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二章 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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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那天,奇門子一起來就對顧嬸兒說他今天要帶蕭啟去拜訪老友,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見顧嬸兒答應了,就拉著蕭啟走了出去。

    一路上,奇門子都沒有說話,但他眼角露出的驚喜的神情表明會有什麽事情發生。蕭啟跟在後麵,心下疑惑,卻終究沒有問。

    奇門子帶著蕭啟一直走到城外,由於是冬天,又正值新年,外麵幾乎不見一個行人。又向東走了幾裏路,繞過一片墳地,老遠看見孤零零的立著一所民宅。

    奇門子也不解釋,走上前去扣了扣門。一個瘦高的老人打開了房門。看到奇門子,點了點頭,然後混沌的眼睛掃過蕭啟的臉,卻未見波瀾。奇門子向蕭啟道:“這是啞伯。”

    蕭啟忙施禮道:“啞伯好。”

    啞伯微微點點頭,轉身進了屋裏。奇門子也不以為意,拉了拉微怔的蕭啟,也跟了進去。

    屋中都是非常普通的的陳設,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啞伯手拿一根鐵棍,慢慢走到床邊,把鐵棍插到了枕頭中,隻聽“哢”的一聲,床板的一頭翹起了一寸。啞伯掀開床板,用鐵棍支好,就垂首站在一邊。

    奇門子笑笑,拉著蕭啟走過去。

    走到近處蕭啟才看到,床板下麵是一條暗道,窄窄的石階一直通向黑暗。奇門子向蕭啟道:“下去吧。”

    說著,率先跳上床,鑽了進去。蕭啟忙跟在後麵。大約走了百餘級台階,兩人就遇到一扇木門,奇門子把腰上的玉佩放進門上的小孔內,輕輕推來了門,待兩人進去,奇門子探身取回玉佩,反手把門關好,蕭啟注意到,門的內側,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孔。

    走過一條昏暗的回廊,一個地下廣場映入眼簾,麵積看起來比千夫營還要大。牆壁用大石堆成,看上去堅固無比。牆上沒有一個火把,一切卻看得清清楚楚。

    奇門子在一塊毫不出奇的牆磚上按了一下,隻聽一陣隆隆的巨響,四麵的磚牆竟垂直裂開幾條縫隙,接著向兩側移去。又一陣吱吱咯咯的聲音,八具形狀怪異,一人多高的木人從裂縫中緩緩駛出。木人身穿鎧甲,以兩組直徑一尺的木輪代替雙腳,手臂也由各種兵器代替,但都隻是垂著,未見其他動作。

    木人行至廣場中央,就停了下來。奇門子轉頭向蕭啟得意道:“怎麽樣?有意思嗎?”

    蕭啟看向那八個木人,感激道:“三叔,謝謝您。”

    奇門子大笑道:“謝我幹什麽?老子覺得有意思才做的,和你沒關係!啊!不對,有關係,你想玩兒就拿走。來,我給你耍耍看。”

    說完,大肚子一顛一顛的小跑上前,從背上解下一個包袱,從中拿出一個木匣,蕭啟認出,就是裝著自己刀的那個盒子。

    果然,奇門子從裏麵拿出蕭啟的刀,刀把還是普通的木柄。奇門子摘下木人的頭盔,猛的把刀插入一個木人的腦後,向右一擰,然後拔出刀把頭盔戴好。然後彎下腰,拉下木人的腰帶,就跑了回來。

    奇門子剛剛站定,那木人就動了起來,木輪向前緩緩滾動,代替雙手的長刀也隨著急速旋轉起來,看上去像兩個懸空的輪子。那木人從對麵的兩個木人間穿了過去,一直走到對麵的牆下,長刀碰到牆,木人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竟轉了個身,順著牆繼續前進。

    蕭啟看著木人,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奇門子拍拍蕭啟的肩,笑道:“怎麽樣,有意思吧?這兩天時間緊,等過幾天閑了,再在它胳膊上加兩把刀,三刀齊轉才有意思嘛!”

