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十四忽然抓住江小白的肩膀，問道：“我剛才叫的你聽到了嗎？紅線姑娘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嗯。”江小白已經追著那第一夏而去，他莫名對第一夏有一種好感，仿佛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又好像前世的戀人。

    “嗯是什麽意思啊？”劍十四一臉發懵。

    小雪蓮扳起雙手走到劍十四前麵，道：“嗯的意思就是，你就當紅線姑娘沒有聽見就行了啊！”

    “為什麽？”劍十四還是不死心地追上小雪蓮的步伐。

    小雪蓮歎口氣道：“因為你是劍十四，因為葉望文和你的關係匪淺，葉望文此番被人救走，遲早會和玄心正宗還有當年參加圍剿妖族神女的人有一場戰鬥的，不然他對不起妖族神女。而紅線姑娘無疑是玄心正宗的守護神，到了那時候不管誰是誰非她都要保護玄心正宗的。她現在心裏一定很亂，很煩，所以她不想在這時候理你。”

    路上的人暗中雖然有對劍十四指指點點的，但是卻沒有一個敢上前質問他勾結邪道的事情，因為他們不配，再則根本不管他們的事情。他們有些人隻是喜歡起哄罷了，出頭鳥這種事情卻絕對不敢做，不願做的。

    這條上山的路劍十四當年第一次走的時候是方劍心帶他來的，如今真的是物是人非了，不知道方劍心會不會回來？不過他肯定會回來的吧，雙絕可是他的師傅，他崇拜至極地師傅。

    終於到了萬劍宗的山門處，這裏附近的山穀都搭滿了帳篷，萬劍宗弟子極多，這次雙絕的喪事，天下正道無不到場，萬劍宗內自然是不能全部住下的，所以早早地便在四處地山穀中搭建了帳篷給年輕地弟子。

    在弟子的引導下，上完香，劍十四便和江小白還有小雪蓮準備去小時候的竹舍去看看，要是那裏還在的話，倒是個住宿地好地方。

    “小九。”李幹的聲音響起。

    這稱呼已經很久沒人提起了，劍十四莫名地親切，李幹還是那副樣子，他一臉憨厚地笑道：“果然是你啊。”

    “李大叔。”劍十四開心地喊道，在萬劍宗李幹一直也待自己不錯，隻是他就是個管廚房的，也就在吃上麵能出出力，不過那已經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李幹領著三人便往廚房後邊走去，說道：“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你那小竹舍我一直替你打理著的。”

    “李大叔，你知道秀才和初三的事情嗎？他們到底怎麽了？”劍十四問道。

    李幹kāi suǒ的手猛地一抖，鑰匙啪嗒掉到地上，然後衝著四周仔細小心地看了看。

    “我來開吧。”江小白雖然對劍十四硬要拆散自己和第一夏十分不滿，但現在顯然不是置氣的時候。

    李幹狠狠搓了搓寬厚地雙手，然後道：“知道，我多方打聽才知道他們好像私闖了刀劍閣，被柳川當場抓住。後來又聽說枯葉求情被禁足在了方劍心的庭院之中，這之後便沒有了消息了，你知道的，這等事情不是我能夠插手的，更何況柳川對你的朋友似乎特別上心，我也不敢去惹他的。”

    “我明白。”劍十四點點頭，這李幹倒是和當日王啟鴻說的一般，看來初三和史秀才真的沒有出事，這樣想著不禁心情大好起來。

    李幹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麽，然後說道：“有一次半夜的時候好像有人闖到了那院子中，最後被人發現逃跑了，這事情我本來是不知道的，不過有一次一名奉命守院子的弟子說漏了嘴我才知道，小九，你可要小心那，千萬別惹柳川。”

    “那人應該是史大壯。”江小白確認李幹走遠了才說道。

    劍十四這次卻是沒有反駁，道：“你說他們真的還在那院子中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小爺我覺得肯定不在那裏，憑著柳川的性子，怎麽會輕易放過你的朋友呢？再說了，這次雙絕死了，方劍心是肯定會回來的，他怎麽允許自己的院子被當作囚牢？”江小白歎口氣，然後道，“不過你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幫你的，小爺我可不怕萬劍宗。”

