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伊人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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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鵷正在心裏做著天人交戰,若她攔著胤禛,恐怕胤禛反而起疑,可若她叫胤禛看著玉佩,想必麻煩更大,就在若鵷不知如何是好,而胤禛已然摸到了荷包封口的帶子,準備抽開時,一道清脆的聲音自外頭飄了進來。

    “皇阿瑪在裏頭嗎?”正是聽聞胤禛已趕到山莊,趕忙前來的落顏。

    胤禛放過了那荷包帶子,攬著若鵷一同起身,若鵷表麵故作鎮定,心裏頭卻已是跳得厲害,手心兒更是一陣潮意,她心裏不住想著,回頭要趕緊將這玉佩處理了,不然便是個定時炸彈,早晚要出事情。

    落顏坐了沒一會,月琴進來稟報,說是雲澈那邊有請。若鵷想著這裏暫時也沒什麽事情,便將胤禛同落顏撇下,領著月琴去了雲澈那裏。

    雖已過了正午,可這陣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候,此刻外頭仍曬得厲害,月琴替若鵷打著傘,兩人挑著樹蔭地兒走著,一路尋到雲澈那裏時,也俱都出了一身薄汗。

    雲澈屋中擱了冰塊與風輪,若鵷等不及,幹脆自個坐到放冰塊的銅盆跟前,要過一把扇子不住扇著。月琴見若鵷親自打扇,忙要接過扇子,雲澈卻先一步擋下她的動作,道:“是我疏忽了,這大日頭的還請格格過來說話兒,瞧你,也是一頭的汗,烏雲。”一個穿著藍色蒙古袍的小丫頭聞聲上前,“快去擰塊帕子來。”

    小丫頭應聲去一旁水盆裏沾濕了帕子,遞給月琴,月琴謝過雲澈,忙潤了潤,臉上原本燥熱的溫度也下去了一些,那風輪吹來的涼風拂麵,便是一陣清爽。

    “格格,你這才出了一頭的汗,哪裏能這麽對著涼風吹,仔細著了歪風。”雲澈說著,奪了若鵷手裏的涼扇,塞了一杯荷葉茶在若鵷手裏,轉而去一旁木盒中取出條薄如蟬翼的素帕來,道,“這是冰絲羅帕,觸手生涼,格格拿這帕子淨臉,不肖三遍,便能清涼散熱。”

    若鵷接過帕子,輕輕在臉上揩了揩,果然,自己很快便覺得涼快多了,讚道:“你這帕子當真是件兒好東西。”

    “不知道台吉打哪弄來的,倒很是實用。”雲澈同若鵷坐到一旁貴妃榻上,烏雲調整了下風輪的方向,冷風便大多吹向了貴妃榻一側。

    “格格,再過三兩日,我便要回去了,出來有陣子了,昨日台吉來信說,阿婭有了身孕,我這做嫂子的總要去瞧瞧,她又是那樣的年齡,說起來,還真讓人有些擔心。”雲澈微微蹙著眉,道。

    “她懷孕了?這倒是個好消息,既是家中有事,你便收拾好東西,盡快啟程吧,你這身子也快四個月了,來時護送的人還夠用嗎?要不要我同皇上請示,給你多派一隊人手?”若鵷抬手摸了摸雲澈的肚子,比她剛到山莊時又大了一些。

    雲澈笑著搖搖頭,道:“沒事的,台吉說是要親自過來。”

    “這便好。”若鵷點點頭,道,“可見台吉有多重視你。”

    雲澈笑意加深,垂頭輕撫著小腹。

    果然,三日後,蘇德台吉到達了避暑山莊。他得到胤禛的召見後,兩人小談了一會,蘇德台吉便轉去了雲澈處,雲澈這邊已然整裝待發。因著雲澈事先已同若鵷打好招呼,若鵷便也不便多留,幾人用過午膳,蘇德台吉便領著雲澈與阿古達木離開了山莊,踏上了回程的路。

    前腳雲澈才離開,胤禛也必須要回京了,若鵷自然是想跟著一塊回去,胤禛的意思卻是留著若鵷在山莊再住些日子。

    就在胤禛快要將若鵷說服的時候,京城來了消息,說是年貴妃病重,胤禛與若鵷,連同落顏,一道即刻啟程回京。觀音保送了一段,便同幾人作別,回了塞上。

    幾人甫一趕回宮中,便有養心殿的內侍將胤禛先行請走了,若鵷讓月琴幾個抱著兩個孩子回鳳音閣,自己則同落顏一道直接去了年貴妃的翊坤宮探望。

    翊坤宮中,此刻氣氛很是壓抑,一是因著年氏一族的沒落,一是因著年氏的病重。若鵷很是不喜,這樣的氛圍,似乎在昭示著這座宮殿的主人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外頭守著的小丫頭認得若鵷與落顏,見是她們過來了,忙走下台階,迎到二人跟前請安。

