜靜的等著——”

    尤妙滿臉的淚水,見到尤富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怕他不聽她說話, 又把她關起來。

    “我有話想跟爹娘說, 我想把所有始末都告訴爹娘,爹爹你先別聽席慕的話,聽聽妙兒的話好不好……”尤妙說著便泣不成聲。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她被尤富鎖進屋子,心裏刹那出現的念頭就是一切都隨意隨便, 反正她就算再進了席慕的後院, 她的親人這一世也不會像上一世那樣淒慘, 既然這般就算是她這一世沒白活。

    但下一刻想到席慕那張嘴會為了達成目的吐出什麽髒話,她就忍不住心焦,那些齷齪與其由席慕的嘴裏說出來,還不如她親自跟父母交代清楚。

    她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是她最親近的人,這樣重要的話輪不到席慕來不懷好意。

    見女兒哭的話都說不出來,尤富愣了愣,嫻姐兒被這情形嚇到,在旁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大小女兒一哭,周氏也忍不住眼酸,抱著兩個女兒不放。

    席慕眉頭擰緊,他原本是想寬慰尤妙,這一家人淒慘的情形讓他忍住了囂張惹怒尤家人的舉動,收回了眼不打擾他們敘話。

    “席大爺,我們就隻是平頭老百姓,你能不能發發善心放過妙姐兒。”此刻李大虎無比的後悔,逼著尤妙跟周氏和尤富坦白,要不是他被席慕當做了筏子使,現在的局麵也不會成這樣。

    “現在談放過,是不是晚了點。”

    席慕心煩,語氣不善,尤妙都已經是了他的人,他憑什麽放手。再者他的後院難不成是龍潭虎穴,他們一家人至於這般表現。

    尤立在一旁聽到恨不得上前撕了席慕,被李大虎狠狠攔著才沒有動手。

    “你跟他動手有什麽好處,他外頭那麽多人,別嚇到了嫻姐兒。”

    尤立咬牙切齒,目光掃到了席慕腰間係的汗巾,又躁動了起來,李大虎差點沒壓住他。

    “那些汗巾都是你買的,你這個畜生是不是就早盯上了我姐姐!”

    席慕犯不著跟個小孩計較,並不發一語,轉過了眼。

    尤富把尤嫻領到了尤立的身邊,厲聲道:“別鬧,看著你妹妹,先等你姐姐說清楚了。”

    話間目光半點都沒有往席慕方向瞟,怕他忍不住就不管不顧的拿起刀把他給砍了。

    李大虎拍拍尤富的肩,也不曉得該怎麽寬慰。尤立看著尤嫻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怕嚇壞了她,麵上的暴戾略微斂起,抱著她坐在廳堂的另一旁狠狠瞪著席慕。

    ……

    “你有什麽話想說,若是想讓我同意你去給席慕當妾,你就別白費口舌了,你就是說上了天,我也不會同意。”

    尤妙擦著淚用力地搖頭:“我是想把一切都告訴爹娘……”

    見女兒哭的眼眶發紅,周氏不忍心,便替她擦了淚:“慢慢說,吸一口氣別哽住了。”

    尤富坐在椅子上背著臉,怕看了女兒的模樣心軟。

    尤妙深吸了一口氣,從她剛重生回來開始說起,她被鄧暉盯上,他使了下三濫的手段讓她被席慕糟蹋了,她怕父母擔心所以與席慕虛與委蛇。

    本以為是女兒年紀小識人不清,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番曲折,尤富當即坐不住的又要往外衝,尤妙連忙攔住。

    “爹你聽我說完,席慕不是什麽江南富商家的公子,他是伯府的小少爺,咱們家怎麽鬥也鬥不過他,這事就是告到了京城,那也是鄧暉的錯,根本治不住他。”

