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七章 意料之外,驚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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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帶著山河,蕭啟的速度比來時慢了不少,第九日才來到上京城外。
已是傍晚,懷裏的山河靜靜的睡著,蕭啟抬頭看著上京高聳的城牆,輕輕歎口氣,隨即揚了揚嘴角,催馬進了已經開始緩緩合上的城門。
第二日,蕭啟帶著山河來到奇門子的住處,他本不想與故人相見,可想到山河,便不得不前來拜訪。
剛剛扣了兩下門,就聽到奇門子嚷道:“媽了個巴子的,大清早的也不讓老子睡覺!”
接著,門猛的被打開:“媽呀!鬼呀!大清早的見鬼了!”
四年來,奇門子除了身材更見肥碩,竟然毫無變化,絲毫不見老態,心中暗暗放心;可是依然控製不住內心的激蕩,一時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奇門子又吼道:“你小子沒良心啊!變成鬼這麽多年才想起老子?是不會忙著去看女鬼了?”
蕭啟看了看懷裏的山河:“三叔,我……沒死……”
“我知道我知道!快進來!白鉞那個老家夥早就和我說了!進來!”
奇門子拉著蕭啟進屋坐好,又吩咐顧嬸兒去準備飯菜,才瞪眼想蕭啟吼道:“你沒良心啊!回來這麽久了也不說來看看我!”
蕭啟看了看在懷裏有些害怕的山河道:“我剛剛回了趟家。”
奇門子點點頭道:“好啊!你也該回家看看了,這個小家夥是?”
蕭啟這才想起來介紹道:“山河,叫爺爺。”
山河疑惑的看了奇門子:“爹爹……”
“什麽!這個是你的兒子?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兒子?不是你媳婦偷漢子生的吧?一點兒也不像你!”
蕭啟抱著山河坐正:“他是我的親生兒子。”
奇門子用手板起山河的臉,探究道:“你老子那麽好看,你一點兒也不像……”
山河不滿的側過臉不理奇門子,奇門子大笑道:“有趣的小東西!”
山河不滿的吼道:“我叫山河,不是小東西!”
“有趣!山河!好名字!蕭山河?大氣!”
蕭啟抱起山河,輕聲道:“山河要叫爺爺,爺爺會做那種飛鳥呢!”
山河將亮晶晶的眼睛轉向奇門子,奇門子歎口氣起身道:“好好好,我帶你去看!小東西!”
“我不是小東西!”山河從蕭啟懷裏跳出來,一麵跟在奇門子身後,一麵喊。
午飯後,蕭啟哄山河睡下,才細細講了山河的事情和自己的目的。
奇門子用手指輕輕扣著桌麵,道:“小子,山河在我這裏你就放心吧,隻是你……”
蕭啟道:“我意已決。”
奇門子歎了口氣,搖頭道:“真搞不懂你,你說吧,要我做什麽。”
蕭啟猶豫道:“三叔可否為我做一個假麵?越猙獰越好。”
“沒必要吧?那些百越的人也不見得認得你,還帶那個勞什子幹什麽?”
“三叔,百越巫蠱,不得不防,而且我不是僅僅打敗百越就滿足的,還有咯衛什,景北以及……一切威脅,我總不能這樣去見奚正陽將軍吧?”
奇門子道:“等你擊退百越,那小子還不還你身份?”
“但願如此,但不得不早作打算。”
奇門子搖搖頭道:“也罷,我就再幫你一回吧!”
蕭啟起身施禮道:“多謝三叔……”
“你不必謝我,正經,你應該去老焦那裏看看,他一直惦記著你。”
蕭啟垂首不語,如果不是因為山河,他可能連奇門子都不想見……
奇門子笑著拍拍肩膀,道:“和我出去走走如何?”
蕭啟看了看熟睡的山河,點點頭。
奇門子扭動著碩大的身軀,拉著蕭啟一路向南,蕭啟雖然疑惑,但還是跟在後麵。
很快,奇門子在一家不大但別有風味的飯館門前站住了腳:“走,這家的羊肉不錯,我帶你去嚐嚐!”
畢竟剛剛吃過飯,蕭啟本想拒絕,奈何奇門子已經率先走了進去,便隻得搖搖頭跟在後麵。
奇門子和店小二打了聲招呼,帶著蕭啟徑直來了後院,路上還解釋道:“我和他們掌櫃的熟,咱們去個清淨地方!”
“能比家裏清淨嗎?”蕭啟暗暗想。
很快,兩人穿過一條曲曲折折的小徑,就來到了一間隱秘的小院門前。
看著緊閉的門,蕭啟不由後退了一步,可奇門子很快扯住了他的手,上前扣了扣門。
開門的竟然是迷糊。
見到蕭啟,迷糊先是一愣,隨即嚷道:“師父,是蕭哥哥,蕭哥哥終於來了!”
蕭啟神色一黯,轉過身,卻又被奇門子扯了回來。
蕭啟身體微微顫抖的跟在奇門子身後進了小院,院中不是很大,除了滿滿晾曬的藥材和一個水缸,竟然沒有其他陳設。
迷糊激動的跑到一扇緊閉的木門口,拚命的敲著:“師父,師父,蕭哥哥來了!”
可那扇門卻絲毫沒有動靜,迷糊不甘心的跺跺腳,又打算去敲,忽然,側麵的一扇門猛地打開:“七郎!”