    蕭啟看向其他幾個木人,代替手臂的武器有的是鐵棍,有鐵錘,有軟鞭,還有一個甚至是鋼鋸。

    蕭啟知道,距上次自己提起這件事,隻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奇門子就給自己做出了八個形態各異的木人,他該是怎樣的不眠不休啊!所以,看向奇門子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奇門子望著蕭啟,笑道:“傻孩子,沒什麽大不了的,小玩意兒嘛,老子喜歡才做呢!”說著,指著那個用鐵錘代替雙臂的木人道:“你看看這個,要不是沒有找到足夠堅硬的鋼錠,老子就給他安上獨腳銅人了,那才夠震撼呢!今天帶你過來就是先給你看看,剛剛做好還不太安全,就不讓你試了。等我完全做好了在交給你。”

    蕭啟聽了,心中感激之情更深,奇門子明知還沒做好有危險還演示給自己看,這份恩德自己恐怕是還不清了。

    奇門子笑笑,又按下一塊磚牆,包括還在打轉的那個在內的八個木人齊齊沉入了地下,然後地麵按原樣合攏,絲毫不見痕跡,就好像那八個木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奇門子又把手裏的刀遞給蕭啟,道:“把閻王教給你的刀法耍給我看看吧。”

    蕭啟也不拒絕,接過刀,練起斬將刀法。一時間,廣場上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刀上的畫麵也由五嶽山川變為怪石嶙峋。練畢,奇門子點頭道:“不錯,有閻王的神韻,刀法已足夠精妙,但殺氣猶顯不足啊!”

    蕭啟點頭道:“霍教頭也是這麽說的,他還說,多殺幾個人就好了。”

    奇門子大笑道:“這閻王啊!有這麽教徒弟的嗎?你要是變得和他一樣,我還不習慣呢!咱們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挺好。”

    蕭啟笑笑,心下卻想,霍教頭除了在訓練時要求的分外嚴格外,人還是很和氣的,不像鐵教頭一樣琢磨不定。

    奇門子看了看蕭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說道:“你別覺得閻王比判官脾氣好,等上了戰場,閻王比判官要可怕好幾倍啊!如果說判官是拚命,那閻王簡直就是不要命啊!他上了戰場,從來不穿鎧甲,光著膀子提著一把破刀就衝入敵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有時拚著自己挨上幾下也要把對方殺死,所以他就得了活閻王這個諢號。真是好奇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判官呢?一對判官筆那真是出神入化,他上戰場就和玩兒似的,而且脾氣古怪,有一次,對方都投降了,他還趁我們慶功時拿著他的判官筆去找對方主將比武,原因竟是沒打夠!等對方的人來質問啊!我們都哭笑不得的,還好那主將也是條漢子,沒有追究,要不咱們判官可就名譽掃地了,不過,估計那家夥也不在乎。”

    說完,拍拍蕭啟的肩,道:“遇到這樣兩個活寶,真不知道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

    蕭啟道:“他們兩人對我還是十分不錯的。”

    奇門子笑道:“是嘛,那就好,那兩個瘋子啊!一旦對誰好,那可就真是換命的交情了。對了……他們不會讓你叫他們哥哥吧?”

    蕭啟看了奇門子一眼,點了點頭。奇門子見了,不可控製的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哈哈……媽呀,我的老夥計啊!你們可真能給我出難題啊!他叫我三叔,卻叫你們哥哥,你們還讓不讓我這個三叔當下去了?哈哈……你們還說我是瘋子,我看呀,你們比我還瘋。哈哈……”

    奇門子好不容易止住笑,對蕭啟道:“你可不知道,他們倆啊!一旦真看得起誰,就死皮賴臉的認人家當兄弟,也不管人家多大,願意不願意。你可能看不出來,判官今年六十歲,閻王小一些,五十六了,你再看看你,給他倆當兒子都嫌小,還兄弟,他們真是瘋子。”

    蕭啟雖然知道閻王和判官比自己大很多,但一直以為他們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誰知他們比自己的父親還大,不由暗暗吃驚,也對認他們為兄長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奇門子看了看蕭啟,笑道:“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我們都不是拘禮的人,你違背我們的好意,我們反而不高興。你看看我,聽了我給你講的,你就知道我今年都六十多了,可不一樣讓你叫我三叔嘛,要我說人啊!還是往年輕了叫好,對吧?”見蕭啟點點頭,奇門子才滿意的拍拍他的肩,笑道:“這才對嘛,好孩子,我們上去吧。”

    走到一半,奇門子又轉過身來,對蕭啟道:“我說蕭啟啊!你練刀法有沒有留了一手啊?前幾天發生的那些事可是一個警告啊!當心被人看透了。”

    蕭啟聽了,淺笑道:“三叔放心,蕭啟左手用刀更好一些。”

    奇門子聽了,明顯一愣,隨即笑道:“看不出來啊你,還留了一手,行行行,那我就放心了。咱上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