    “所以就要放你被那個畜生糟蹋不成!”尤富四十多歲的漢子眼眶紅的像是沾了血。

    “可是……咱們不能跟他硬碰。”尤妙哭著抱住父親,如果反抗了那就跟上一世一樣了,席慕那人的個性,他雖然不屑小人手段,不會暗中折磨她的父母,但她的家人撞上了伯府這顆大樹,除了頭破血流還有什麽之後。

    “女兒已經想好了,我不當他的妾,等到他回京了爹娘你們不嫌棄我,我就回家,到時候咱們又能一家人在一起了。”

    尤妙的語氣像是有了出路的喜悅,但藏在話下的黯然,任誰聽到都覺得心酸。

    回想那日女兒晚歸的神態,周氏隻氣自己沒有早早的發現她的不對,哭的有些喘不過氣,尤妙察覺到了連忙跟尤富抱著周氏去躺下休息。

    怕周氏的心緒再受影響,父女倆都沉默了下來,隻是這沉默是爆發前的積蓄,席慕的事不可能就那麽完了。

    ……

    “若是你嫁了,夫家對你有丁點不好,爹都會上門把你接回家照顧。但席慕這事不一樣,鄧暉那畜生有錯,但促使鄧暉犯錯的難不成不是席慕的態度,在爹看來他比他惡上千百倍。”

    平複下了心情,尤富好聲好氣地朝女兒道。

    鄧暉的確害了尤妙,但算起來所有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席慕,這不是鄧暉一家遭到報應,被趕出越縣就可以不算的。

    “女兒知道,但是……”尤妙目光閃動,若是她表露了對席慕的真實態度,恐怕她爹怎麽都可能放她去席家,“不論我有沒有喜歡席慕,是都已經成了定局了,就是現在不讓他如願,按著他的性子一定會一直跟我們家糾纏。”

    尤妙蹙著眉:“還不如他現在願意好好說話的時候,能把一切談的更好。”

    女兒的想法尤富明白,他出門討生活那麽多年,權壓壓死人的事情屢見不鮮,就是個財主打死了賤民,強搶了民女,去衙門告狀都討不回公道,如果席慕真如同女兒所說是伯府公子,他們一家除了被捏的死死的,根本沒有別的出路。

    但是難不成因為知道這些道理,就要放女兒進狼坑,讓女兒被席慕糟蹋?!

    尤富捏緊了拳頭:“不,爹爹雖然沒本事但就是拚了命也要保護住你。”

    “爹,”尤妙哭著抱住了父親,“可是家裏不止有我啊,還有娘還有嫻姐兒,還有大哥還有立兒,爹爹怎麽能隻保護我呢。再者去當妾是我自願的,等到他覺得沒趣了,我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就是爹爹你嫌棄我丟人,讓我另嫁女兒也都全部聽爹的。”

    “當爹怎麽可能會嫌棄自己的女兒。”

    父女倆說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基本上一直都是尤妙在勸,尤富在反對,等到周氏小睡一覺醒來,兩人才停止了說話。

    周氏睡了片刻臉色緩過來許多,醒來就握住了尤妙的手:“妙兒,答應娘千萬別為了家人,委屈了自己。”

    “女兒不覺得委屈。”她上一世都跟席慕熬了十年了,說喜歡席慕當然是不可能,但上一世她都能熬,這一世親人都安安穩穩的,她又有什麽熬不過去的。

    “雖然開頭不好,但女兒卻是真的喜歡上了席慕,娘放心,女兒想的明白,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周氏看向強忍情緒的尤富,歎了口氣:“讓席慕先回去,咱們再商量商量吧。”

    尤富應聲,推門去找席慕。

    一家三口一去就是半個時辰,席慕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那麽好的耐心,在一間還不如他淨室大的廳堂幹巴巴的坐那麽久。

    也算不上幹巴巴,尤立時不時就出言諷刺幾句,連還小的尤嫻也視他為大壞蛋,幫著她哥哥想把他趕走。

    還是他家妙寶貝討喜,見著兩人跟尤妙相似的眉目,席慕真覺得可惜。

    雖說應了周氏的話,但尤富走到了席慕麵前,還是忍著怒氣道:“我們換一個地方談一談。”

    席慕點了點頭,他雖然不會什麽拳腳,但也不至於怕一個中年男人,當即就起身跟他換了個地方。

    “伯父……”

    “我擔不起你的這聲伯父,”尤富擺了擺手,話就像是從牙齒縫隙中擠出來的,“你有沒有妻子?”

