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跟他們回來的孩子名叫周安，他自個兒也不清住址。周安根骨不怎樣，不夠資格成為外門弟子，又被蛇頭嚇破了膽子，死活不肯下山，幾人隻好暫時安排他做了雜役。他倒很滿意，對幾人感恩戴德的，看得陸尋心酸不已。

    陸尋本來要跟唐軫回內門，卻被祁悠拖住了：“陶健死了，你知道的吧？”

    死了？”陸尋還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就差把一個人掰成幾個用了，哪有心思操心這事。

    祁悠對他甚是無語，這孩子心大吧，連街邊乞兒他都惦記著；他有心吧，這差點被廢的仇恨都能忘了。歎了口氣，祁悠擺手帶路：“走吧，去執法堂。”

    最初陶健死的時候，祁悠也以為是中毒，畢竟他們雖封了陶健的玄力，但以他玄徒6段的體質，沒道理連幾鞭子都挺不過去。那些押送陶健的，審訊陶健的，但凡接觸過陶健和刑具的下屬，都被祁悠查了個遍。

    最後還是仵作見多識廣，找到了死因。

    你聽過噬玄蠱麽？”祁悠取出一隻石頭匣子，打開給他看，“心，它隻是假死休眠，若碰到生血，立馬就能活過來。”

    黃豆粒大的黑色蠱蟲，蜷縮成球，毫不起眼。但就是這麽個東西，要了一個6段玄徒的命。

    這玩意據是無痕宮根據嗜玄獸的特征，培養的失敗品。至於嗜玄獸是什麽，你別問我，好幾百年沒出現的東西，我也不知道。”祁悠嘖嘖感歎，“噬玄蠱剛出來時，很多人都以為是好東西，隻要吞入體內，就能改善個人資質，提高修煉速度。直到幾年後，有人因傷停止修煉，被這玩意吃成一張空皮，這才引起重視。你猜它為什麽能改善資質？”

    祁悠賣了個關子，不學無術兼孤陋寡聞的陸尋卻隻會茫然看著他，根本不知道怎麽接話。

    好在祁話癆也沒指望他能猜到，自顧自解釋：“人的體內總會有些雜質，有的人資高，就是因為他根骨比較純淨。咱們平常的洗筋伐髓，也是為了把這些雜質排出來。而噬玄蠱就是靠吞噬這些雜質而活。你體內被他打掃幹淨了，通透了，那自然對玄力的感應速度也上來了，就會出現資質提升的假象。”

    陸尋張大了嘴，不得不佩服仙界人民的胡搞程度，他忍不住問：“那要是雜質吃光了，怎麽辦？噬玄蠱會死麽？”

    問到根子上了。”祁悠衝他豎個大拇指，繼續道，“按照弄出這玩意的混賬設想，在沒雜質可吃後，蠱蟲應當陷入假死休眠狀態，與宿主互不相擾，等雜質積累多了，再醒來繼續吞食才對。但事實上，噬玄蠱在沒東西可吃之後，會自發吞噬玄力，隻是幼年期吞噬的量少，宿主一般察覺不到，這才給了它繼續生長壯大的機會。而一旦宿主玄力供應不上，噬玄蠱就會轉而吞食宿主的骨骼血肉。”

    噬玄蠱剛被培養出來時，得到了大半個仙界的追捧，再加上這東西繁殖能力強，價格低廉，很多人紛紛買了給自家子弟服用。第一起案例出現時，受信息流通不暢的影響，並非所有人都意識到問題。此後十來年間，仙界不斷出現玄者被吞噬一空的惡性事件。唯一值得稱道的是，當時人們以為是邪教作祟，很多地方的邪惡組織都被連根拔起，整肅一空，也算間接辦了件好事。

    祁悠將石頭匣子死死蓋上，冷哼：“一般匣子還真困不住它。噬玄蠱在仙界肆虐了二十多年，才被幾大勢力聯手肅清。當初負責培養噬玄蠱的長老，都被無痕宮給下狠手處死以謝下了。你百多年前的事兒，如今竟還有人不知從哪兒弄了這東西，摻進丹藥裏，去窮鄉僻壤騙錢，那坑的都是貧寒子弟啊！”

    陸尋立即明白祁悠的意思了，按理，頭年落選，下屆再入篆門的可能性相當低，畢竟人的資質很難增長。然而，陶健在礦場呆了兩年，卻突然夠資格入篆門了，這不合常理。

    如今看來，應當是有人給他服了噬玄蠱。

    陸尋沉聲問：“是他自己被騙了，買了吞服的，還是幕後之人讓他服的？”

    這就不知道了。”祁悠聳聳肩，給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線索到他死就斷了。陶健這人，性格孤僻狂妄，交際圈子簡單得很，都查過了，沒用！現在唯一還能查的就是噬玄蠱的來曆了。但按時間推算，他應該是在礦場服的，路途遙遠，不好查啊！”

    陸尋被梗住了，合著又成懸案了？這仙界還真是拿人命不當回事啊！

    祁悠摸摸陸尋的狗頭，笑嘻嘻地：“你要是在內門闖出一番名堂，成本再大，我們也一定給你查個水落石出。”

    好吧，到底還是話語權的問題。陸尋這個屁孩段位不夠，剛入內門，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不值得執法堂大動幹戈，追根究底。他們隻要找出陶健的死因，能跟無涯子交代就成。

    末了，祁悠提醒他：“你最近低調點，我聽鄧棋的弟弟最近在四處活動，言稱鄧棋是被屈打成招，閆肅都被傳喚了。你也心點，免得惹禍上身。”

    陸尋不解：“鄧通不是跟鄧棋撇清關係了麽？怎麽又想起翻案了？”

    祁悠嗤笑一聲，眼神頗為不屑：“從前這孩子被鄧棋保護得太好，分又還算不錯，自然有資格眼高於頂，不染塵埃。可如今保護傘倒了，他一個屁孩受盡為難，幡然醒悟，覺得得先洗白鄧棋，他才能有前途，也不出奇。”

    陸尋沉默了，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評價。站在鄧通的角度看，當時的做法雖然涼薄，但對一個孩子要求也不能太高。同門看他不起，有的是拜高踩低，有的卻是真的為鄧棋不值。

    祁悠提醒歸提醒，自己也沒怎麽上心，畢竟一個是注定前途盡毀的世家子弟，另一個則是內門印閣閣主看好的新秀，怎麽看，鄧通都掀不起風浪。

    陸尋回到竹林的時候，武月剛處理完傷口走人，唐軫正在研究陸尋搗鼓出的竊聽紋。

    見陸尋看他，唐軫神色尷尬，訕訕笑道：“我就看看，看看……”

    陸尋笑而不語。

    為了一償抱得美人歸的夙願，唐軫終於鬆口，加入了陸尋解救乞兒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