    明日午時便是萬劍宗祭拜雙絕的最後日子，屆時要以萬劍齊鳴恭送雙絕，雖然他渡劫失敗了，但是他無疑是值得尊敬的，他的一生沒有汙點，他的勇氣令人敬佩。

    月色依舊很美，劍十四本就對萬劍宗很是熟悉，當年跟著左思言也算是踏遍了萬劍宗每一個角落，除了那些禁地和石獄。

    因為他把江小白當作自己的好朋友，所以不想他跟著自己涉險，所以確認他和小雪蓮已經睡熟了，才悄然起身。

    太乙劍仙的浮光掠影身法當真是玄妙無比，借著月色，劍十四巧妙地避過了巡夜的弟子，這些功力的弟子竟然毫無察覺。

    這就是方劍心居住的院落了，四周的巡夜弟子顯然增多了，看來方劍心還沒有回來，或者他不想回來這個傷心地院落，當日便是在這院中，左思語變成了僵屍。

    “初三，秀才，我來了。”劍十四腦海中浮現出離開萬劍宗的那晚，初三那期待地麵龐，她相信小九會帶她走的。

    劍十四下定決心，不管如何，他今次都要帶走初三和秀才，闖下萬劍宗。

    躍入院中，四周一片漆黑。

    沒有生機，沒有生息。

    這院落好像荒廢了許久。

    劍十四不死心，他一個個房間的找，一處處地方的尋，可是這裏的確沒人，除了他自己。

    再回到院落的時候，就看到柳川站在那裏。

    “你？”劍十四如臨大敵，果然是中了圈套了嗎？

    柳川笑道：“不用緊張，你是不是想找史秀才和初三那個野丫頭啊？”

    劍十四不信柳川會這麽好心地跑來告訴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們人呢？”

    柳川突然誇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後說道：“怎麽辦？我不小心把他們逼下了山崖啊！”

    劍十四憤怒了，生氣了，然後再次確認道：“你真的害死了他們嗎？”

    “我說了，我是不小心的，雖然我很不喜歡你，很討厭你，很瞧不起你，但是我確實是不小心把他們逼下了山崖的，你不能怪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柳川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認錯的態度，也沒有愧疚的神色，反而是一臉地得意，滿身地挑釁。

    劍十四有些不信地問道：“左掌門不管嗎？枯葉長老呢？”

    “我姑父啊？他不會對我怎樣的，那事情還是他親手瞞下來的。”柳川似乎在描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至於枯葉嗎，他畢竟守在鎖妖塔，門中的事情很難傳到他耳中的。”

    劍十四憤怒地握緊雙拳，初三死了，那個總是愛嘲笑自己，好像男人一般勇敢的初三死了。秀才也死了，那個長得白淨，總是好脾氣地秀才也死了。他在萬劍宗最好的兩個朋友都死了，而這一切都是麵前這個人幹的。

    柳川道：“你也不用這般生氣，擅闖刀劍閣本就是其罪當誅，要不是枯葉多管閑事，他們本來就是死路一條的。我不過是不小心行刑了而已。”

    “為什麽？”劍十四竭力保持著冷靜，因為他知道，這裏是萬劍宗，若是引得更多的人來，他根本不能善了，更別說報仇了。

    柳川道：“因為他們是你劍十四的朋友啊，我從小就討厭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討厭你。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厭惡感，你要理解我。”

    “我殺了你。”劍十四腳下一動，浮光掠影身法配上了風靈劍法端是攻勢狠唳。

    太乙劍仙教他的這套劍法本就是為了教訓萬劍宗的徒子徒孫的，柳川本來還無所謂的模樣。可是這下子卻是輕鬆不起來了，這劍法果真如風一般靈動飄逸，而且角度詭異刁鑽。

    饒是柳川這種修為的人因為一時大意也被攻得措手不及，隻能勉強格擋。

    柳川雖然為人做事卑鄙，可是也有他的傲骨，若是連劍十四這等貨色他都對付不了又豈能重現望月城的輝煌呢？

    他沒叫人，也不會叫人，進來之前他便已經支開了所有附近的弟子，因為在他看來，劍十四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

    “你這是什麽劍法？”柳川很是吃力地又擋住一劍。

    “專門殺你這等萬劍宗不孝徒孫地劍法。”劍十四忿忿地說道，手中的劍卻是沒有一絲一毫地停頓，劍招連綿飄逸，必將至柳川於死地。

    門忽然被推開，是李幹。

    劍十四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會闖進人來，而且是李幹。

    便見他衝向柳川的背後，嘴裏說道：“小九，我來幫你。”