    “前幾年娶過一門,半年前喪了。”

    “發妻還未逝去還未一年,你竟然就要納妾!”尤富早知道席慕人品低劣,聞言更是生氣。

    席慕搖頭,也不介意把他頭上的那點綠說出來。

    “她偷人懷了孽種,已經從我家家譜中除名,算不得我的發妻。”

    是個男人都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尤富愣了愣,暫且相信了他的話。停了片刻,尤富皺著眉道:“既然你無妻,為什麽非得讓我女兒做妾!”

    雖然聽到尤妙說席慕身份,他就覺得席慕娶尤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還是忍不住提出了這個可能。雖然席慕不堪,但事到如今當正妻總比當妾好。

    席慕微怔,眉梢一翹。

    從前幾代開始,怕外戚專權,□□便定了皇室嫡係必娶平民出身妃嬪規矩。這規矩京城也有幾個世家效仿,但是他們席家絕對不在此列。

    聯姻是世家之間穩固地位的方式,他雖是伯府小兒子,爵位與他無緣,但怎麽也不可能娶個平民身份出身的正妻。

    “不是我不樂意,對於我來說娶誰都是無關緊要的事,相反發妻的娘家無勢,對我來說才是好事一件。但是我上有爹娘高祖,我也不瞞伯父,我家是個大家族,就算是我逼著我祖父讓我同意娶了妙妙,對妙妙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沒有足夠的背景,她在我家不止立不穩腳跟,外頭的人也會想著讓她早些死了騰位置。”

    這些話全都是席慕的肺腑之言,隻要不是尚公主,娶什麽樣的妻子也不會妨礙到他欣賞漂亮女人,對他來說根本沒什麽妨礙。

    隻是對他沒什麽妨礙,對其他人卻是大大的妨礙。

    尤富雖然是市井小民,但大世家的陰私也聽過不少,席慕那樣的人家,就是尤錦考上了舉人考上了狀元,也護不住尤妙。

    想著,尤富眉頭擰成一團,語氣有了懇求近乎哀求的意味:“你就不能放過我的女兒?!”

    “我喜歡妙妙,妙妙也喜歡我,該是我求伯父不要棒打鴛鴦拆散了我們。”席慕這話無恥至極,簡直欠打。

    “雖是當妾,我能跟伯父保證,一定好好護著妙妙,以後就是我爹娘給我安排了要娶的女人,也欺負不了她去。”

    都是男人,尤富還能被他這話蒙過去,但聽到他這話,不由想起了尤妙的意思。

    不上妾籍,等到席慕回了家,就能把她放回尤家。

    席慕見尤富依然臉色難看,沒怎麽猶豫就把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我攏共隻能納妾四人,貴妾更是隻能有一個,興安伯府的貴妾,伯父放心我定不會虧待妙妙。”

    “你什麽時候回京城?”尤富突然問道。

    席慕還以為尤富是擔心尤妙不能早日享福:“至多一年。”

    可就是一年,尤富也不願意把女兒送給他糟蹋,咬了咬牙:“你先回去吧,這事我考慮考慮,過些時日跟你回話。”

    席慕眼眸半眯,尤家就是逃也逃不到哪裏去,他並不擔心,他隻是有些可惜要再過些日子才能嚐他家妙妙的滋味。

    人走了,那幾箱子禮物席慕卻留下了。

    兵荒馬亂的一個早晨,終於暫時落下了帷幕。就那十幾個箱籠提醒這條巷子的所有人,尤家惹上甩不掉的“□□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