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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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餐, 安閑讓女傭帶白侯譯回房休息,她在補湯中加入了調理身體的藥物,可以修複暗傷, 也能讓他睡個好覺。

    第二天, 安閑沒有去管白侯譯,而是專心處理手頭的工作。明天就是與心理醫生預約的日期,她打算先把事情忙完, 以便空出時間陪白侯譯去一趟景明。

    白侯譯見安閑不在,立刻讓保鏢帶他回家, 結果遭到了無情的拒絕。他憤怒地掀翻了床板,然後趁保鏢和傭人不注意, 偷偷跑出小樓, 準備一個人溜回去。

    誰知剛走到院子, 便見那隻壓了他幾個小時的炎獅, 正懶洋洋地趴在門口。

    白侯譯一跺腳, 轉身朝後門奔去。然而他並不知道, 連接著花田的後門,是一個隱藏著無數危險生物的神秘領域。

    當他踏入那片領域的一瞬間,便遭到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盡管他自己毫無所覺, 但他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和智慧,也沒能從花田裏走出來。

    爪牙趴在湖邊, 看著一個小鬼如老鼠般在花田裏亂竄, 紫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幽幽的光芒。閃尾在湖中翻滾嬉戲, 時不時吐出幾條水柱。毛狸一家正在附近打洞,聽到腳步聲,立刻有幾個腦袋從地洞中探出來。花田中不少初具靈智的植物,紛紛提高警惕,以防被人踩到。

    白侯譯跑了十來分鍾,終於意識到不對了。花田視野開闊,一眼就能看到邊,就算用走的,十幾分鍾也差不多可以走出去了,結果他跑得氣喘籲籲,出口距離他還是那麽遠!

    “啊啊啊!”白侯譯用力扯掉了幾株花草,猶不解氣地衝進田中,準備大肆破壞。誰知他才邁出幾步,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甩了出來,向後踉蹌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摔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白侯譯向前望去,隻見不遠處的花叢中,佇立著一株半人高的植物,看起來像一根巨型竹筍,表麵覆蓋著鱗片狀的葉片。

    白侯譯不認識這種植物,隻以為自己摔倒是因為不小心撞到了它,心中更是憤怒,跳起來便朝它猛衝過去。

    “啊!”一聲慘叫在花叢中響起,隨即就見白侯譯狼狽地竄回來,臉上和身上都是血痕。

    就在他衝過去的瞬間,那株“巨筍”身上的鱗片狀葉片忽然展開,如同一塊塊刀片,在陽光下閃爍著銳利的光芒。毫無準備的他直接撞上去,其結果可想而知,和肉身直麵仙人掌的感覺差不多。

    “啊啊啊!”白侯譯無比抓狂,從地上刨了兩爪土,狠狠砸向花叢。

    噗噗噗幾聲,大片土渣又朝他吐了回來,直接將他吐懵了,灰頭土臉地呆在原地,望著這片姹紫嫣紅的花海,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不可理喻的世界。

    這時,爪牙從花叢中鑽出來,站在十步開外,用尾巴在地上拍了幾下,吸引白侯譯的注意後,便朝前麵竄了幾步,然後回頭盯著他,好像在說:行了,別折騰了,不想被弄死就跟我回去。

    白侯譯滿臉是血,垂頭喪氣地跟著爪牙回去了。

    “少爺,你沒事吧?”保鏢見他回來,狀似關心地問了一句。

    白侯譯:mdzz,看老子這一身灰土血跡破衣爛衫,你說有沒有事?!

