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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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道人渾身真氣爆發,卷起的旋風吹起了滿天的桃花,朵朵粉紅色的花瓣四處飄散,如同下了一場美麗無邊的雨。
高潛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程道人的身影,他真真正正地被程道人一瞬間的真氣爆發嚇住了。這是個老怪物啊!
程道人收起了真氣,看著簌簌花瓣下那三百尊雕像,歎了口氣:“我會帶著阿容回來看你們的!”
輕輕一跺腳,那些雕像便緩緩沒入了地上,隱藏在了桃樹根部。他看也不看高潛和知微四人,回顧了一番,歎了口氣:“我也該走了!”
知微道人突然大喊:“高潛,攔住他!”他大急之下,也忘了喊“師弟”和“知潛”了。隨著他發一聲喊,帶著三個徒弟決絕地衝了過來。
程道人停下了腳步,背對著他們,歎了口氣:“小知微,你這又是何苦呢?”知微道人已經衝到了近前,大吼:“便是我們都死了,也不能再放你出去禍害人間!”
明真和明德也已衝了過來,明如尚未完全恢複,落在了後麵,四個人將程道人圍在了中間。高潛聽到知微道人大喊“禍害人間”,打了個激靈,猛地跳了起來,加入了包圍圈。
程道人環視了一周,搖了搖頭,說:“你們攔不住我!”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屑,然而五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是掌門有令,哪怕是死,也不能後退一步。
程道人突然一彎腰,虛空一抓,孟極的身形緩緩現了出來,看到孟極猛地噴出一口白煙,他不屑地笑了笑,鼻子一哼,那白煙倒退了回去,反把孟極給迷倒了。
高潛顧不得考慮孟極何時學會了隱身術,大急:“孟極!”程道人看了他一眼,隨手丟了過來,高潛接在手裏,無暇去看孟極的傷勢,順手塞在懷裏。
知微道人大喝:“出手!”雙掌帶著紫色的電芒,夾雜著雷聲朝程道人胸前拍來。明真的一柄巨劍,帶著劍芒,從下至上斜劈而來;明如單手結印,無數隻火鴉撲麵而至,明德的飛劍隱在鴉群之中,從四麵八方射來。
高潛伸出兩根中指,兩道“中衡火指”疾射出來,朝程道人頭頂和腰部而去,想要封住程道人的退路。
程道人不閃不避,冷冷地問:“小知微,你想讓千霞派千年傳承斷絕在你手裏嗎?”話音未落,各種法術已經攻至,轟然炸開,除了高潛一道“中衡火指”。
明德大聲喊:“中了嗎?”火光中驀地爆出一道青光,程道人的身形極快,如同鬼魅,一掌一個,將五個人拍翻在地。
如同商量好似的,五個人一起噴出一口鮮血來。程道人站在原地,似乎一動也不曾動,歎了口氣:“我今天心情極好,不想shā rén。況且,”他頓了一頓:“你們也不值得我殺!”
回頭瞥了高潛一眼,似有深意,身形一閃,朝北方而去,一陣張狂的大笑遠遠地從山林之間傳來。
高潛委頓地倒在地上,左臂肩頭中了一掌,渾身軟綿綿地沒有一絲氣力。也許是知道他懷裏放著孟極,程道人那一掌並未擊打在他的前胸。
知微道人猛地劇烈咳嗽起來,緩緩地站起身,說不出的蕭瑟,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歲。高潛也爬了起來,將明如扶起。
幾個人一臉的落寞,呆呆地站立在那裏,誰都不想說一句話。他們第一次知道,實力的差距,大到可以無視對方的最強攻擊。
過了好一陣子,知微道人勉強一笑,說:“師弟,徒兒們,我從未告訴過你們這天樞宮的來曆,你們可怪我?”高潛等人搖搖頭,說起來,明如和明德還是第一次見到程道人。
知微道人歎了口氣,緩緩講起了一段三百年的門派秘聞。他說:“上古神人有名甘石者,著《星經》,亦曰:天書。將周天星鬥分為三垣四象,或獨星,或數星,以人間官職、事物等為名,謂之星官。命格在星官者,則為星主。其中正星三百六十餘,雜星、妖星八十一顆。”
他指了指北鬥:“這位程道人姓程名司命,正是三垣之中紫薇垣北鬥七星中的第一天樞宮貪狼星君,也就是貪狼星的星主。”高潛等人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座封印法陣名叫“天樞宮”。
“三百餘年前,咱們千霞派出了一位驚才絕豔的前輩,乃是一名女子,姓林芳名觀容。這位林前輩,便是北鬥七星中的玉衡宮廉貞星主,也是知潛未入門之前我門派最後一位星主。”
知微道人長歎一聲:“所謂‘貪狼現,天下亂’。貪狼星主貪多騖得,野心十足,在修士江湖中掀起了腥風血雨,不知多少修士門派慘遭滅門。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林前輩。所謂貪狼、廉貞,本是桃花星對偶,一陽一陰,命中注定糾葛。
貪狼為求得林前輩青眼,數次闖入我千霞派。說起來二人郎才女貌,本是一對絕配。隻可惜程司命欲壑難填,四處shā rén。他十分暴戾,林前輩多次勸告未果,竟打死打傷了我千霞派數十名長老前輩,連林前輩的恩師,我千霞派第三十代掌門也慘遭了他的毒手。
無奈之下,林前輩以身化陣,化作了這原本的天樞宮大陣,將程司命封印其中,不使其再禍亂人間。而林前輩也渾身真氣盡散,香消玉殞了!隻是沒想到,貪狼星主強橫如此,竟不能完全困住他。今夜我從藏經閣出來,看到玉衡宮閃動,想來是廉貞星曆經三百年,要再現人間了。可惜我陣法之道並不精通,為時晚矣!”
