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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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的夕陽烈似火, 燒在尤妙半張俏臉, 橙紅的光暖的讓人心中蕩漾。

    席慕就是受了些外傷,身上沒破皮,就是青腫了幾塊。

    尤妙拿著小棒沾著青玉色藥膏,伸著脖子小心翼翼給他擦藥, 席慕瞧著她輕抿的唇角,心癢癢手指在她下頜撓了撓。

    尤妙看著瘦,下巴下頭藏的肉倒是軟軟的, 席慕摸著舒服,故意拿指腹的繭子去磨。

    手上拿著東西,尤妙隻有瞪著眼看他, 希望他曉得她生氣了, 可惜席慕裝作看不明白, 而且還幹脆兩隻手一起上, 去戳她的軟肉。

    尤妙憤憤放下了藥罐子,她本來還擔心鬧那麽一場, 席慕心情不好受影響,現在看來她還真是想多了。

    他好著呢, 這樣子哪裏像是才跟親爹鬧了一場, 還要斷絕父子關係。

    想到陳俊生剛剛拿藥時,讓她勸席慕的話,尤妙蹙了蹙眉。

    “爺想斷絕關係老伯爺那關一定走不通, 搬出去如何?”

    尤妙開口, 席慕還以為她也要勸他讓步, 沒想到她竟然是讓他搬出伯府,不由有些驚訝,下一刻尤妙覺得天翻地覆,整個人就進了席慕的懷裏。

    “爺的乖妙妙。”席慕抱著尤妙還沒蹭,尤妙便不解風情的要把他推開。

    “藥全部沾掉了。”尤妙心疼地道,這個藥效用好,用起了也麻煩,要費時間化開一小團,才能塗在身上,現在沒了又要重來。

    “無事,等會再塗一次。”席慕大方地道。

    尤妙橫了他一眼,感情他隻用坐著把胳膊露出來不動,所以那麽大方。

    心中腹誹,尤妙倒也沒再動彈,讓他抱在懷裏。

    “我不會安慰人,也隻有這樣讓爺抱抱了。”尤妙抬手順了順席慕浮起來的發絲。

    雖然上一世跟席慕生活了十年,但她少見他吃癟的樣子,仿佛他一直都是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的紈絝子弟。

    這些日子卻讓她見了許多她未曾見過的一麵。

    當年他回到了伯府過得也十分逍遙,這一世選擇考春闈沒想到就有了那麽多麻煩。

    沒想到席金盛竟然那麽容不下席慕。

    已經過了茉莉花開的季節,尤妙身上還是帶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聞著軟軟甜甜。席慕埋在尤妙懷裏深深吸了一口,覺得就像是吃了一口蜜一樣。

    “爺就算不是伯府三少爺,妙妙是不是還會跟著爺?”

    說的像是她有選擇一樣,席慕不是伯府三少爺沒用,要他真正一無所有,她才有可能不跟著他。

    要不然她就一直是被動的選擇。

    尤妙沉默的有些久,席慕等不到回應,抬頭看她。

    狹長的眸子滿是陰沉,黑眸深邃如看不見底的寒潭。

    隻是這樣就氣成這樣?尤妙怔了怔,手指滑過席慕的耳垂,不經意的在上麵捏了捏:“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爺是伯府三少爺?”

    “爺知道你在夢裏知道了。”可惜席慕不讓尤妙混過去,簡單直白地道。

    尤妙抿了抿唇,現在低頭吻住席慕的嘴巴,是不是能讓他住嘴忘記一切別糾纏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他現在就是篤定了她會做夢夢到一切關於他的事,她怎麽反駁都沒用。

    席慕坐在榻上,抱著尤妙的腰肢,兩人的視線一高一低,席慕微微揚額,夕陽的光穿過屋中的卷簾珍珠,在他臉上打下斑駁的影。

    他的眼很黑,卻帶著點點的光。

    尤妙心中突然像是被戳了一下,眼睛快速眨動了幾下,手搭在席慕的後頸,輕聲道:“若是你以前那麽問我,為了讓你高興,我一定會編謊話騙你,但現在你為我做了不少事,今天衝突的原因我還沒弄明白,但我也知道是為了我,既然如此我怎麽離開你。”

    換了稱呼,兩人的距離就像是猛然拉進了,但席慕並不隻滿足這點。

    “你是可憐我?”

