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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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直從人群中走出,身上布滿鮮血。

    他要跟新任大隊長吳野談談。

    章悅掐了一下吳野的腰,低聲道:“去,跟他談,看他想幹嘛。”

    吳野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了所有院警的最前麵。

    兩個人相互盯了十幾秒鍾。

    吳野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冷哼了一聲道:“你想怎樣?”

    不是我,是我們。”趙直糾正道。

    好,好好——”吳野不耐煩地道,“你們想要怎樣?”

    取消禁閉。”趙直堅定地道,“我們是病人,不是犯人。”

    吳野笑了起來,果然,跟章悅說的一樣,這幫精神病人竟然想要自由,簡直是可笑。

    這裏我說了算,我想要你們關禁閉,你們就關禁閉,我想要你們去死,你們就得去死。”吳野惡狠狠地道,“在這裏,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更輪不到你來跟我談判!”

    這是一場權威之爭,吳野最擅長的就是做這個,畢竟,他有兩張嘴。

    趙直朝後麵擺了擺手。

    王小胖和茗人壓著光頭院警從最後一間病房中走了出來。

    吳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你們竟然挾持院警!”吳野厲聲道,“這是犯法!”

    趙直再次朝後麵擺了擺手。

    劃船雙兄弟將兩個被打的渾身鮮血的病人攙扶了上來。

    趙直問道:“你們這算不算犯法?”

    如果病人在醫院裏被活活打死,你們要不要負責任?!”

    如果病人因為獲得不了必要的自由而自殺,你們會不會受到譴責?!”

    還是說,這裏所有發生的任何意外情況,你都可以擺平,你一個人說了算?!”

    趙直每問一個問題,就往前踏出一步,當他問完四個問題之後,距離吳野已經不到三米的距離。

    看見趙直渾身鮮血,眼睛中射出兩道視死如歸一般的眼神,吳野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他摸了摸手中的槍,這才重新抬起了頭。

    這裏,我說了算!”

    吳野大聲道。

    好,那你就取消我們的緊閉,我們相安無事,不然,就算這次你控製住了局勢,但你永遠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爆發。”趙直說道,“而且,我們還有吃飯的時間,治療的時間,你總不可能永遠將我們困在房間內,就算是困在房間內,你覺得僅僅是一扇門,能夠阻擋得了多久?”

    除非,你將我們全部都殺了!”趙直一字一句地道。

    你這是妄想——”

    吳野的話還沒有說完,章悅忽然走上前來,在吳野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吳野愣了一下之後,隨即笑了起來。

    好,趙直,我可以取消禁閉,但隻有三點到五點的時間,其餘時間,照常禁閉。”

    趙直想了一下之後,回過頭,看了一下身後的一眾病友,然後緩緩轉過頭來道:“可以!”

    不過,這件事我們總要找出一個人來承擔責任,你看這麽多人受了傷,損壞了這麽多物品,總不能讓我來承擔吧。”吳野嘿嘿冷笑了起來。

    那你想怎樣?”

    我現在就把你崩了吧,然後跟上頭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責任。”吳野舉起槍,對準了趙直,眼睛眯起來,嘴角掛著笑。

    如果你敢崩,那麽來吧。”

    趙直抬起了頭,望著槍口。

    算你有種。”吳野放下槍,盯著趙直,“你看把你嚇得臉都白了,這樣吧,我們把你帶走,然後這些病人就取消三點到五點的禁閉。”

    趙直沉默了片刻之後,朝著後麵打了一個響指。

    王小胖和茗人將光頭院警放開了。

    光頭院警朝著前方快速跑去,一步一個踉蹌。

    記得給病人們包紮傷口。”趙直對著章悅說道。

    我們就是給病人們服務的,這點請放心。”章悅道。

    趙直回過頭,再次看了一眼身後的病人們,然後長籲了一口氣,走向了吳野。

    直哥——”王小胖在後麵喊。

    趙直伸出手製止了。

    在走到吳野跟前的時候,兩個院警迅速上前,將他的雙手按在了身後。

    我可以走。”

    相信我,你很快就走不了了。”吳野陰笑著道,“所以抓緊時間享受吧。”

    散了!散了!”

    吳野舉起大喇叭放在嘴旁:“所有病人返回病房!”

    現在不是禁閉時間。”趙直回過頭瞪著吳野。

    忘了和你說,從明天開始。”吳野露出了勝利般的微笑。

    這場戰鬥,誰勝誰敗?