高潛沒有想到原來有這麽一段故事,他終於意識到,原本滿院的雕像,其實都是程司命思念林觀容而雕刻的。那天夜裏他背著知微道人逃進了天樞宮,程道人手裏拿著的那個小小的白玉雕像,也是林觀容的。
或許是對林前輩的強烈思念,他無意識地拿出了那枚土司空星核,又觸動了某根心弦,這才施手幫助高潛成為了星主。而他學習的那門“天舞火指”,也是林前輩所創的,所以程道人才會這麽熟悉。
他安慰地說到:“師兄,天下修士門派何止千萬,大家聯起手來,還對付不了貪狼星君一人嗎?”知微道人眼神中帶著哀意:“你可知貪狼星主的特性麽?乃是‘吞噬’!”
他對高潛說:“所謂吞噬,便是可以奪取星主的星核,吸取其中蘊含的真氣為己所用!”他一字一句,高潛冷汗直流,終於明白過來!
怪不得程道人“幫助”自己成為星主之後,將三四十枚顏色各異的棋子都丟了出去,原來那些都是被奪取了力量的星主的星核!
程司命或許是察覺到了廉貞星君即將降世,所以才強行讓自己成為土司空的星主,並丟散了星核,原來是為了“培養”新一代的星主,再供自己吞噬!
高潛心裏一片灰暗,他原以為程司命對自己青眼有加,是看重了自己的潛力,現在想來不過是恰逢其會,被他利用了而已!
知微道人又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今晚把一整天要歎的氣都用完了:“師弟,你不入洞玄境,程司命也未必看得上。但是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因此因噎廢食,還要加緊修行,早日步入不滅境,到時候貪狼也未必是你的對手啦!”
他嘴上安慰,心裏卻十分難過,看著高潛,就像看著一個注定了死亡的人,偏偏卻又無能為力。
明如等人連忙安慰,生怕小師叔亂了心境,自此自暴自棄了。高潛突然燦然一笑:“哈哈,即便如此,我也不怕。我原本隻是個經脈不通沒有一點兒資質的小乞丐,如今成為星主,怎麽能再次放棄呢?”
心裏卻想:或許老天讓我穿越而來,就是為了對付貪狼星主呢!老天爺,三清在上,既然你們意願如此,我就如了你們的意!
知微道人點點頭:“師弟有如此想法,這是極好的!”他環顧一周,堅定地說:“貪狼自我門派而失,也應自我門派而捕獲。師弟,徒兒們,咱們當戮力向前,提升實力,再聯合眾同道,將貪狼徹底除去!”眾人一起稱諾。
眼看已經到了後半夜,高潛想起孟極,連忙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抱了出來,伸手一摸,小肚子呼吸不停,想來程司命未下重手,這才放下心來。
知微道人看著一片桃林,感慨到:“貪狼星五行重水木,竟然能種出這麽一大片桃林來,真是厲害!”他努力地挺了挺腰板:“師弟,幾位徒兒,咱們走吧!”
高潛點點頭,抬腳走去,帶起了地麵上飄落的幾片桃花瓣。他一腳踩到了原本擺放石桌的位置,“咦”了一聲,大叫:“這下麵埋了東西!”
說著趴了下來,雙手扒開浮土,露出一個深紅色的圓盤來。仔細一看,上麵刻著八卦的圖案,正中間的陰陽魚中,有一個北鬥七星的形狀,鬥柄的第三顆星要比其他幾顆大得多。
知微道人看了一眼,大驚:“這是當年林前輩封印貪狼的‘北鬥天玄蝕火陣’!”仔細看了一遍,仰天長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且悲且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