    “小茜,快帶少爺回房清理一下。”

    “好的。”叫“小茜”的女傭立刻走過來,準備去拉他的手。

    白侯譯狠狠一抓,在她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然後徑自跑回了房間,“砰”的一聲,重重將門甩上。

    小茜捂著流血的手背,眼中含淚,像這樣的傷,她已經不知道受過多少次了,隻是這個工作薪酬高,急需用錢的她,隻能默默忍受著。

    保鏢賓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再忍忍,相信洛伊先生會有辦法管教少爺的。過來,我給你上藥。”

    “嗯。”小茜輕輕應了一聲,跟著他走進客廳。

    回到房間的白侯譯並沒有安分下來,想到在花田中的遭遇,他就感覺渾身不痛快,隨手抓起床頭櫃上一個茶杯朝窗子砸去,企圖利用物體破粹的聲音,來傾泄胸口的鬱氣,結果等了半天,一點聲響都沒有。

    他疑惑地朝那邊望去,卻見一根藤蔓不知何時從窗外伸進來,卷住了他剛才砸出去的那個茶杯。

    白侯譯倏地從床上跳起來,怒火徹底爆發,舉起茶幾扔向窗口。

    嗖嗖嗖,數根藤蔓從窗外射進來,穩穩纏住淩空飛來的茶幾,隨即又分出兩根,直奔發傻的白侯譯,卷住他的腰腿,拖到半空,和茶幾捆在一起,上下猛揮。

    “啊啊啊啊啊……”房間中響起一串慘絕人寰的顫音。

    頭暈目眩的白侯譯,發出悲憤欲絕的哀嚎:這特麽是什麽鬼地方啊啊啊啊……

    當安閑從煉藥室中出來,看到的是癱倒在客廳沙發上,一臉生無可戀、目光呆滯的白侯譯。

    經過這一天的遭遇,他已經深刻認識到這裏不是他能夠隨便撒野的地方,因為隨便一件物體,都有可能反彈傷害。

    安閑吩咐他做的事情,他也毫無異議地照做了。

    幼年時期的反社會人格,叛逆、暴躁卻又十分冷漠,不服管教,難以建立感情聯係,所以必須給他製定一個規則,采取強製手段,培養出正確的日常習慣,加以心理引導,讓他有意識地控製自己的行為。

    在安閑看來,有危害的反社會人格和相對安全的反社會人格,就像中了病毒的機器人和運作正常的機器人。不同的是,前者不受控製,後者懂得自我調節;相同的是,兩者的感情係統都有缺陷。

    安閑的目標,就是將白侯譯調-教成一個運作正常的機器人。至於他是否能夠體會感情,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天生反社會人格就像一個靈魂不全的人,縱然安閑再厲害,也無法修補靈魂,至少現階段無能為力。

    次日清晨,安閑按照計劃,帶著白侯譯前往景明心理醫療機構。

    這家醫療機構非常有名,主要服務中上階層,這個時代,精神力高度發達,由此衍生的精神問題也是五花八門,心理治療是世界十大熱門行業之一,隻有精神力達到c級以上的治療師,才有資格參加心理醫生的考核。

    在醫務助理的引領下,安閑等人來到一間寬敞明亮的待客室。

    一名年約三十來歲、長相陰柔的年輕醫師走過來,與安閑握了握手。

    “你是小譯的心理醫生鄭少哲鄭醫生吧?你好,我叫‘洛伊’。”安閑戴著防窺麵具,對方並沒有認出她的身份,洛伊的名字也很大眾。

    握手時,她不著痕跡地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結果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你好。”鄭少哲寒暄了幾句,隨即看向白侯譯,問道,“小譯最近情況怎麽樣?”

    白侯譯麵無表情,安閑回道:“不太穩定,還需要鄭醫生多加費心。”

    “這是我應該做的。”鄭少哲笑了笑,“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稍等。”安閑開口道,“這次治療,我能不能陪同?”