    若鵷叫起,問了句年貴妃的情況,那小丫頭如實答了,神色有些暗淡,又告知此刻皇後娘娘正在裏頭探病。

    若鵷有些怔住,但既然她已經來了,也不好再回去,若有人因此傳她與皇後不和,或是拿喬托大,便又是一樁糟心事。

    若鵷索性叫小丫頭進去通傳。不多時,小丫頭便出了來,躬身請若鵷二人進屋。

    方才厚厚的門簾遮著,若鵷又離得遠,尚不覺得,待她走到跟前,那丫頭將門簾挑起,濃重的藥氣便直鑽人口鼻。若鵷倒是對中藥味不是很排斥,比起脂粉香氣,藥香倒更招她待見,隻是此刻,這中藥味道便代表著雲謠的身子的確不大好。這該是用了多久的藥,才會累積這麽些個藥香在屋裏頭,即便如今天氣涼了,每日門窗不大開,若隻是平常進藥,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若鵷歎了口氣,挑裙進了屋子。

    左側間內,皇後那拉氏正坐在床榻邊上,一身緗色宮裝淡雅典麗又合著她的身份,此刻她懷裏揣著個湯婆子,用茶色錦緞的爐套包著,正微微前傾著身子與床榻內的年貴妃說些什麽。她聲音輕緩,若鵷又離得不近,因而並未聽清,想必是些安撫勸慰的話。

    聽見了動靜,皇後轉頭瞧向門口,若鵷與落顏一同上前,同皇後與年貴妃行了禮。皇後神色平淡,並未說些什麽,叫二人起了身。

    若鵷迅速瞥了一眼病榻上的雲謠,但見她麵無血色,較之昔日,更為瘦削了。

    幾人說了會話,皇後又問了若鵷與落顏些家常,便起身回了宮。待皇後離去,落顏再也忍不住,當下便撲到了年貴妃的床上,趴在年貴妃的腿上,眼中已有淚珠在打轉:“貴妃娘娘,您這是怎麽了?顏兒走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怎麽突然就病倒了?”

    年貴妃想要抬手摸摸落顏的頭,卻有些力不從心,還是一旁若鵷瞧見了,幫著她將手擱在了落顏頭上。

    “顏兒乖,不哭,我沒事。”年貴妃才說了短短幾個字,便已有些喘。

    若鵷招呼一旁服侍的宮女倒杯溫水來,扶著年貴妃喝下,年貴妃氣息才勻了些。

    “顏兒,年貴妃身子不適,想必說不了太多的話,你讓她多休息休息。”若鵷站在落顏身後,拍了拍落顏的肩膀,輕聲道。

    落顏揩了揩淚,雖還難過著,卻也點點頭,從年貴妃身上慢慢起來,道:“那貴妃娘娘好好兒保重身子,顏兒就靜靜待在旁邊,往後每日都過來陪您。”

    “好。”年貴妃像是從嗓子眼裏吐出這麽一個字,而後便漸漸沉了眼皮,似是睡過去了。

    “讓貴妃娘娘好好睡會吧,咱們先回去,你去洗漱換件幹淨衣裳,晚些時候,再過來。”若鵷扶起落顏,落顏又再三確認,年貴妃是真的睡著了,便也跟著若鵷一道先回了鳳音閣。

    若鵷將落顏安排好,先去看了看兩個小的,小家夥還在睡著,若鵷便回房洗了個澡,換了件翡翠綠的常服。若鵷正在屋裏頭擦著頭發,落顏跑了進來,她已換過一身衣裳,頭發還披散著,小臉兒寫滿了委屈。

    “這是怎麽了?”若鵷擱下手裏的幹巾子,拉著落顏坐到一旁,問道。

    “姑姑,貴妃娘娘會死嗎?”落顏的小臉已然皺到了一處,“方才我睡著了,便夢見貴妃娘娘……我一下子就醒了。”

    看來是做了噩夢了。若鵷又坐近些,一下一下,自發頂向下順著落顏的背:“不怕不怕,夢都是反的,落顏不怕……”若鵷不住念叨著,半晌,落顏偎在若鵷懷裏,方才縈繞在周身的驚懼的氣息才漸漸散了。

    若鵷見落顏還有些困意,便拉著她到自個的床上,道:“在姑姑這裏睡會吧,姑姑在一旁看著呢,不用怕。”

    落顏微微蜷著身子,點了點頭,闔上眼睛,慢慢均勻了呼吸。

    若鵷坐在床邊,瞧著落顏,微微歎了口氣,起身又拾起方才的巾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起頭發來。

