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初遇雨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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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兩次的南巡,若鵷一回兢兢戰戰地做著服侍宮女,一回更是經曆了生死劫,加之這一次的南巡是康熙最後一次南巡,以後怕是沒機會來江南了,因而若鵷格外珍惜這次機會。

    瞧著若鵷笑臉漸漸多了,氣色也愈加好了,康熙心道,帶她出來倒是對了,因而對於若鵷倒是管得鬆了不少,隻要身邊有人跟著,大可私下出去走走。

    杜鵑自是從不離身,巴根也由暗處到了明處,隻是在十三阿哥跟在若鵷身邊時,才又當回了暗衛,至於沒瞧見的地方是不是還有人跟著,若鵷也說不上來。

    這日十三阿哥似乎頗為清閑,竟是有一整天的時間來陪若鵷,喜得若鵷當下換了衣裳,又把杜鵑與巴根留在行轅放了一日的假,便蹦蹦跳跳地同十三阿哥到了街上。

    “抓小偷啊!抓小偷!”不遠處的叫喊聲打斷了十三阿哥的思緒,他一把拉過竹箢到身邊,擔心竹箢被傷到。

    “恩赫,有小偷,幫幫人家吧。”若鵷拉著十三阿哥的衣袖道。

    恩赫,是十三阿哥的小名,第一次出來時,若鵷問十三阿哥,自己要如何喚他,該起個假名才是,十三阿哥便讓她這樣喚自己。這個小名是敏妃娘娘給十三阿哥起的,是蒙語裏頭的平安之意。當年,敏妃遠離她的草原故鄉,孤身處於宮中,見慣了天高地闊,這紫禁城再大,怕也盛不下她的心吧?若鵷無從考證,敏妃當初是如何心情,隻能從十三阿哥的乳名中看出她似乎不願自己的兒子卷入這宮廷爭鬥之中,她隻要這個本該屬於遼闊草原的孩子平安長大而已。若是可以,她或許更希望她的恩赫可以瀟灑自在地馳騁在草原上,與雄鷹賽馬,同夜鶯高歌。隻可惜,他有個了不起的阿瑪。

    “瞧瞧再說。”十三阿哥倒是沒若鵷積極。

    “這可是你們家的大街上。”竹箢衝十三阿哥擠眼。

    十三阿哥的眉頭還未蹙起,便被若鵷抹平,若鵷道:“你才多大的人,明明眾人豔羨不來的青春年紀,做什麽學你四哥那半大的老頭子,又是搖頭又是蹙眉的?小心長了皺紋!”

    十三阿哥朗聲大笑了起來,道:“你這話,我必定原封不動,一字不落地學與四哥聽,讓他琢磨琢磨,他這‘半大的老頭子’倒是如何得了俏姑娘的心?”

    見捉弄別人不成,倒是被打趣了一番,若鵷跺腳道:“誰知我這眼睛是如何瞧的,原也該瞧上你這俊公子不是?”

    說話間,一個身影跌跌撞撞跑向這邊來。

    “恩赫!”十三阿哥依舊不言語,卻眼見那人由身邊跑過。若鵷還欲說什麽,卻見跑過之人不過數步之後便摔倒在地,原本攥在手中的香袋也摔出去老遠,可她卻沒瞧見十三有什麽動作。

    竹箢由近處看清,來人看似不過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瞧衣裳,雖也打了不少補丁,衣衫卻是整齊幹淨。少年臉上滿是驚慌之色,想來不是街上的慣偷,隻怕是遭了難處,背著家人出來的,隻不過這第一次便失了手。竹箢心中一軟,衝少年道:“趁失主未追來,快走吧,好男兒誌比天高,這等事情莫再做了。”

    少年聞言一怔,竹箢由自己荷包中摸出幾錠銀子,輕聲道:“家裏既有人為你將這衣裳漿洗得如此幹淨,你又怎好做出什麽傷了家人心的事情?你也是好孩子,想必是有了難處,這些雖不多,好歹應應急,如若不夠,你可去悅來茶館尋我,隻同掌櫃說尋鵷兒姐姐便是,我可以幫你想法子。”

    那少年愣愣聽著竹箢道來,瞧著若鵷塞在他手中的銀子,眼中含淚道:“姐姐,姐姐的大恩,狗兒一定謹記在心。”說完,擠進人群沒了身影。

    “不許跑!”失主追了上來,十三阿哥適時將失主攔住,道:“兄台莫急,既是東西未丟,看在不過是個孩子的份上,便別再計較了吧。”

    若鵷蹲身去拾那落在地上的香袋,一提起,一塊銀鎖片由香袋敞開的口中滑落出來。若鵷手一觸那銀鎖片,登時怔住。

    “玉兒?”十三阿哥見若鵷久久不動,走過來喚了一聲。

    若鵷回過神來,抓起那鎖片,急急問追來的人道,“你這鎖片從哪裏得來?”

