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章 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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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牛城一戰,蕭啟本是勉力支撐,打下神牛城後,竟然一病不起。

    百越王雖然被俘,但南方諸城,無一城投降,蕭啟既在病重,尤有意鍛煉上京送來的孤兒,便命令他們每人帶兵五千,分頭攻打各個城池。

    大部分孩子都深得蕭啟真傳,雖然有所損失,戰策也稍顯青澀,但也成功打下城池,即使偶有挫折,也被蕭啟三言兩語點撥,解決困境。

    至於靈蕭門,雖然元氣大傷,但也組織了小規模的進攻被江映月撫琴擊退。

    這日,蕭啟剛剛從昏睡中醒來,就看見江映月坐在床頭,兩膝上放著古琴,卻沒有演奏。蕭啟笑道:“何時來的?”

    江映月低低笑道:“剛剛進來,見神尊好睡,便沒有驚擾。”

    蕭啟撐著身體坐起道:“許久未聽你撫琴,今日可願來上一曲?”

    江映月點頭道:“願為神尊效勞。”說著,輕輕撥動琴弦,悠揚的曲調如水一樣傾瀉而下。

    赤額見蕭啟醒來,也扭著身體走到蕭啟身邊,將大腦袋放在蕭啟腿上。

    蕭啟將手插入赤額濃密的白毛中,道:“這幾日我一直病著,你也悶壞了吧?”

    赤額低低嗚咽了一聲,用大腦袋拱了拱蕭啟,似是在撒嬌。

    江映月一麵撫琴,一麵道:“神尊今日可覺得好些?”

    蕭啟強笑道:“其實一直也無事,隻是兄弟們不要我起身罷了。”

    江映月撫琴沒有答話,可他知道,按照蕭啟的性格,隻要有力氣起來,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可見這回的病真是來勢洶洶。

    其實蕭啟陣前病倒絲毫不足為奇,他身體一直孱弱,前一段時間被熊霸重傷後又把葉遮天的內力還給了葉天麒,身體受損嚴重,自己卻毫不珍惜。

    從某種程度上講,大家甚至感謝這場病,能讓他們的七郎真正的休息幾日,可饒是病的起不來床,他還是堅持口述戰策幫助陣前的孤兒,除非支撐不住,不願休息絲毫。

    想到這裏,江映月的琴聲漸漸轉為悲切。

    蕭啟一麵撫摸著赤額的白毛,一麵道:“映月,你不要太擔心我,沒有做完這一切,我是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江映月不言,琴聲叮咚,一點一點敲在自己心上。

    “七郎……”臧乃清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進來:“七郎,寶兒哥回來了,他想看看你……”

    蕭啟整了整衣服和頭發,輕聲問道:“我氣色可好?”

    臧乃清看著蕭啟慘白的病容,強忍心酸道:“還好……”

    蕭啟似是不查,點頭道:“請寶兒哥進來吧……”

    趙開疆奔進大帳,幾步跑到蕭啟身前,握住他的手道:“七郎,可覺得好些了?”

    蕭啟點頭道:“隻是小毛病,不會有事的……”

    趙開疆歎口氣,沒有深究,蕭啟轉移話題道:“白將軍他……”

    “放心,辦得毫無差錯……”

    “白將軍對我恩重如山,可我卻沒有能為他送終,真是不孝……等回到上京,一定親自去墓前賠罪……”

    “七郎不必自責,舅舅去世前曾經說過,他……覺得對不起你……”

    “是我對不起白將軍,對不起伊娜,一直都是……”蕭啟垂下眼簾,趙開疆看不到他的哀傷,但也心如刀割。

    猶豫片刻,趙開疆道:“七郎……我有事可你說……”

    江映月聞言,停下撫琴,抱琴起身道:“映月告退……”

    “不必……”蕭啟搖搖手,道:“何必如此,留下就好……”

    “朝堂之事,映月還是回避的好……”說完,摸索著離去。

    蕭啟歎口氣,轉向趙開疆道:“何事?”

    趙開疆麵露為難之色:“七郎,對不起,那個人……知道我們還活著了……”

    “他……知道了……怎麽回事?”

    趙開疆雙手撓頭道:“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小心……那天……我……我為舅舅守陵,貝兒臨時與他人換班,沒有來得及通知我,本來不會有事,可沒想到那個人忽然造訪憑吊舅舅,先見到了貝兒,知道他當班,我本來已經躲開,不想在後花園碰到了他……他……認出了我,我本來是否認的,可他……可他卻發現我手上的傷疤是偽造的……所以……我不得已承認了,他又問我還有誰活著,我……我……全說了……”

    蕭啟搖頭道:“寶兒哥,不要自責,他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兄弟們……誰也不想見他,包括我……”

    “寶兒哥,相信我,他知道不是一件壞事兒,兄弟們還有這樣多在世上,對於他,隻會是一件好事,他知道你們還在,一定會極力補償,這樣我的愧疚也許會淺一些……”

    “七郎……可是這件事……終究是拖累了你……那個人……會怪你知情不報的……”

    “無妨……”蕭啟搖頭道:“怪我也好,恨我也罷,我現在留下多半已經不是為他。這批孤兒也成長起來了,等平定百越,隻要景北沒有太大的動作,我也該離開了……”

    “七郎,你要離開?”

