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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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晝越來越長,夜越來越短。

    天氣開始變得悶熱,蚊蠅叢生,真正的夏天來臨了。

    餘文澤的身體一向很好,多年不生病的他,竟然在夏天來臨之時感冒了。

    這一場感冒來得很突然,也很猛烈,他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夜,最厲害的時候,高燒到了39度。

    沒有一個人關心他,沒有人一個人照顧他,什麽沒有一個人假意問候過他。

    他就這樣自己一個人在床上煎熬著,跟自己體內的病毒做著劇烈的抗爭。

    他知道自己肯定能夠勝出,毫無疑問。

    果然,在第三天的早上。

    他睜開眼之後,感覺整個世界清靜了許多,耳朵裏麵沒有傳來嗡嗡的哄叫聲,眼前沒有出現漂浮著的奇怪花絮,身上也不再滾燙,手指也不再顫抖。

    他從床上坐起來,搖晃了一下脖頸,除了渾身疲憊之外,他覺得自己基本無恙了。

    這病來的很突然,去的也相當突然。

    他細心地觀察著自己的身體,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看著背部,並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

    其實,在過去的幾天裏,他最害怕的就是——那個念頭他現在甚至都不敢想象,每一次想起來,就感覺渾身冰涼,如同置身冰窖當中。

    他怕自己成為那個怪物的模樣……

    幸虧隻是一場普通的重感冒。

    餘文澤深吸了一口氣,透過鏡麵,看見了自己額頭上的疤痕,他的臉一下子就變得凝重了起來。

    現在有很多的事情擺在他的麵前,讓他寢食難安。

    首先,是吳野成為了真正的大隊長,自己一向都在和他作對,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突然對自己發難,而且,自己的下場肯定會很慘。

    除非,不幹了……

    但餘文澤知道,在這裏,幹不幹,根本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事情。

    他的頭微微有些發疼。

    隨後,他想到了更加令他頭疼的東西,院長那晚上為何要故意救他,三德為什麽會成了那個模樣,那些黑衣人到底來這裏是幹嘛的?

    且不管後兩個問題,單說第一個,就足以讓餘文澤想破腦袋。

    不過,或許院長隻是突然間大發慈悲……

    或者,他有別的需要自己來協助辦成的事情……

    餘文澤搖晃了一下腦袋,在過去的幾天裏,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現在不想再思考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管他到底想幹嘛,先把自己好好保護起來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

    餘文澤又對著鏡子看了一會,他現在很滿意額頭上的疤痕,讓他那張有些女性化的臉顯得陽剛了許多。

    他穿好衣服,將警棍插在腰間,走了出去。

    有兩個院警正在走廊中抽煙。

    當餘文澤走過他們旁邊的時候,一個院警忽然伸出了一隻腳,餘文澤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絆倒了。

    他剛剛大病初愈,精神和體力都不是很好,要是在往常,這種小伎倆他肯定不會中招。

    但是現在,他不僅被絆倒了,還實實在在地來了一個狗吃屎,要不是手肘撐得快,估計門牙都要被磕掉了。

    那兩個院警指著地上的餘文澤哈哈大笑了起來。

    餘文澤在地上靜靜地躺了一會,然後奮力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拳頭握得很緊,手腕在顫抖。

    跟他們說理一點用都沒有,現在也不是打架的最好時機,他的餘光掃到旁邊的房門打開了幾間,有幾個院警正在盯著他,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了細微的聲音。

    他眉頭輕皺,那聲音像是耳語,又像是腹語,就在自己的腦袋裏麵響起,那聲音好像在說:殺掉他們——殺掉他們——

    餘文澤呲了一下牙,他呲牙的動作很古怪,他之前從未這樣呲牙過。

    那像是動物發起攻擊前,或者威脅對手的時候才會做出的動作。

    餘文澤凝視著他們,看了幾眼之後,轉過身走了。

    幾個院警在他的身後又哄笑了起來,他們對著他的背影肆意嘲笑和鄙視。

    好像他是一個軟蛋,一個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

    餘文澤並未理會他們,他走的越來越快,最後狂奔了起來,他一口氣奔出了宿舍樓,來到了外麵。

    驕陽如火,太陽像一個火球一樣高高掛在頭頂上,炙烤著大地上所有的生靈,同樣也炙烤著餘文澤那幾乎就要發黴的身軀。

    幾天沒出門的他,在陽光的暴曬之下,有一種像是重生了一樣的感覺。

    他仰起頭,伸開了雙臂,讓陽光盡情照在自己的身上,直到身上開始流汗了,他才長籲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進入肺部,在體內盤旋了一圈,再次吐出來的時候,他睜開了雙眼。