    雲謠的日子怕是不長了,方才她從雲謠屋裏出來,同翊坤宮裏的小宮女打聽了,年羹堯已被下獄,那麽想必很快就會被賜死,一同賜死的,還有其長子年富。她雖記不清具體年月,但她了解胤禛,他是個忍耐力極強的人,在時機未到之時,他可以蟄伏很久,可一旦動手,便是雷霆之速,絕不給敵人以反應和回擊的時間。

    對於年羹堯,胤禛已是手下留情了。

    若鵷正沉浸在自個的思維裏,冷不防有隻手,將她手裏的巾子抽走,若鵷回頭,正是一身玄青常服的胤禛。

    “從養心殿過來的嗎?”若鵷沒有起身,輕聲問道。

    胤禛手裏擦拭著若鵷的發,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若鵷一般,回道:“先去雲謠那看了看,她睡得正熟,我便過來了。”

    若鵷低低歎了一口氣:“我瞧著她不大好的樣子,方才落顏才哭過一回。”若鵷抬起下巴,示意了下床上正睡著的落顏。

    胤禛久久沒有回音,半晌方道:“太醫說,也就是這一兩個月了。”

    撫弄著腕子上鐲子的手頓了頓,若鵷無可奈何道:“我們還能為她做什麽?”

    “你這幾日多去陪陪她吧,看看她還有何念想,能做的,朕盡力滿足她,雲謠這些年也是不易。”胤禛沉聲道。

    “嗯。”若鵷點了點頭。

    胤禛沒有坐多大一會,高無庸便來請示,養心殿那邊又有事情。胤禛忙不迭走了,若鵷見頭發幹得差不多了,叫花舒姑姑替她梳頭。正梳到一半,香今來報,十三爺來了。若鵷忙道:“先將十三爺請到花廳小坐,我這頭發梳得了,便過去,記得上十三爺慣用的茶點。”

    香今領命退下,若鵷則忙不迭讓花舒加快些速度,待妥當了,又吩咐花舒留在屋裏陪著落顏,直到她醒過來。

    腳才邁過花廳的門檻,尚未落地,若鵷便清亮地喊了一聲:“十三!”

    正要喝下一口茶的十三聞聲,抬頭向門口望去,因著背光,一時倒瞧不真切麵容,但聲音是若鵷的錯不了,他忙將茶杯撂下,起身迎過去,道:“回來了。”走近了,若鵷的五官臉龐才漸漸變得清晰,有日子未見,他不由細細打量起來。

    若鵷一徑走到方才十三所坐的位置的右手邊坐下,隨手揀了一塊碟子裏的糕點,塞進嘴裏:“禦膳房這是進了新人嗎?怎麽這熏雞絲五燴卷做的同以前的味道不大一樣了?”

    十三也嚐了一個,道:“是不大同了,我也許久未吃這道點心了,你若不說,當真還未發現。”他瞧著若鵷抬手又揀了一個放進嘴裏,手腕處的衣袖隨著她送雞絲卷入口的動作而微微下滑,露出丁點兒的金色來,不由勾起了唇角。

    “我吃著比原先味道更好了,你覺著呢?”若鵷未察,手上不停,抬眼詢問十三的意思。

    “都不錯。”十三含含糊糊回了一句。

    十三向來是好脾氣,胤禛登基後,他更是愈發容人,若鵷也不很在意他模棱兩可的回答,將話轉向了別處:“我見三哥來信說,已然尋到了白大夫,給你送過去了,你的腿可好些?他的法子還管用嗎?”

    十三拍了拍自個的膝蓋,笑得溫和:“經年的老毛病了,哪裏說好就能好的?倒是確是沒那麽經常犯病了,待看今年冬天如何吧。”

    “暖膝貼可還****戴著?”若鵷追問道。

    “自然戴著,你這暖膝貼比什麽藥都管用。”十三擱在自個膝蓋上的手不住摩挲著。

    暖膝貼不過是個應急的東西,治標不治本,若鵷知道十三是感激她的這份心意,道:“等你的腿徹底好了,這朝堂也穩定了,咱們找個日子去遊曆一番吧,我早就想到南海去瞧一瞧,瞧瞧那裏是不是真的有鮫人,也想去青海去回疆看一看,看看雪山,看看草原大漠。隻是不論去哪,前提是你得先將身子養好,不然我可不敢要你一同出行。”

    “好。”那些屬於年少時意氣風發的夢,她還記得,這世上恐怕也隻有她還替他記得,水師與大西北,是兩個他夢寐以求的地方,他渴望的軍營、疆場、將士、將軍、馳騁、拚搏……也都隻在夢裏出現過,曾幾何時,便是連入夢都再沒有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