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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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白,人類與妖怪史上第一個跨種族yǐng dì,此時此刻正站在劇組思考妖生。
就在十分鍾前,他拍完一場戲走過爬滿爬山虎的那麵牆準備去休息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從背後拍了他一下。
他回頭,後麵卻一個人都沒有,這就有點驚悚了。然後他就發現了一根藤蔓,從爬山虎上延伸出來的一根藤蔓,卷著一顆粉紅色的糖果悄悄遞給許白。
它見許白沒動靜,就再戳一下。
許白還不動,它就再戳一下,戳、戳、戳、戳,契而不舍。
許白接過糖果,說了聲:“……謝謝。”
於是許白此刻陷入了沉思,助理薑生聽了他的話,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兩人齊齊坐下來,拿出shǒu jī打開了一個名為“花果山天團”的群。
克斯維爾的明天:我怎麽覺得我是妖怪的身份隔壁每個人都知道了?
朱子毅:隔壁有人嗎?
克斯維爾的明天:……
薑是新的鮮:所以為什麽要送許哥一顆糖啊?
朱子毅:你不也是草běn kē的嗎?要不你猜猜那爬山虎什麽心思?
妖界的動植物分屬,就像人類的文理分科一樣。
薑是新的鮮:我哪兒知道啊!
朱子毅:所以說,讓你們少看點農業頻道,養豬有什麽好看的!你們是打算下崗再就業麽?!好好看看什麽職場箴言好不好?
克斯維爾的明天:豬惹你了?
薑是新的鮮:這兩天沒播養豬,在種樹呢,哎喲那個果樹一片一片綠油油的……
朱子毅:綠油油的那是麥田,謝謝。
朱子毅:我說你們換個台行不行?
克斯維爾的明天:大老板其實人挺好的,美貌豔壓全公司,很講禮數,還很低調,又有錢。
朱子毅:哦,看來你對他評價很高嘛,想跟他做朋友啊?
克斯維爾的明天:不要那麽庸俗,謝謝。
打完字,許白看著上麵的聊天記錄,再看看掌心的那顆糖,忽然頓悟了。其實他們完全沒必要想東想西的,就比如他給阿煙定了外賣,大老板回送他一碗蓮子羹一樣,都是極為平常的禮尚往來。
隻要hé píng共處,不搞什麽幺蛾子,隔壁住著大老板又怎麽樣?
世上無難事,庸人自擾之。
於是許白拆了糖紙把糖塞進嘴裏,又轉頭朝爬山虎揮了揮手——謝了。
爬山虎揮了揮葉子,看,一切就這麽簡單。
可是到中午的時候,隔壁忽然飄過來一陣陣讓人難以抗拒的飯菜的香味,無孔不入地遍布在劇組的各個角落。
那會兒恰好是十一點半,姚杳正和許白拍著戲呢,聞到那香味頓時受不了了,肚子裏咕咕叫,瞬間把許白的台詞都給堵了回去。
姚杳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她是易胖體質,每天根本不敢吃飽,這會兒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哪還能控製住自己的肚子。
許白便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笑著衝姚章擺擺手,說:“姚導,我都餓得台詞都記不住了,我們什麽時候放飯啊?”
姚章看看他,又看看紅著臉的姚杳,聞著那誘人的香味,幹脆把劇本一拍,“不拍了不拍了,都吃飯去!吃完再拍!”
其他人紛紛歡呼一聲,放下手頭的工作齊齊去領盒飯。
姚杳暗自鬆了一口氣,轉頭想跟許白道謝,卻發現他溜得比誰都快,已經在放飯的地方杵著了。
許白是不會另外點餐的,劇組其他人吃什麽,他就吃什麽。一般來說盒飯都是薑生幫他領,可今天他聞著那香味,忽然覺得特別餓,就自己去了。
吃飯的時候,姚杳和顧狄都坐過來跟他一起吃。姚杳獻上了自己做的酸梅湯,顧狄帶了他最愛吃的涼拌黃瓜,可今天這一頓,大家都吃得有點味同嚼蠟。
姚杳說:“隔壁到底在做什麽啊?怎麽那麽香?”
顧狄看向許白:“你不知道嗎?”
許白很無辜:“我怎麽會知道?”
“隔壁的先生不是給你送過蓮子羹嗎?或許今天還會送呢。”姚杳說。
許白便開玩笑說:“我明白了,你們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過來跟我一起吃的吧?”
姚杳眨眨眼:“哪能啊,頂多也就一點點點點點。”
“可惜啊,我到現在都沒跟隔壁那位先生說過一句話呢。”許白說。
這話倒是讓姚杳和顧狄都有些詫異,他們都以為許白跟隔壁關係很好呢。姚杳便小聲問許白:“許哥,隔壁住的真的是你們四海的幕後大老板啊?”