    四周綠草叢生,恰紫嫣紅,有幾隻鳥兒在空中鳴叫,相互追逐嬉戲。

    餘文澤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在之前,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來到了別的地方,印象中,這裏原本是一片死寂,陰氣沉沉的。

    看來生了一場病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讓他看到了之前沒有注意過的場景。

    他側耳傾聽,耳邊好像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很細微,不像人類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的源頭來自於前方的一處草叢,他急忙跑了過去,那個聲音越來越響。

    他彎腰下去,撥開了草叢,聲音嘎然而止,一個蛐蛐從草叢中‘嗖’地一下跳了出來。

    餘文澤嚇得往後退開了兩步,那個蛐蛐一路彈跳,跳進了一片濃密的草叢之中,轉眼沒有了蹤影。

    他急忙左右環顧,像是一個做了壞事的孩子,生怕被別人看見。

    有一陣風吹來,草叢嘩啦啦響起,他急忙再次往後退了一步。

    有點奇怪,他已經感覺到了——

    像是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正在他的身上發生。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他聽見了院警們的低聲細語,以及腦袋裏麵的那陣聲音,純屬是偶然,那麽現在,他聽見了草叢中蛐蛐的叫聲,又是怎麽回事?

    還有風聲,還有葉子搖擺的聲音——

    忽然之間,有一種極其驚悚的感覺從腳掌一路攀升到了頭頂。

    他覺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這一場重感冒似乎讓他的某些感官係統發生了細微的轉變。

    他雖然還沒有完全理解是哪些方麵的轉變,但毫無疑問,確實跟之前不一樣了。

    他能夠看見之前沒有看見的東西,能夠聽見之前聽不到的聲音,光是這兩點,就足以證明自己跟以往有所不同。

    意識到這些不同,並沒有讓他感覺興奮和激動,反而是害怕和驚懼。

    他呆在原地想了幾分鍾之後,沒有想出一個頭緒來。

    隨後,他邁開步子朝前麵走去。

    太陽在頭頂照著,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珠。

    他走進了普通病區樓。

    在一樓晃蕩了一圈,然後又上了二樓。

    本來白天巡邏的事情不關他的事情,但畢竟身為一名院警,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才行。

    所以閑來沒事,他就四處轉一轉,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病區的病人們似乎有些壓抑,從他們的表情和神態中就能夠看出來。

    而院警和護士們打成了一片,他們甚至都沒有時間調笑餘文澤。

    餘文澤一路觀察著,一路來到了四樓。

    現在正是病人的吃飯時間,陸陸續續的病人從病房內走出來,來到休息室進餐。

    餘文澤看見趙直和另外三個人一邊低頭說著話,一邊朝著他走了過來。

    趙直,你怎麽樣了?”餘文澤主動打招呼,在病人裏麵,他最熟悉的人就是趙直了,畢竟他們兩個人曾經在同一個房間內睡在同一張床上過。

    挺好的。”趙直迎著餘文澤走了上去,臉上露出了笑容。

    另外跟他一起的人則一轉身進入了休息室。

    你怎麽樣,我感覺好幾天沒看見你了。”趙直關心地問道。

    我得了一場病……”餘文澤將目光瞥向了別的地方,似乎不想細說。

    怪不得看你臉色有些蒼白。”趙直盯著餘文澤,他的眼神有些銳利,當餘文澤望向他的時候,他急忙移開了目光,“你自己要多多注意。”

    注意?注意什麽?”餘文澤感覺趙直似乎話裏有話。

    最近很多病人都被無緣無故帶走了,你應該也發現了吧。”

    我知道這件事,但具體是怎麽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餘文澤和趙直來到了一處牆角落,兩人低聲說著話。

    我要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趙直低聲道。

    什麽事?”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要逃出去嗎?”

    記得……怎麽,你找到辦法了?”餘文澤的心裏喜憂參半。

    找到了,不過,我需要一個人的幫忙。”趙直緊緊盯著他。

    誰?”

    你。”

    什麽意思?”

    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次。”

    餘文澤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四周之後才道:“怎麽幫,你說。”

    我需要拿到禁閉室負二樓007的鑰匙,鑰匙在猴二身上。”

    你去負二樓幹什麽?”

    孔武被關在那裏,他知道出去的出口在那。”

    原來是這麽回事……”

    餘文澤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不著急,你好好想想,如果不行,我去找鈴兒幫忙,如果再不行,我自己想辦法,反正我一定要逃出這裏,不然怎麽死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好,我下午給你答複。”

    有一個院警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餘文澤快速走開了,趙直也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兩步,趙直忽然回頭道:“你想不想?”

    餘文澤愣了一下,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這個問題,他現在還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