    來人一把搶過鎖片及香袋,小心將鎖片裝入香囊,道:“與你何幹?”

    “請你告訴我,它對我來說很重要。”那日的夢境碎片在若鵷腦子裏恍惚閃過,她一下子瞧見了,又一下子捉不住。

    “這、這是我家妹子的物件。”對方見竹箢的急迫模樣,猶豫下還是說了出來。

    “玉兒,有什麽不妥?”十三阿哥少見若鵷如此神情,擔心道。

    “我回頭再與你說。”若鵷同十三阿哥交代一聲,繼而問道,“這位大哥,可否引我見見你家妹子?”

    對方見若鵷與十三阿哥衣著不凡,麵相也不似歹人,便道:“我家妹子此刻正等在前麵橋頭,二位隨我來吧。”

    三人來至橋頭,確有一青裝女子立於橋頭,背對著若鵷三人前來的方向。

    “雨煙!”帶二人來的男子衝那女子喊道。

    隻見那女子聽見喊聲,轉過身來,十三阿哥倒是沒什麽感覺,若鵷呆愣了一瞬,像!雖然不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這位雨煙姑娘的那張臉盤,同竹箢額娘的是一般的瓜子臉,透著江南女子的靈秀,眉眼間更是有五六分相似。隻見那女子軟步而來,見到兩個陌生人與哥哥一同前來,愣了一愣。

    “雨煙,你的香袋。”來人將香袋遞與雨煙。

    雨煙接過仔細收好,繼而將目光移向若鵷與十三阿哥,道:“這二位是?”

    “這位姑娘剛剛見了你的鎖片,不知為何偏要來見你,我便帶了他們來。”男子解釋道。

    “雨煙姑娘,家中喚我玉兒,不知我可否與你單獨談談?”若鵷問道。

    這喚“雨煙”的女子有些猶豫,終還是點點頭。二人走至橋中央,留下十三阿哥與那男子等在橋頭。

    “雨煙姑娘,請問你那銀鎖片從何而來?”若鵷小心措辭道。

    雨煙從香袋中取出鎖片,道:“這鎖片打我記事起便一直帶在身上。”

    “那,你爹娘沒有同你說過有關它的什麽嗎?”按理說,這鎖片該是特製的,不應該的。

    對方微微一笑,道:“自是好生帶著。”

    若鵷有些失望,卻仍不甘心道:“那雨煙姑娘可有親人在京城?”

    “不瞞玉兒姑娘說,我家世代居住在此地,以瓷器製作為生,未曾有何顯貴親戚在京城。”雨煙說話慢條斯理,倒真同江南的如煙細雨般。

    若鵷不知這雨煙姑娘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有意隱瞞,卻也心知此刻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了,倒不如另外托人去打聽,便同雨煙告辭下橋,又與橋下的男子告了辭。

    回行轅的路上,若鵷想起先前的事,與十三阿哥折去了悅來茶館囑咐了一聲,才同十三阿哥回了行轅。她也是這次來江南才知,她前兩次南巡經過了數次,甚至還進去過一次的悅來茶館,竟是四貝勒名下的產業。

    竹箢的事,十三阿哥自是知道的,若鵷匆匆同十三阿哥說了大概,將調查的事托給了十三阿哥便回了屋。

    杜鵑見竹箢怏怏的,也未敢多嘴,到了晚間,隻服侍竹箢躺下,自己去外間睡去。竹箢見杜鵑已離開了,複從床上坐了起來,習慣性地摸向脖頸,才想起自己的那片銀鎖片早已送給了十七阿哥。可她曾日日不離身的鎖片,她又怎會記不得?——閃亮亮的銀質鎖片,正麵是一銜珠麒麟,幽綠的珠子泛著冷光,背麵是竹箢的名字,還有一句禪語:“青青翠竹,皆是法身。”而先前在街市上見到的那枚鎖片,分明是一樣的質地,一般大小,連那麒麟也無二般,隻不過所銜寶珠是瑩黃色的,倒是背麵,她沒來得及瞧上一瞧。這,隻是巧合嗎?

    思來想去,終無解,亂亂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