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微微一笑施小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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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叫張安安的女生讓王襄出列擁抱自己。



    



    張安安是陳婉馨的舍友,陳婉馨十分不滿於張安安的品味,一路便問緣由,張安安淡然一笑:“趙淵不俗,十分有內在,不過為人總覺得有些隨意。林文溪,一身詩意千尋瀑,絕對有高才,王襄既有三分趙淵的英武霸氣,又有五分林文溪的俊秀優柔,說不定是合了兩個人的優點。”



    



    幾個女生在寢室興致勃勃地評點本班男生,同時也很是意外,本寢的最後一名舍友,遲遲未到。



    



    而男寢這裏,最近鄭凱和王襄總覺得趙淵有什麽不對勁,王襄自言自語:“我和他的賭約莫不是他聽錯了,是和他賭讓他追陳婉馨吧?”



    



    鄭凱默默點頭。



    



    “那怎麽我總覺得他是在追林文溪呢?幫買早飯,幫疊被子,連衣服都幫他洗。。。”



    



    鄭凱依舊點點頭,忽然又搖搖頭:“你說什麽胡話。”



    



    “誰知道,這年頭世風日下,古有斷袖,今有。。。”忽然想起他將這話說給張安安聽時,張安安橫眉怒目:“趙淵和林文溪,那才叫唯美!才叫純愛!你懂不!”王襄搖搖頭表示不懂,張安安花了足足三個小時,在漆黑的操場上和他一起繞著走了數圈,才和他解釋清楚。



    



    這讓王襄忽然有點認為自己和鄭凱也很唯美,也很純愛,理由是鄭凱辯不過自己,便經常將自己摁在床上猛揍。王襄猶疑地說出這番道理,張安安鼓掌,眸子裏盡是釋然和真誠:“那我衷心祝福你和鄭凱。”



    



    “那我若斷了,你怎麽辦?”王襄哭笑不得。



    



    “我們二人共侍一夫,你說可好。”



    



    王襄昏天暗地走回寢室,甚至於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地斷了。不過他長這麽大第一次陪著一個人居然能說三小時的話,並且大多數時候是張安安在說,莫非自己對張安安真地。。。他又把這般疑慮說給鄭凱,鄭凱點點頭:“從生物學角度去考慮,男生女生如果喜歡上對方,下丘腦和垂體腺分泌的神經傳遞質多巴胺會分泌很多,這多巴胺也叫快樂因素,能更多分擔人體承擔痛苦的能力。。。喂,你小子,哥還沒說完!”鄭凱一把抓回正要逃出寢室的王襄,王襄卻自己停住了,原是趙淵又幫林文溪提了熱水進來。



    



    滿滿兩大桶熱水,趙淵一口氣提上寢室樓,氣也不曾多喘,王襄暗暗稱奇,連鄭凱也詫異不已。可王襄此刻滿一對眼珠子臉狐疑地在趙淵和林文溪身上剮蹭。



    



    王襄後來又把寢室裏的諸般事說給張安安,張安安央求王襄一定要好好牽起這根紅繩兒,舒小曼也拍手叫好,陳婉馨嘴角微微勾起,掩麵含蓄一笑。



    



    所謂戀愛戀愛,一般需有共同的目標,王襄也不料自己和張安安戀情的開始,共同目標竟然是撮合同寢的趙淵和林文溪在一起。



    



    趙淵也著實無奈極了,他百般對林文溪好,這小孩兒的回應隻是淡淡地,既不認為這一切理所當然地向趙淵致謝,亦不會幹脆拒絕趙淵的一切接近。



    



    他查了許多資料,方知道什麽叫“掰彎”,不禁叫苦不迭。平心而論,自己從前並未談過戀愛,蓋因家事,一直忙於幫襯父親的生意,偶或的衝動也是懵懵懂懂,這番竟然。。。



    