“嗯?”許白有些詫異姚杳怎麽會知道的。
姚杳便解釋道:“劇組八卦都在傳呢,你讓助理給你打聽打聽唄。”
姚杳就是提醒許白一句,過後就不再多說了。
許白琢磨了一下,回頭交代了薑生一句,卻也沒放在心上。這說的是大老板又不是他,而且他覺得之後他倆也不會有什麽交集了。
果然,這一回隔壁的大老板沒再送什麽回禮,可許白也沒等到阿煙把他的保溫杯送回來。許白還挺喜歡那個杯子的,那可是他最高檔的一個保溫杯了,上麵還刻了他的名字,不過他也不想為了一個杯子去隔壁打擾,就準備去淘寶下單買一個新的。
晚上沒有夜戲,許白就跟很久沒見的顧知碰頭吃飯。吃飯的地點是荷和軒,京城裏有名的老字號飯館,走的是高端路線,私密性極高,而且菜很好吃。
許白到的時候,顧知還沒有來,他就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玩俄羅斯方塊。
不過玩了一會兒,他就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像是葉大少的聲音。許白正想著要不要出去打個招呼,顧知就到了。
顧知還是那副慵懶男歌手的範兒,永遠看著沒睡醒的神情,一圈淡青的帶著點兒男人味的胡茬,已經長過耳朵的自然卷的頭發淩亂而美。
一件白t,一條牛仔褲。
“嘿,yǐng dì。”
“喲,歌神。”
互相吹捧,是基友不變的日常。
“下個月外地有個音樂節請我去,我順便出去采采風,大約一個多月後才能回來。”顧知還是那麽開門見山,會抓重點。
“新專輯還沒搞定啊?”許白給他倒了杯茶。
“這不是還差最後一首嗎。”顧知說著,那雙沒睡醒的眼睛望著許白,說起了他們劇組向他邀歌的事情。
“這不是挺好的嗎。”許白說。
“要不我給你寫歌,你自己來唱,你又不是不能唱。嗓音條件那麽好,不唱可惜了。”顧知幾年如一日地攛掇他。
許白晃了晃手裏的酒杯,說:“我的追求就是ktv麥霸小王子,愛唱歌唱歌,愛喝酒喝酒。做個歌手就算了,你寫出來的歌如果適合我唱,那我就唱唄。”
顧知就知道他又是這個回答,笑著搖搖頭,而後舉起茶杯來,以茶對酒:“幹杯。”
兩人繼續聊著,一頓飯吃到八點多,就打算散了,顧知明天一早還要去趕飛機。可是兩人從房間裏出去走過走廊時,卻意外地聽到有間包廂裏的人正在議論顧知。
fú wù員剛剛進去送菜,門沒有關。
“顧知那個人,也就那樣了,一輩子紅不了。寫的歌再好有什麽用,還不都給別人做嫁衣,他能有什麽出息啊。還靈魂歌手呢,我看他也就隻有一個破爛靈魂了。”
“他們那些唱民謠的,是不是都得把自己搞得那麽頹廢,唱個歌都有氣無力的哈哈哈……”
“顧知就是點背,跟他同期的哪個不是紅了,就他一個人還在那兒瞎搞。”
房間裏聽起來有好幾個人,應該都是圈內的,光聽聲音也不知道是誰。可接下去又響起來的一個聲音,卻讓許白都聽出來了。
“都別提他了,煩。”那聲音裏帶著點不耐,但聲音卻是極好聽的。
“是蔣固北。”顧知說。在很多年前他還沒走民謠風的時候,曾經以組合的形式出道,蔣固北就是隊員之一。隻是他們那組合因為理念不合最後不歡而散,他與蔣固北自此也王不見王,再沒來往過。
不,說是王不見王也不對。蔣固北已經成了樂壇小天王,而他還隻是個小兵犢子。
“怎麽辦?”許白轉頭詢問顧知的意見。
顧知很淡然,如果是幾年前他還是個愣頭青的時候,碰上有人背後這麽說他,他肯定就怒了。不過現在麽,對方雖然說得難聽了點,但誰說不是事實呢。
他顧知就是這麽多年紅不了,管別人怎麽說。
“任爾東西南北風唄。”顧知攤手。
“行。”許白雖然不爽別人這麽說他朋友,但他更在意顧知的態度。既然顧知不想節外生枝,那他也就不去指手畫腳了。
於是兩個好基友就這麽大大方方地繼續往外走,當真一點都不猶豫。
可是兩人沒走出兩步,那包廂裏又傳出一陣笑聲。剛才蔣固北明明說不再提顧知了,可包廂裏另外的人似乎忍不住,又提起了顧知的女朋友。
“噯你們知道顧知的那個女朋友嗎?就上個月跟他分手的那個十八線小歌手,可算是分了,我就說誰受得了跟著顧知那個慫包。我聽說那個悅達的少東看上她了,這回可好了,就是人家指頭縫裏漏一點出來,那也比顧知強啊。”
“十八線麽,還以為感情有多深呢,轉頭就攀高枝兒了。悅達那少東據說,嘖嘖……”
許白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同樣停下來的顧知,問:“還能忍?”