    劍十四心知，自己雖然搶得了先機，要想將柳川斃於劍下那也並非易事，更何況李幹根本不會絲毫武功，沒準還會被柳川反殺。

    劍十四來不及多想，便看到李幹已經到了柳川身後。

    他雖然很想報仇，但若是牽扯上了李幹，並不是他願意的。

    李幹的雙手準確無誤地抱住了柳川的腰。

    柳川這時候可謂是前後夾擊，縱使這李幹不會絲毫武功，可是他有一身力氣，再加上來得突然，劍十四的劍招又詭異，他隻能束手就擒。

    劍十四的斬妖劍就停在柳川的額頭，有幾縷發絲已經被斬妖劍的餘威斬下。

    劍十四瞪著發紅地雙眼，怒斥道：“為什麽要害死他們？”

    柳川出奇的冷靜，望著眼前的斬妖劍，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劍十四忍不住問道。

    柳川道：“笑你剛才為什麽不敢一劍了結了我，笑你為什麽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笨蛋，笑你婦人之仁。”

    “啊？”劍十四一聲驚呼，但是隨即再也不能說話。

    因為本是抱住柳川的李幹忽然雙手暴漲，竟然瞬間製住了自己。

    他不敢相信，難以置信。

    李幹卻是歎口氣，道：“為了你暴露了我的身份。”

    柳川笑道：“不會的，叔叔，因為這人很快就要死了。”

    李幹點點頭，轉身出門。

    “他是……”劍十四還是不敢相信。

    柳川好心地回答道：“他是我的親叔叔呢！你的劍法不錯，若是肯教我，我便放了你，怎麽樣？”

    “你當真要學？”劍十四問道。

    柳川滿眼期待，點頭道：“自然是真的，你這劍法比起萬劍宗的許多劍法更為高明，而且正好適合萬劍宗劍法的路子，我學起來應該很快的。”

    “這麽好的劍法，你也配嗎？”劍十四很少罵人，他實在是氣急了。

    柳川眼珠子一轉，笑道：“其實，初三和史秀才也並非死了。”

    “你還想騙我？”劍十四索性閉上了雙眼。

    柳川說道：“你從收魂塔那麽高的地方落下去不是也沒事嗎？我可是沒找到他們的屍體呢！”

    “當真？”劍十四驚喜地睜開雙眼，他抱著一絲僥幸，因為他曾經經曆過。

    “自然。”柳川勸道，“他們若是活著，而你卻死了，他們該多傷心，這是一件多麽遺憾的事情。”

    劍十四恥笑一聲：“你做夢去吧！”

    這時辰正是做夢的好時辰，柳川也很想躺在床上做個美夢，可是劍十四來到了萬劍宗，這個讓他莫名厭惡的人，總是帶給他一種莫名地不安，恐慌，所以他不敢睡，便讓李幹暗示劍十四來查探方劍心的院子，他一直從下午的時候等到天黑，等到子時，又等到現在的醜時，終於等到了劍十四，等來了自己的心頭大患。

    方劍心的院子在萬劍宗算是偏僻之地，隻要在這裏殺了劍十四，拋屍荒野，根本沒人會找到的，而他有一百種方法撇清關係，大不了賣了李幹便是，任何人都是他重振望月城的踏腳石罷了。

    “確實，殺了你我可以安安心心的做個好夢，做個美夢，下輩子，最好不見。”柳川烈陽劍出鞘，空中劃過一道美麗地焰痕，他本來是不喜歡shā rén，也不願意害人的，可是他是望月城少主，他背負著滿城人的期望。他不得不變得狠唳，陰險，狡詐。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人，但是他隻能這樣做，他不希望下輩子再遇見劍十四，因為他害怕自己那時候還是柳川，而他依然還是劍十四。

    劍十四這時候也笑了，和方才柳川臨死前笑的一模一樣。

    柳川慌了，因為他理解這種笑容，他明白這種笑容，他熟悉這種笑容，就在前一刻，這笑容是屬於他的，而現在出現在了劍十四的臉上。

    幸好柳川熟悉這種笑容，他當即烈陽劍回滑，他已經沒時間去殺劍十四了，因為碧玉蕭呼嘯而至，他這一劍若是義無反顧地割下去，那麽這碧玉蕭毫無疑問地可以洞穿他的脖子，然後從喉嚨裏出來。

    烈陽劍和碧玉蕭擦出一列火花，然後便看見牆上的月涼幾步便到了劍十四身旁。

    “你有一群好朋友。”柳川知道已經沒有機會殺劍十四了，隻能慨歎，“沒有這群朋友，你肯定已經死了不下十次。”

    月涼解開劍十四的穴道，然後冷冷地說道：“你有一個好師傅。”

    的確，沒有左清秋的寵溺，他柳川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可能也已經死了不下十次。他知道自己有多麽令人畏懼，憎恨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