聽到這個稱呼,蕭啟的身體一僵,竟然毫無反應。
這時,又有一扇門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裏麵竄了出來,猛的從後麵拍了一下蕭啟的肩膀:“七郎,你可回來了!”
蕭啟艱難的回過頭正對上熊霸含淚的雙目。
小院周遭的門紛紛打開,蕭啟的目光慢慢劃過從裏麵探出頭來的漢子,眼睛慢慢濕潤,到後來,眼前隻剩一片模糊。
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狂跳的心和胸中的酸楚,抬起頭剛想說話,一個黑色的身影便箭一樣的衝到蕭啟腳下,重重的跪了下去。
竟是安平。
“屬下保護不力,讓主人受苦,還請主人責罰。”
蕭啟的手顫抖著伸向安平,安平膝行上前,拉住蕭啟冰涼枯瘦的手指。
“主人,屬下無能,隻救下八名千夫營兄弟……”
蕭啟的喉結上下急劇的抖動,身體也微微顫抖,剛剛張開口,一口鮮血便噴湧而出,蕭啟急忙有手掩口,可還是有血順著指縫淋漓而下。
熊霸驚駭的扶住蕭啟的肩,緊張的吼道:“七郎,你怎麽了?七郎,你說話啊!”
其他人也跑到蕭啟周圍,紛紛喚著七郎。
蕭啟緩緩搖頭,許久才將手從嘴邊拿下,掏出手帕仔細的擦手上和臉上的血跡,然後抬起頭,淡笑道:“無妨。”
可這兩個字剛剛說出口,又一口血湧了上來,蕭啟似是想強咽下這口血,卻不想劇烈的咳嗽起來,血點濺到前襟上,如同點點杜鵑。
迷糊忙搬了一把藤椅讓蕭啟坐下,轉而又去敲那扇門。
蕭啟深吸了幾口氣,眼神靜靜掃過兄弟們的臉,嘴唇微微顫抖。
這時,那扇門終於打開,焦先生看了一眼圍在蕭啟周圍的眾人,眼神裏滿是嗔怪,然後走到蕭啟身邊,將一顆藥丸塞到蕭啟口中,歎道:“都和你們說不要出來了,蕭啟不能太激動。”
趙開疆遲疑道:“七郎的身體……”
焦先生略一遲疑,蕭啟已經搶先笑道:“無妨。”
焦先生搖搖頭:“我去曬藥了,你們聊”
焦先生走後,熊霸用袖口擦了一把眼睛,笑道:“七郎,我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蕭啟隻是定定的看著眾人,不發一言。
安平跪直身體,向蕭啟簡要的解釋了當時的經過。
那日齊響派千夫營的兄弟們去點將口,然後就在點將口外圍設了埋伏,放毒箭打算將所有人射殺,安平隱隱覺得不對趕到後,已經太遲了。
於是,他隻救下了還有一口氣的六個人:趙開疆、賀飛虎、丁天寶、臧乃清、張樵、尹無塵。
齊響在帳中毒殺近身士兵,以及蕭啟刺殺齊響不成一事,安平當時並不知曉,直到見到從軍營抬出的一具具屍體,才打聽到了以往的經過。
於是,安平又仔細探查了那幾具屍體,還有救的,隻有熊霸和林狀元。
安平用自己的血給他們解毒後,元氣大傷,等可以行動自如的時候,已經傳來蕭啟戰死的消息。
安平不信,所有的兄弟們不信。
他們的七郎,不會就這麽年輕就死去,絕對不會……
後來,安平夜訪白鉞,才知道蕭啟被發往邊關為奴,便執意要去尋找,幸存的兄弟們也嚷著要一同前往,可卻被神算子攔住。
長談一夜後,他們聽從神算子的勸告,在上京找了個宅子住下,一麵養身體一麵等蕭啟的消息,直到,今天。
蕭啟靜靜的聽完安平的話,又看向一臉激動的兄弟們,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熊霸道:“七郎,你可算是回來了,這些年你……”
蕭啟低頭不語,半響道:“很好。”
“很好?很好你就早早回來了!”臧乃清插言道。
蕭啟不語,隻是看了看站在門口,一臉茫然的迷糊,淡笑道:“真的很好。”
趙開疆道:“七郎,你……齊響是你殺的吧”
蕭啟咬牙點頭道:“不僅殺了,我還把他剁成肉醬,兄弟們,每人一刀。”
丁天寶一愣:“七郎,你……”
“我恨齊響,自然要將他碎屍萬段!”蕭啟說的咬牙切齒。
說完,蕭啟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牌,塞到安平手裏道:“對不起,我替你下手了……”
安平接過木牌一看,驚訝道:“這個是……血宇的……這名牌除非身死,絕不離身,血宇他……”
“我殺了他,在天降神節的後一天,堂堂正正的挑戰。”
安平聞言,重新跪倒叩首道:“主人大恩,安平百死難償!”
“你說過……要手刃血宇的,對不起……”
“主人殺死與安平殺死毫無區別,主人處處心係安平,安平感激不盡!”
蕭啟探身扶起安平,輕輕歎道:“起來……”
安平隻得改跪為蹲,抬頭看向蕭啟道:“安平曾經許下誓言,今生今世,誓死追隨主人,昔日之言,今日依舊!”
蕭啟按住安平的肩膀,輕輕歎了口氣,搖頭道:“這次……真的不必。”
趙開疆見蕭啟微微有些黯然,便問道:“七郎,你……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