    其實趙直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籌碼。

    這是他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但也是最壞的結果。

    他相信吳野會執行約定,一個大隊長在這麽多人麵前說的話,如果都不執行,那麽以後他便很難服眾。

    現在的情況是,禁閉雖然取消了,但自己卻即將麵臨單人禁閉的懲罰。

    負一樓的禁閉室,是他最不想呆的地方。

    但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情況,這似乎是唯一能夠說得過去的結局,隻不過對於趙直本身來說,不是一個好結局。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在這一場由他引發的戰鬥中,他切掉了一個院警的手指,將那名院警打的奄奄一息,還將玻璃碎片插進了一名院警的腰間。

    在戰鬥的過程中,他充分發泄了自己,並充分認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所有通往自由的路,都是自己爭取來的。

    他相信,隻要自己有著一口氣在,他就可以突圍而出,他就可以重新見到真正的藍天。

    這一天,必然不會太遙遠。

    在三樓的拐角處,趙直看見了餘文澤,餘文澤並沒有參與這場戰鬥,他充當了一個旁觀者的角色。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餘文澤對趙直說道,他的語氣很篤定。

    你先管好你自己!”一名院警瞪著餘文澤,餘文澤並沒有絲毫的退縮,回瞪著他。

    滾開!”

    院警對著餘文澤吼了一聲,伸出手推向了他的胸膛,卻被餘文澤扭住了手腕。

    你給我放尊重點!”

    餘文澤手掌用力,那名院警發出了哼哼唧唧的痛叫聲。

    當那名院警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餘文澤已經走遠了。

    你他媽給老子等著!早晚弄死你!”

    那名院警一邊晃蕩著自己的手臂,一邊凶狠地對著餘文澤的背影叫罵。

    在一樓,趙直看見了鈴兒。

    鈴兒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泛紫,看起來像是生病了。

    在鈴兒的旁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皮褲的女孩,趙直記得她,她是梅醫生的貼身保鏢,名叫小玉。

    鈴兒遠遠地看著趙直,那眼神看來有些哀傷,有些悲痛。

    這種眼神不應該屬於鈴兒,她應該笑,她最擅長笑了,笑起來像是明媚的春天一樣。

    但是現在,她不僅沒笑,眉頭還緊緊皺起,似乎有著無窮的心事。

    鈴兒變了。

    趙直心中暗道了一聲,隨即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在這個精神病院的大染缸當中,人是非常容易變化的,一旦立場不穩,或者之前的人生觀並未完全成型,那麽極有可能變得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

    不過,不管怎麽變,都是朝著自己心中的那個真正的自己在變。

    人的心底,永遠都有著肮髒和卑劣的念頭和想法,在這種壓抑封閉的環境中,更加容易被誘發出來。

    希望鈴兒不要變成一個讓人不熟悉的女孩,至少不要成為一個壞女孩。

    趙直在心中默默替她祈禱了一番。

    自己接下來還不知道要麵對什麽樣的折磨呢,趙直卻還想著替別人祈禱……

    通往地下的鐵門被打開,趙直被推下了樓梯。

    最後的一瞥,趙直似乎看見鈴兒對自己微笑了。

    剛剛來到負一樓,趙直就直接被踹翻在了地上,電警棍隨之戳在了腰間。

    趙直眼白翻了幾下,口吐白沫,渾身顫抖了起來。

    每過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前,咧開兩張嘴笑著。

    老大,想怎麽整他?”

    想咋整就咋整。”

    要不割了他的命根吧?”

    哈哈哈哈!這個主意好!”

    禁閉室的房門打開。

    趙直直接被扔了進去。

    這幾天好好照顧照顧他。”吳野笑道,“千萬別讓他受苦受累,別渴著,別餓著。”

    放心,老大,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猴二摩拳擦掌地道。

    禁閉室的門被重重關上。

    猴二和兩個院警站在了趙直的跟前。

    趙直蘇醒了一下,還沒有完全從電擊中徹底緩過神來,電擊棒便再次戳在了他的腰上。

    一個拳頭砸在了趙直的胸膛上。

    一隻腳踩在了他的手掌上。

    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砰通噗通!劈裏啪啦!”

    三個院警對著趙直一陣拳打腳踢。

    直到趙直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他們才罷手。

    今天,到此為止。”猴二道。

    我覺得今晚我可以吃三大碗飯了。”韓笑道。

    要是天天這樣練手,我估計很快就可以成為散打高手了。”鷹鉤鼻院警道。

    趙直眯著眼睛,鮮血在眼皮裏麵流淌,他看清了他們的臉,看得異常清楚。

    趙直很想給他們一個忠告。

    要打一個人,最好是把他直接打死,如果你留了他一口氣,那麽最後倒黴的一定是你自己。”

    趙直不需要很多,他隻需要,一口氣!

    砰!”地一聲響。

    禁閉室的房門被關上。

    幾分鍾之後,趙直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像是一個血人一樣。

    這點傷,與他而言,像是撓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