    尤妙搖頭:“你有什麽值得可憐的,雖然我沒看到事情的發展,但我也猜得到你沒吃什麽虧。我是心疼你。就算我的情緒還被夢境影響著,但也不妨礙我心疼你。”

    說的後頭,尤妙緊緊的摟著席慕,話中用了感情,她自己都有些難辨真假了。

    兩人靜靜抱了那麽一會,席慕先拉開了尤妙,麵上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情緒,不正經的笑看著尤妙。

    “等會讓你抱個夠,現在先跟爺把文書寫了。”

    尤妙心裏默默呲牙,明明是他先開始抱的。

    “寫什麽文書?”尤妙被放出來時,已經錯過了席慕跟李氏的對話。

    “自然是娶你,讓爺的妙妙成為爺的夫人,成為爺的發妻,死前同衾,死後同棺。”

    “伯……夫人同意了?”她才想著席慕會不會真把娶她變成真實的事,沒想到他跟席金盛打了一架,竟然就敲定了,“就算是答應了也不用那麽急,都要科考了,考完了再說這些也不晚。”

    現在什麽事在尤妙看來都沒有席慕考試重要。

    “娶了你爺才能安心考試。”

    席慕仰頭看著花紋繁複華麗的房梁,嗓音拉的悠長:“屬於我的東西要緊緊握在我的手中,晚一分一刻都不行。”

    ……

    老伯爺趕回伯府的時候,在路上已經把所有事都聽說了,沒想到他不過前腳出門,後腳就能鬧成這樣。

    他不知道是該怪席金盛下作,還是席慕沉不住氣。

    特別是知道席慕似乎是有席金盛的把柄在手,老伯爺更是心裏著火。席慕查席金盛的把柄他能理解,他想的是連席慕都能查到的把柄,旁人是不是也能輕易的查到。

    席金盛再怎麽樣也是興安伯的當家,他心中不想怪席慕,但卻不認為他把家族利益放在這上麵是對的。

    頭疼的回到了榮和堂,老伯爺把席慕叫到書房。

    席慕從懷裏拿出了寫好的兩份文書,一份是與尤妙的通婚書,一份是跟席金盛斷絕父子關係的申明文書。

    老伯爺看到通婚書臉色還好,看到後麵一份臉直接黑了下去,手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這是什麽東西,你弄這個東西出來,是不是連我這個祖父也都不想要了。”

    席慕平靜地道:“祖父永遠都是我的祖父,我席慕也永遠都是席家的子孫,這份文書隻是斷絕我跟席金盛的父子關係。他不是恨我克他,會吸走他的運氣,這般一拍兩散他滿意,我也少麻煩。”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他再怎麽不對,也是你的父親,再說他這次並不是沒事找事……”

    老伯爺的話說了一半,觸到孫子冰冷的眼神,頓了頓,看著旁側空景長長歎了口氣。

    他答應了席慕參加春闈就料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但現在這結果來了,他卻有些承受不住,到底是老了,說不在意家族臉麵,但誰又想在沒幾年活頭的時候,讓席家淪為笑柄。

    良久,老伯爺沉聲道:“你先搬到城北我置的私產,通婚書我應了,我會這兩天就處理好,至於其他的過了春闈再說。”

    “謝祖父。”

    席慕正正經經的跪下,給老伯爺行了大禮。這世上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在清楚不過,祖父為他已經退了大步。

    這份祖孫之情,比起席金盛不願給的,值得席慕珍惜的多。

    看著猩紅地毯上脊梁筆直的孫子,老伯爺繞過桌子,親手把他扶了起來。

    “好好考試,別想那麽多,這次不成還有下次,被想著虧欠了誰,或是賭氣的因為誰一定要怎樣怎樣,祖父隻盼著你能好。”麵容嚴肅刻板的老人鬆弛了臉上的皮肉,眉心因為常皺的紋路格外明顯。

    就像是歲月的刻刀留下的斑駁印記。

    “是,祖父。”席慕抬著頭,用力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