    陳婉馨悄悄告訴他,似林文溪這般的人物,必得有陰陽互補性格的人和他搭配,方得成事,文溪是書生麽,趙淵就當痞子吧,好生給林文溪些許顏色,再從中斡旋,讓林文溪對自己欲罷不能。陳婉馨隨後發了幾篇網上的此類文章給趙淵,趙淵於是得出結論,不就是扮個liú máng麽,想想,自己高中的樣子還挺像的。自然,出謀劃策者,又是張安安和舒小曼這一對。



    



    近日這座小城熱情洋溢歡迎秋老虎,氣溫高居三十七八度,空曠的操場和人間蒸爐無甚區別。為讓各同學更深體驗軍營生活的樂趣,試行魔鬼訓練三天。學生不得自帶水,每日上午和下午各領一瓶校方發放的礦泉水,且中午不得午休,繼續軍訓。



    



    林文溪莫名覺得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一瓶水在自己的小口斟酌下竟然四五次就喝完了。甚至於有一次他隻是微微抿了一嘴,回過頭來瓶子裏的水線都能下降一小截。林文溪終是忍不住,回頭詢問,一片齊刷刷的搖頭。



    



    王襄默默地等林文溪向趙淵求助,每每回到寢室看林文溪燒焦般的唇部,竟而有些心疼,但,林文溪十分淡定,完全不提及此事。



    



    王襄沒料到林文溪竟能生生忍兩天,更沒料到,第三天林文溪卻暈過去了。



    



    原來林文溪能撐住這兩天,皆是趙淵悄悄倒一部分水給他,兩人雖則同感嗓子是“桑條無葉土生煙”,然也勉強能支撐。誰知第三天,趙淵忽覺自己該顯點本事,非要和林文溪換瓶子,林文溪頗覺不妥,畢竟兩人的唾沫留在各自的瓶口。趙淵便就地取材,捉了兩隻蟲子扔在林文溪的杯子裏。



    



    可憐林文溪原本水少,看見裏麵掙紮的蟲子,臉色大變,說什麽也不肯再動,更是對趙淵冷眼相對,寧願渴得頭暈,也不肯和他換。趙淵隻是得意地笑著,猜度林文溪忍不住,終是要妥協的,不料林文溪疲憊交加,又無水分補充,竟爾在休息時間偷偷地想去附近尋水龍頭補水,百般尋不到,集合的哨子又響起,他悄悄地一頭栽倒在校園的角落,好在趙淵及時發現他,不然這後果實難預料。



    



    趙淵遙見林文溪撲在地上,慌得提起自己的瓶子便跑過去,瓶子竟爾空空如也,趙淵振臂高呼,吆三喝四地找人討水,又耽擱了片刻,方在教官張東的相助下,讓林文溪悠悠醒轉。



    



    王襄是又悔又怕,正要主動出首,可林文溪醒來,麵對張東的問詢,堅稱是自己貪心,過早喝完了預備的水。



    



    張東像鄭凱一樣,也是個尋根問底地,暫停軍訓,三下五除二,調查出王襄偷水的真相,又進一步查出鄭凱當日將一瓶水送到女生隊,自己則不耐口渴,喝了趙淵的。這就是為何趙淵在搶救林文溪時竟然瓶子全然是空的。張東正要懲處二人,趙淵主動承認自己做的荒唐事,請求一起處罰。這下216寢室林文溪的渣舍友,頓時全班聞名,所有人都彼此安慰,感謝自己的舍友不殺之恩。



    



    張東欲將他三人趕出軍訓,以後總考核不予計分,這對於紀夫大學的計分升學製度來說,無疑是直接讓他們留一級。三人見狀捶胸頓首,苦勸留情,更有林文溪反向張東求情,才免得三人後顧之憂。然而體罰卻是少不了。



    



    趙淵,王襄和鄭凱一人抱著一塊大石頭,頂著烈日被罰繞操場跑十圈,結束後還得各自從小賣部拖一板車的水回來,澤被眾生。這一懲罰不可謂不惡意滿滿,如此全班同學都盼著他們被懲處,沒有一個肯為他們求情。



    



    王襄跑得哭爹喊娘,趙淵和鄭凱一路咬緊牙關地沉默著。在經過陳婉馨的方陣時,鄭凱不小心鬆手,石頭掉下來砸中了腳。王襄扭頭看過去,見陳婉馨正拿著一瓶藍色標簽的水倒著洗臉。軍訓的水分紅藍標簽,紅色給女生,藍色屬於男生,這一瓶,分明就是鄭凱的。



    



    王襄看著鄭凱,心裏頭嘖嘖冒出涼氣,鄭凱竟是麵不改色,繼續維持原姿勢跑,隻是麵部偶爾抽搐。



    



    “哥們,我去和教官說一下吧。”王襄小心翼翼地說。



    



    鄭凱搖搖頭。



    



    “你後悔嗎?”