    “我留在這裏,隻會提醒他曾經的變故,等百越平定,我也算是完成兄弟們的願望和先祖的囑托,而那些孤兒也都長起來了,能夠獨立作戰,我留下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趙開疆點頭道:“七郎,其實,我們也希望你能從戰場中解脫……”

    “寶兒哥,到時候我們一起走,每年聚一聚,也是人間樂事……”

    “你要去哪裏?”

    “不知道……”蕭啟虛弱的看向帳外,隻要離開就好……

    “離開就好。”趙開疆應了一聲,道:“七郎,還有一事……也許不該告訴你……”

    “寶兒哥,你都這樣說了,是要我好奇嗎?”蕭啟笑了笑,將手放在趙開疆手背上:“想來此時一定事關重大,告訴我……”

    趙開疆沉吟道:“我離開上京前一日,有一人自稱煥公子,拜訪前朝老臣孫大人,第二日,便有一頂小轎出現在孫大人府上,我在路上聽說,皇上找到一個失散的兄弟,龍顏大悅,封為煥王。這個人,會不會和出現在葉莊主靈前的是同一個人。”

    “還能有誰……”蕭啟輕輕揉了揉額角,還是沒有將齊煜的密信告訴趙開疆。

    “煥公子,與齊煜很像,而那玉牌,除了上麵的字不同,樣式花紋完全一致,想來是錯不了……”

    趙開疆點頭道:“隻是這樣,朝堂恐怕又有動蕩,七郎,你要離開可要趕快啊……”

    蕭啟點點頭,沒有答話。齊煜此人,為了鏟除異己,不惜算計自己和心愛的女人,而煥公子的出現,無疑會成為他眼中釘肉中刺,隻求除之而後快,屆時,他會不會再次讓自己攪進去呢……

    蕭啟不願細想,越想越覺得寒心。

    趙開疆又道:“七郎,其實這次回來的並不止我一人。”

    “還有誰?”

    “那個人帶來的護衛,說是保衛你安全,本來他們早就應該動身的,可舅舅忽然去世,上京需要守陵和下葬的護衛,就耽擱了一陣子,而他知道我活著後,堅持要那些人和我一起來,也算是保護我的安全。”

    蕭啟點頭道:“那些人如何?”

    “看起來也算老實可靠,就是不知道是否是偽裝。”

    蕭啟倦怠的點點頭,自從兄弟情誼摻雜了這些東西,就越來越不快樂了……

    趙開疆介紹道:“這次來的一共二百人,隊長叫張月芝,上京人,看起來也老實可靠,下麵人太多,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也說不好怎樣。”

    蕭啟點頭道:“無妨,耐心觀察就好……”說著,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

    趙開疆見蕭啟精神似乎很是不好,便起身道:“我趕了一路,也沒有休息,真是累了,就先回去睡了。”

    蕭啟心中感激,支起身體道:“寶兒哥快去休息吧……”

    趙開疆不敢久留,匆匆離去。

    蕭啟呆呆的看著隨風擺動的帷帳,臉色一白,無可遏製的咳嗽起來,他雖然可以壓製,可那咳嗽卻還是能夠衝破他的阻礙,湧出喉頭。

    蕭啟擔心被人聽到,便抽出一方絲帕捂住嘴,隻覺喉嚨發甜,手心一熱,將絲帕拿開,但見滿目鮮紅。

    這幅身體,真的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蕭啟虛弱的靠在榻上,趙開疆等人身份暴露,齊煜一定是有喜有憂,喜的是還有兄弟在世,自己不會那樣愧疚,憂的是身為皇帝,太多人知道自己過去,的確不好。

    而煥公子的突然出現,也打破了他的計劃,自己沒有殺了煥公子,反而任由他進入上京,成功封王,齊煜一定會記恨自己吧?

    隻是,他怎能殺死煥公子,即使,那是齊煜的囑托。

    蕭啟閉上雙眼,似是已經睡著,可不時溢出的咳嗽,仍然人聽得揪心無比。

    趙開疆走出蕭啟大帳,實際上並沒有離去,他靜靜的聽著裏麵的動靜,心中劇痛。

    “七郎,你一定要堅持住,既然你決定離開,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你過上真正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