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黃河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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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方黎拿起放在一旁的布袋,渡魂燈覺得自己此時如果能有表情的話,那一定是幸福的。可是方黎這次沒有再去拆布袋的線頭,而是從中掏出了一塊表麵光滑的玉牌。方黎收斂神念,將注意力集中在玉牌之上,緩緩地滲入其中。漆黑一片,什麽也沒有。正當方黎準備收斂神識的時候,在一片黑暗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閃爍的金色光點。方黎急忙沉下心神,將神識集中在那一點上。倏然,仿佛開天辟地一般,金色光點爆開,一副巨大的圖卷在方黎眼前展開。
陣法,方黎可以確定這是一個陣法。因為此時,玉牌的圖卷之中,那繪製陣圖的圓形區域上,明晃晃的標記著數個顯眼的光點。四周圍繞著許多蝌蚪形狀的文字,方黎一眼望去,這些字的含義就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然而當方黎想要記下這些字的形狀之時,卻發現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將之從自己的腦海之中抹去了。於是方黎不再嚐試記住這些字形,而是專心的起來。
“禹皇治水,西為西河漁竇,以泄渠孫皇之水。北為防原,注後之邸,池之竇,灑為底柱,鑿為龍門,以利燕、代、胡、貉與西河之民。以其難馴,鎮龍首於斯,使其鯉躍龍門,化為山靈,佑人道正統……”
方黎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險些沒有抓穩手上的玉牌。“這……好大的一盤棋!”方黎驚歎於人類先祖的大智慧。鎮龍神以絕水患,聚龍靈以興人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人族獨尊世間,君王治世數千年。有誰能想到竟是從人族上古萬族並世之時就開始落子的一盤大棋?
“額……客官?”腦海之中的一道傳音將方黎從呆滯中喚醒,方黎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渡魂燈前來問自己續費一事。悵然若失的回了一句:“不必了,我稍後就離開。”
渡魂燈疑惑地望著方黎,這人能以一介凡人的身份闖過懺罪之淵,甚至在之後鎮定自若的和自己交談。意誌之堅定確實是十分少見,可是那玉牌之中究竟藏了什麽信息讓他如此失態?
方黎卻是沒有心思去幫它開釋疑惑,連忙再次將神識探入玉牌。這次在陣圖右上角,方黎看到了幾行用簡體漢字寫就的話:
“陰司來報,大河之下龍脈異動,有陰穢之氣聚而成孽龍。與龍脈爭勢。速往赦之,以緩韓城之困。”
…………
老邵今年五十多歲了,在黃河上撐了一輩子船。近些年漂流運動開始流行,韓城也有大老板投錢弄了一個漂流點。老邵也就放下了操持了一輩子的魚簍子,去皮筏子上當了一個艄公。來漂流的大多是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總是問老邵哪裏水流急,哪裏落差大。老邵隻是笑著,不說話。年輕人有衝勁,有銳氣,喜歡刺激,喜歡征服自然的快感。但是老邵知道大自然的可怕。他從來隻是帶著遊客走已經勘探過的安全線路,每次年輕人想把皮筏子劃向湍流,老邵都會用自己嫻熟的技巧讓船從湍流旁劃過。在江上漂了一輩子的老邵知道,這條母親河吞噬過多少無知無畏的生命。
今天有一船大學生交給老邵帶,臨近開船,又上來了一男一女。貌似是一對小情侶,挺有禮貌的,和學生們也挺聊得來。就是男人有點怪怪的,老是在念叨水脈有異之類讓人聽不懂的話。
老邵撐著竹竿,皮筏子慢慢飄離河岸。順流而下,河麵上微風蕩漾並沒有太大的風浪,但是老邵的杆子撐進水裏,總覺得今天的水流有些急。漂了大概三五分鍾,水麵波瀾不驚,同船的學生都有些無聊,有的甚至想拿出密封袋中的shǒu jī玩,隻有那個男人依舊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有點緊張過頭了吧?”老邵想到。
此時寬闊的河麵突然收窄,河水變得淩亂起來。漂流開啟進入了比較刺激的階段。原本懶洋洋的大學生們也紛紛興致盎然了起來。兩岸黑黢黢的崖壁給人一種肅穆的感覺。就在此時,一道湍急的水流把皮筏子加速拖進了前方的峽穀,學生們驚呼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驚訝中還透著欣喜。然而老邵卻是鎖緊了眉頭。“水勢不對。”老邵心道。而一旁的那個青年男人雖然身體依舊保持端坐,右手卻已經開始快速顫抖了起來。“慫包。”老邵想著,一表人才的樣子,怎麽膽子這麽小?
而端坐的易知秋此時可是一點都沒有揣度他人心意的心思。他正竭盡全力掩藏著內心的驚駭。自那天晚上之後,他就覺得這一趟旅程頗為不妥,可是依舊不想掃了女友的興致。“雙龍交纏?這是什麽局勢!黃河之上,不應該隻有一條大龍麽?”