    



    鄭凱繼續搖搖頭。



    



    “你恨她嗎?”



    



    鄭凱惱怒搖搖頭。



    



    “噢,我們跑了十一圈了,你繼續跑嗎?”



    



    鄭凱神色複雜盯著王襄,放下石頭,去小賣部領水。



    



    “你還會繼續給她送水嗎?”



    



    鄭凱頓足停下,咬牙切齒:“老子,疼的說不出話。”



    



    “哦,你心疼吧。”王襄咧嘴一笑,鄭凱忽然覺得心底真就那麽酸了一酸。



    



    遠處趙淵已經拖了一車水回來,正優哉遊哉地和本班男同胞分享,一邊對這兩個跑十一圈的傻缺品頭論足。



    



    鄭凱從小賣部回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額頭不住冒著冷汗。張東知他十分有硬漢之風,招來軍醫查探,右腳外踝骨已經血淋淋一片。外踝骨是足側凸起的一塊骨頭,上麵覆蓋的肌肉極少,遭受外力極容易直接造成骨頭損傷,因而受傷起來最為疼痛。此番,鄭凱被石塊砸中的地方,森然可以見到骨頭。一時鄭凱被連隊譽為硬漢,硬漢的待遇就是可以拿著一本書躺在梧桐樹底下納涼。



    



    “興許,她拿來洗臉的,是別的男生給的水。”王襄安慰他,見鄭凱神色緩和,又說:“而且女生最愛惜的不就是自己的一張臉嗎,你看陳婉馨拿你的水來洗臉,想必是相當珍惜這瓶水。況且,你每天送給她的早飯,她不也都當麵吃了嗎?”鄭凱恢複神采奕奕,好得也更快了,不幾日就可以回隊繼續軍訓。



    



    林文溪寧受委屈亦不出賣舍友,事後猶為舍友求情開脫,贏得一片讚許。女寢裏,舒小曼更是認為林文溪天性大度豁達,感激涕零。張安安默然片刻:“我聽王襄說,開學一個星期,林文溪說的話絕不超過二十句,我看他是根本懶得提而已。”



    



    “你這麽一說,我有種不祥的預感。”舒小曼深以為然。



    



    “他要麽逆來順受,這樣的性子的人,要是報複誰,那說明,他看重誰。”張安安神秘兮兮地笑著。



    



    後續的軍訓,張東以林文溪需要休養身體為由,一天批準他4瓶水。一時林文溪成了班級男生爭相巴結的對象。



    



    林文溪往往隻勻一瓶水給趙淵。



    



    趙淵頗有愧意,他認為自己並不能表現出來,便堂而皇之接受林文溪的饋贈。第一天的那瓶水,裏麵有兩隻蟲子,趙淵將蟲子倒了,咕咚一口悶完。



    



    第二天的那瓶,裏麵有沙子,趙淵坦然一笑,待水沉澱好,吸溜吸溜地喝了上麵的,將下麵那些送給王襄,王襄如同看著一瓶的雞肋,心如刀割。



    



    趙淵以為林文溪認輸了,若不然,第三天這瓶水,何以如此澄明透亮。趙淵衝林文溪咧嘴一笑,林文溪微微笑著回應。趙淵擰了瓶蓋,二話不說,一口喝了一大半,忽而覺得不對,哇啦哇啦地噴出來,指著林文溪,表情猙獰:“你。。。謀殺親夫。”



    



    王襄忙問緣故,林文溪微微一笑:“加了半斤鹽而已。”



    



    “半斤!!!”王襄不禁額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