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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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不間斷,雨未停歇。

    狂風暴雨席卷了整個精神病院。

    血腥一片,怪叫連連,碎屍漫天飛。

    在這場殘酷的戰鬥中,章悅和黃義首先死去,矮人院長和梅醫生緊隨其後,雙雙歸西,緊接著餘文澤被小玉挖出了心髒,也死去了,小玉則被餘文澤成功吸食了鮮血,變成了蛇人。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趙直和梁哲他們也已經陷入了絕境當中,他們脖頸上包裹著的鐵皮全部脫落了,身上多處受傷,體能也已經接近極限。

    青銅巨門離他們還有十幾米遠的距離,這十幾米遠的距離像是有十公裏那麽遠,他們必須一步一步地往前移動,每移動一步,就要和蜂擁而來的蛇人們大戰一場。

    在趙直扔掉了身上最後一顆手榴彈,梁哲打完了最後 一梭子彈,彈盡糧絕的他們便徹底陷入了絕境當中的絕境。

    此時,他們距離青銅門還有十米的距離。

    如果少活二十年,可以讓他們的後背長出一雙翅膀的話,他們會毫無猶豫地做選擇那麽做。

    可是,現實畢竟沒有奇跡發生,他們的後背不可能長出翅膀,更不會少活二十年。

    因為他們現在就會死去,是少活整個下半輩子。

    蛇人們從側麵衝來,趙直用槍杆子擋住長舌頭,手腳並用,將蛇人打翻在地,但是更多的蛇人又衝了過來,沒有了子彈的壓迫和手榴彈的衝擊,蛇人們更加的肆無忌憚,無數條紅舌頭像是網一樣從四麵八方竄了過來。

    嚓!”地一聲,光頭牆的脖頸被戳中了,鮮血從他的喉嚨中順著長舌頭滾入了那個蛇人的口中。

    光頭牆伸出雙手,握住長舌,用力晃動了一下,舌頭像是皮筋一樣根本甩不開,也拔不出來,光頭牆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活著出去了,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小夥伴,看著小夥伴們都已經陷入了絕境當中,光頭牆的心頭忍不住湧上了一絲悲愴,想不到,奮戰到最後,他們還是沒有出去……

    他微微仰頭,望向了天空,天空陰沉沉的,但在陰沉沉的蒼穹後麵,他似乎看見了一道彩虹。

    那是一道七色彩虹,彩虹橋上坐著一個老太婆,正在織毛衣,紅的線頭,綠的線頭,藍的線頭,全部垂在半空,一條一條,像是七彩的雨線。

    老太婆在半空抓一把,就是一種顏色的線,她將那些線全部編製在了一起,組和成了巨大五個七彩字:二子,回家了。

    年邁的母親在召喚他,年邁的母親在等著他,年邁的母親為他織好了他從小到大的毛衣,一條一條,什麽顏色的都有,全部放在家裏。

    那些毛衣夠光頭牆穿一輩子了。

    可是,他現在再也用不著了,再也不會穿到母親做的毛衣了。

    看著坐在七色彩虹上朝著自己招手的母親,光頭牆的熱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嘩啦啦流了出來。

    光頭牆在十五歲的一個雷雨夜晚,殺死了他那個嗜酒如命且時常毆打母親的老酒鬼。

    那個老酒鬼是他的父親。

    那是他整個噩夢的開始。

    在殺死他的父親之前,他並未得人們口中所說的精神病,但當他將菜刀從他父親脖子裏拔出來的一瞬間,他得病了。

    那一晚上,他的頭發全部掉光,並且在之後的數十年間,毛發不生。

    那一晚之後,光頭牆輾轉了數個地方,又害死了幾條人命,並且練就了一個幾乎可以稱之為鐵頭的腦袋。

    後來的後來,他莫名去秒地被一幫神秘人抓起了起來,然後考察了幾天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坐上車,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一待,就是三年。

    光頭牆在這三年期間說過的話,還沒有最近一周所說的話多。

    甚至所有人都以為光頭牆是個啞巴。

    他隻是不想說話。

    因為,最重要的一句話,他始終都沒有說出來。

    現在,他終於可以說出來了。

    因為,母親就在自己眼前了。

    他張開口,嘶啞著聲音喊出了兩個字:“母親——

    他的喉嚨裏麵喊出了這兩個字的時候,思維已經渙散了。

    噗通!”一聲,他單膝跪地,用最後的思維控製著自己的脖頸,努力仰起頭來,望向天空。

    空中的母親已經從七色彩虹上飄了下來,母親緩緩落在了他的頭頂,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柔聲道:“孩子……回家了。”

    光頭牆的淚水洶湧而出,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從他的喉嚨裏麵硬生生擠出來的——

    我愛你!”