    鄭少哲為難道:“洛伊先生,你應該知道,心理治療一般是不允許外人參與的,實在很抱歉。”

    安閑點點頭,也沒有堅持,看著鄭少哲將白侯譯帶進辦公室。

    這時,助理給她和保鏢送上飲料,又體貼地告訴他們,如果覺得無聊,可以上網休閑一下。

    等她離開,安閑背靠牆壁,雙手環肘,放開神識,暗中觀察辦公室中的情況。

    鄭少哲讓白侯譯躺在椅子上,先是溫聲詢問了幾個平常的問題,接著將手指舉到白侯譯眼前,狀似無異地打了個手勢,隨即便見白侯譯麵色一呆,緩緩合上眼睛,軟倒在沙發椅上。

    安閑目光微凝,原來如此。

    之前她就在想,他們到底是用什麽方法,讓他們選定的實驗品按照他們的要求進行修煉的,如今才明白,他們竟然使用了催眠術。以他們精神力等級,催眠一個毫無防備的孩子實在太簡單了。

    這種方式確實很隱秘,潛移默化地讓催眠對象接受他們的指令和修煉功法。在平時鍛煉精神力的過程中,被下了暗示的孩子們就會毫無所覺地修煉他們灌輸的功法。因為是內功心法,所以表麵看不出什麽異常,隻有修煉出錯,才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景明是世界連鎖機構,這麽多年接待過的病人數以百萬,就算隻有5%被下了暗示,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安閑覺得自己有必要搜集一下景明接待過的所有病人的資料了。短期的可以剔除,重點關注三年以上的長期客戶。

    這時,辦公室中的鄭少哲突然向白侯譯問起有關她的事情:“那個洛伊是什麽人?”

    白侯譯臉上浮現厭惡:“討厭的人。”

    “為什麽討厭?”

    “他養的寵物和植物都欺負我。”

    “……既然這麽討厭,為什麽不把他趕走?”

    “他是爺爺找來的人,我趕不走。”

    “爺爺找他來幹什麽?照顧你嗎?”

    “不是照顧,是折磨,他喜歡折磨我!”說著,白侯譯揮舞手臂,猛拍沙發墊。

    正在偷窺的安閑:“……”

    “沒事沒事,有叔叔在,叔叔會保護你的。來,帶我去你的臥室看看。”

    “臥室……啊——mdzz!”白侯譯忽然一個巴掌,拍在了鄭少哲臉上,五個顯眼的手指印,立刻浮現在他臉上。

    鄭少哲:“……”

    安閑捂住嘴巴,抬眼望天。

    鄭少哲隻是想引導白侯譯進入自己的房間,在一個相對舒適、安全的環境,慢慢套出更多信息,結果正巧戳到了小鬼的爆點,被他狠狠打了臉。

    以前鄭少哲都是這麽做的,從來沒有出過錯。這次唯一讓他沒想到的是,白侯譯現在住的地方,對他而言一點都不舒適,一點都不安全!

    這時,白侯譯像是想到什麽可怕的事情,情緒逐漸激動起來。

    鄭少哲見狀,知道這次催眠進行不下去了,於是果斷解除了催眠,將他從意識中喚醒。

    當鄭少哲將白侯譯帶出房間時,已是解除催眠的十分鍾後,他需要時間處理臉上的巴掌印。

    大概了解了一下治療情況後,安閑便帶著悶悶不樂的白侯譯離開了景明。

    路上,安閑問道:“你喜歡那個鄭醫生嗎?”

    白侯譯冷哼一聲:“他比你還討厭,從鼻孔到屁-眼都寫著‘偽善’兩個字。”

    安閑:“……”撇開那幾個粗俗的字眼,這個回答倒讓她有些意外。

    “你是怎麽看出他偽善的?”

    “直覺。”

    你居然還擁有“直覺”這種神奇的天賦?

    安閑又順口問了一句:“那憑你的直覺,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白侯譯斜眼45度,回了她一個亦邪亦正的笑容:“嗬嗬。”

    如果一定要回答,那麽:你就是那種隻要給我一根黃瓜、我也會竭盡全力將你戳死的人。

    被嘲諷的安閑:“……”這小鬼果然還是欠調-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