情況慢慢的變得有些不受控製,以往老邵自信憑著一根撐杆就能夠完美掌控的航段此時卻覺得捉襟見肘。彎彎曲曲的峽穀內,皮筏子忽的被吸向了左岸。一個浪頭翻卷過來,河水湧到了筏子上。所有人的身體隨著浪頭抬起,落下,激起了一片驚呼。老邵使出了渾身解數想用手中的撐杆穩定身下的皮筏子,但是根本無濟於事。
岸邊一個大浪卷來,皮筏子的表麵已經被壓在了水麵以下。往日裏隻是翻起些小浪花的河麵此時恣意的肆虐著,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宣示著它的威嚴。
“該死的!”老邵一聲暗罵,他看到了前方一塊突出的岩石,往常的漂流是絕不會往這個方向靠的,但是今天的局勢完全超出了老邵控製的範圍。皮筏子仿佛脫韁的野馬一般發了瘋的衝向了那塊石頭。往日裏的風吹日曬讓黑紅色的石頭表麵仿佛刀劈斧砍般尖銳。老邵可以想象到如果任由筏子這麽撞上去會發生什麽事——翻船。
老邵趁著皮筏子被拋起的那一段相對平穩的時間朝前挪了兩步,一把奪過一個白淨男生手中的槳,死命的朝反方向劃著。然而筏子的速度依然不見多麽明顯的減慢,而那塊要命的石頭此時正向守株待兔的猛虎一般守候著它的獵物。
“坐好了!”老邵吼了一嗓子,瞅準一個角度,拿著槳狠狠的朝著石頭上推了過去。,皮筏子猛地一顫,朝右邊傾斜出了一個不小的角度,擦著那塊石頭的邊繞了過去。此時船上的學生們還沉浸在這難得的刺激當中,方小婷似乎感受到了男友的緊張,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握住了易知秋的胳膊。然而船上有兩個熱衷戶外的學生已經感受到了不對,向著老邵嚷道:“這種危險的航道不該是給他們這些非專業人士體驗的吧!你們是不是搞錯了?”這個說話的男生看上去身形比其他人都要健碩,小麥色的皮膚一看就不是整天宅在宿舍的文弱書生。他說這話時卻是賣了個小聰明,把自己和其他人區分開來,顯得自己很專業。
“你沒研究過嗎!這一段啥時候像今天這麽要命了!”老邵在一片浪濤聲中依稀聽到了這貨的話,但是他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解釋,因為在皮筏子繞過那塊石頭之後,又一個難關橫亙在了他的眼前。這說話的學生頓時語塞,的確他在規劃這次漂流的時候就已經查勘過了當地的氣候水文,韓城這處的正是他覺得相對安全又不缺乏刺激,最適合業餘新人體驗的。這時候說出這種話頗有一種打自己臉的感覺。
“漩渦!媽的……”老邵忍不住罵了起來,這麽一塊不大的石頭後麵怎麽會有漩渦!但是抱怨已經無用,皮筏子的頭已經被漩渦吸住,拉著整個筏子朝著右下方沉去。“別光說不練,過來幫忙!”老邵對著那小麥膚色的男生吼道。“哦哦……”,這個學生抓著安全繩攀了過來,一臉茫然的爬了過來。可他也隻是經常跟著驢友去混團,哪裏親身經曆過這檔子事?蹲在老邵身後手足無措。
“把那隻槳拿過來!”筏子的尾部跟著左旋然後翹了起來,老邵正將手中的槳從筏子的右前方順著筏子的邊緣仿佛刨地一般的插入了水中。用大腿作為支點,右手使勁往下壓,將槳作為撬棍似的往外撥著。小麥膚色的男生連忙也有樣學樣,從另一邊拿起另一隻槳撬了起來。
這時候皮筏子上的眾人也都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紛紛往左後方靠了過去,用自己的體重維係筏子的平衡。年輕人到底是年輕力壯,兩人合力之下,終於將筏子的頭部從水裏拉了起來。筏子終於停止了旋轉
“找個地方靠岸吧!”人群裏有人提議道。老邵聞言,抬頭一看,往日裏微漾的河水而今卻是奔騰咆哮,哪裏找得到一個可以安全靠岸的所在?“我們穿過去!”老邵被這操蛋的水況激起了一絲狠勁。也不去管那根已經沒什麽用處的撐杆,親自持著槳跟這激流幹了起來。幸而之後的航段再沒有遇到如此大的險情,一船人有驚無險的出了峽穀,水流又恢複了那種快而穩的古怪狀況。
到了下遊的接應點,已經有了一船人在接應點修整了。老邵去跟工作人員辦交接的手續,剛一走近就聽著那邊的艄公和工作人員急的仿佛熱鍋上的螞蟻。“這可怎麽辦,落水了三個,得趕快把人撈上來。”“穿了救生衣也禁不住在水裏這麽泡著吧?”同行的遊客正圍著那兩個人不依不饒的糾纏不休。老邵這一船人此時聽得這些“先驅者”的遭遇,方才醒悟過來,自己是何等的xìng yùn。
一群人當中,唯有易知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唇翁動,不知在自言自語些什麽。方小婷察覺到了易知秋神情有異,關切地問道:“阿秋,怎麽了?”一邊說著,素手一邊輕輕的搭上了易知秋的額頭。感受到冰涼的觸感,易知秋的思緒猛然被拉了回來。望著心有餘悸的女友,感受著因為受河水衝刷而變得有些冰涼的小手,易知秋莫名的除了心疼之外,更有著一些憤怒。
“還有一天,一天之後,一切的dá àn就要揭曉了。”易知秋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