顧知看著許白,眼睛裏的睡意終於全部都跑光了,認真說道:“不能。”
“那還等什麽?”許白掏出墨鏡戴上,撥了撥頭發,把襯衫袖子挽起露出手腕,氣場兩米八。
顧知沒有墨鏡,正愁呢,許白又神奇地變出一副給他。顧知一邊戴一邊問:“你哪來那麽多墨鏡?”
許白打了個響指:“第二副半價。”
顧知望無言以對,他這位朋友,時常都不按常理出牌。不過管他呢,兩人對視一眼,隔著墨鏡看著對方偉岸的身軀互相欣賞,而後點頭:“go!”
兩人齊齊轉身,大步前進。同樣一米八幾的大長腿,抬頭挺胸,搭配墨鏡buff,走路都帶風。
剛剛從蔣固北的包廂裏退出來的fú wù員,一轉身,就這麽迎麵碰上了墨鏡二人組。
許白衝她微微一笑,說:“你好,請問可以讓一下嗎?”
fú wù員下意識地讓開,心裏卻咯噔一下,這兩位,簡直從頭到腳都寫著兩個字——搞事搞事搞事搞事搞事……
與此同時,走廊盡頭的樓梯上,一行人忽然停住了腳步。走在最前麵的那個男人轉過頭來,目光越過一張張疑惑的臉,望向包廂門口的許白和顧知。
準確地說,他是在看許白。
“舅老爺,怎、怎麽了嗎?”跟在後麵的葉遠心連忙問。
“沒什麽。”傅西棠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看你家藝人準備打架。”
“啥???”葉遠心順著傅西棠剛才看的方向看去,剛好看到許白進去。這可把他急死了,他剛跟舅老爺吹牛說他的公司最講文明禮貌,還樹和諧新風呢,結果轉頭就看到未來的台柱子要去打架,那還得了?!
葉遠心跳樓自殺的心都有了,匆匆跟傅西棠說了一句“我去看看”,就立刻往許白那裏去,並且在心裏祈禱千萬不要打起來。
可他剛跑沒兩步,“砰”的一聲驚天動地,把他的小心髒都要震碎了。葉遠心趕緊一個八百米衝刺闖進去,大喊一聲:“住手!”
全包廂的人,齊刷刷看向他。
葉遠心這才看清楚裏麵的情形——對家公司的蔣固北,沉著臉站在房間中央,麵前是翻了的桌子。還有幾個不太臉熟的,大概是沒什麽名氣的小明星惴惴不安地站在旁邊,有一個身上還沾著菜湯。
而他以為正在打架的許白,跟他那個好基友顧知像門神一樣一左一右地站在兩旁,臉上的墨鏡一副比一副大。
“怎麽回事?”葉遠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轉頭問許白。
許白攤手:“聽說這裏有人打架,我們是來勸架的。”
葉遠心在心裏怒吼:老子信了你的邪。
他又轉頭看向蔣固北,拿出四海老總的氣場來,蹙眉道:“你們在這兒是幹什麽呢?知不知道這裏一張桌子就要多少錢?不好好吃飯就給我滾蛋!”
許白:“……”
蔣固北被他說得臉更黑了,說:“我會原價賠償的,不勞葉大少操心。”
“你以為老子愛□□們廣廈娛樂的心啊,荷和軒是我家舅老爺的產業,你們砸的是我舅老爺的桌子,懂不懂?下次再有這樣的事,老子遲早把你們廣廈的都給拉黑名單!”葉遠心的暴脾氣在圈內遠近聞名,不管你是集團大佬還是十八線小透明,他願意跟你撕就跟你撕,一點兒都不帶含糊的。
廣廈娛樂的老總為此送了他一個黑稱,叫狂犬小葉。
眼看著葉遠心又要收不住了,許白看向蔣固北,率先說道:“蔣先生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我們沒挑對敘舊的時候,就先告辭了。”
架沒打成,不是許白和顧知臨時慫了,而是蔣固北的反應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剛打開門,就看到蔣固北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怒喝一聲:“閉嘴!”
旁邊那人被他嚇到了,措不及防間撞倒了桌子,然後緊接著,葉遠心衝了進來。
被許白這麽一插話,葉遠心也發不起火來了,隻瞪了許白一眼,說:“你給我出來。”
許白摸摸鼻子,給顧知使了個眼色,然後老老實實地跟著葉遠心出去。葉遠心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說:“今天我舅老爺在呢,你說你要打架,什麽時候不好打,偏偏挑這個時候。你要是明天打,我給你叫一車的保鏢來。”
許白:“……”
葉遠心又擺擺手:“算了算了,現在你跟我去見他,記住給他留個好印象,知不知道?”
許白愣了愣:“現在就去?”
葉遠心沒好氣地反問:“不然呢?”
許白搖搖頭沒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把挽起的袖子又放了下來。
今天出門大概是忘記看老黃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