    隨後,他將手中的匕首猛地插進了自己的喉嚨。

    他的喉管斷了。

    光頭牆的眼睛睜得很大。

    眼神中的光芒迅速消失。

    他的頭始終仰著,望向半空,血淋淋的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他不知道,他的母親在他離家之後,整日以淚洗麵。

    他不知道,他的母親在出事之後的半天,衰老了將近十歲。

    他更不知道,他的母親在他殺死父親之後的第三年,也就是在光頭牆十八歲成年的那一年,在他生日的那一天,他的母親在家中為光頭牆過了最後一個生日,然後便自殺了。

    砰!”地一聲,光頭牆僵直的身軀終於倒在了雨水當中。

    幾秒鍾之後,他的身體在水中翻滾了兩圈,然後劇烈地抽搐了起來,隨後,他的關節發出了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響,扭曲著身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隨後張開嘴巴,發出了一陣怪異的吼叫聲,像是有風從他的喉嚨裏麵刮出來一樣,但是,他的舌頭卻並未伸出來。

    他的喉管已經斷了,就是為了不至於在他失去了思維和意識之後,還拖累甚至攻擊他的小夥伴。

    光頭牆怪叫著朝前衝去。

    前麵的趙直剛好回頭,和光頭牆撞了個正著。

    趙直還不知道光頭牆已經異變為了蛇人,他對著光頭牆苦笑一聲道:“今天,我們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光頭牆怪叫一聲,對著趙直張開了大口,口中的舌頭變成了鉗狀,在口中擺動不休,但就是伸不出來。

    趙直驚訝地看著光頭牆的模樣,同時也看到了那把依舊插在光頭牆脖頸上的匕首。

    趙直已經明白了。

    他大叫了一聲光頭牆的名字,隨後,伸開雙手就將光頭牆抱在了懷裏。

    光頭牆在他的懷中掙紮著,舌頭在嘴巴裏麵不停顫動,對著趙直連抓帶撓,但趙直就是不鬆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光頭牆在趙直的懷抱之中竟然逐漸安靜了下來。

    趙直的眼眶中溢滿了淚水,他緊抱著光頭牆,緊抱著這個跟自己僅僅才相處了幾個月,僅僅說過了幾句話的男人。

    在趙直的心中,光頭牆就是他的兄弟。

    但是,他卻無法保護自己的兄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變成怪物,靈魂歸西,肉體在人間沉落。

    當趙直還在緬懷和光頭牆之間感情的時候,光頭牆忽然間對著趙直的肩膀就咬了一口,口中的舌頭這時候已經能夠觸到趙直的皮肉了——

    忽然間,“砰!”地一聲槍響。

    光頭牆的腦袋被爆開了。

    梁哲站在旁邊,朝著趙直聳了聳肩,隨後,將手中的槍扔在了地上,說道:“本來我還想著這最後一發子彈留給我自己,但我實在忍不住,不忍心看你變成怪物。”

    趙直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鬆開了懷中的光頭牆,光頭牆的身子軟趴趴地跌落在了雨水當中。

    趙直看著雨水中已經沒有了腦袋的光頭牆,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道:“兄弟,一路走好,我會為你報仇的,即使做鬼也會。”

    這時候,鷹眼和厲山也從後麵追了上來,兩個人一個斷了胳膊,一個折了腿,身上鮮血淋漓,兩個人手中的槍也都沒有子彈了。

    四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後同時望向了在不遠處陷入孤軍奮戰中的鬼手魔山。

    鬼手魔山的腰此時已經徹底彎了下去,他如同小丘一般的身軀此刻看來也並不健碩了,像是個巨大的千瘡百孔的土包一樣,一個蛇人攀上了他的後背,準備偷偷去要他的脖頸。

    這時候,鷹眼忽然從褲襠裏掏出一個手榴彈,他將手榴彈舉在手中,大聲道:“這顆手榴彈,我本來是留給自己的,但是現在看來,光是給我自己就太自私了。”

    鷹眼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另外三人道:“誰要跟我一起?”

    厲山站在了鷹眼的背後。

    梁哲看了趙直一眼,站在了鷹眼的左邊。

    趙直抬起頭,望了一眼空中尚在盤旋的翼蛇,隨後邁步走向了鷹眼的右邊。

    四個人站在了一個圓圈,相互之間背靠背。

    幾條蛇人的長舌頭竄了過來,戳向了他們的脖頸,他們將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放棄了抵抗。

    鷹眼緩緩閉上眼睛,拉開了手榴彈。

    轟!”地一聲響!

    震人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