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花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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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防盜盜盜盜盜盜盜。

    可是看到餐桌上熱氣騰騰外加香氣四溢的中西合並的早餐, 許白為傅西棠承包一整個西湖所有蓮蓬的心又活絡了。

    厲害了我的傅先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大老板。

    許白這個生活殘障在這一刻對傅西棠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粥, 為什麽都能做得那麽好吃呢?這不科學啊。

    吃飯的時候,附近的影妖為傅西棠帶來了今早的報紙。影妖是種隨處可見的最低級的小妖怪, 黑不溜秋一團, 像個小煤球。

    影妖麵對著傅西棠這樣的大妖怪,還是很怕的, 送完報紙就蹦啊蹦地全聚到了許白腳邊。許白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到大他就很招這些小妖怪、小動物的喜歡。

    許白就掰了一點烤麵包,捏碎了扔給它們吃,像他在家裏喂麻雀一樣。

    阿煙看著那一地的碎屑,再看看先生, 明智地選擇了閉嘴。出乎意料的是傅西棠沒說什麽, 隻專注地看著報紙。

    不一會兒影妖們走了,許白看著地上沒吃完的碎屑,就抽了張餐巾紙彎腰去抹。可他忘了自己有隻腳暫時不能著力, 即便是坐在椅子上的狀態,整個人的平衡也難以把握。

    “噯。”許白一個不慎,就要跌下去。他心想這下完了, 可誰知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閃過, 他就被人撈住了。

    許白下意識地攀住了對方的胳膊, 抬頭一看, 就看到了傅西棠背著光的精致卻攻氣十足的臉。而他此時此刻攀著對方的胳膊, 整個人半靠在他身上,襯衫貼著襯衫,熱度毫無阻礙地傳遞著曖昧。

    “啊,不好意思。”許白趕緊放開他,坐直了身子。

    傅西棠看著他有些微紅的耳尖,沒有說話,隻是隨手一揮就把地上的碎屑揮進了垃圾桶,而後轉身對阿煙說:“今天你陪他去隔壁。”

    全程圍觀得津津有味的阿煙,精神振奮地點頭道:“沒問題!”

    許白就這樣被阿煙送到了隔壁,並被全程看管。他覺得自己在傅先生心裏的形象大概已經變得挺糟糕了,可他其實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姚章對於許白的準時出現很驚喜,他剛剛跟朱子毅通過diàn huà,要根據許白的受傷情況來調整拍攝日程,結果許白就來了。

    許白真的隻是扭傷,不需要住院不需要打石膏,所以他覺得完全沒必要因為他拖慢劇組進度。《北裏街9號》這部戲本來就有很多場景是坐著的,除了爬屋頂,也基本沒有任何動作相關的戲了。

    姚章很欣慰,拍著許白的肩大力誇獎了一番,然後拍攝繼續進行。隨後朱子毅也趕到了劇組,給許白帶來了一根拐杖。

    “真沒事兒?”朱子毅還是忍不住蹲下來看了看他的腳。

    “沒事兒,給我看的醫生是白藤,他都說沒事兒了,哪還會有問題。”許白說。

    朱子毅有些驚訝,“大老板真的把白藤都給請來了?”

    對於大妖來說,白藤可能不算什麽。可對於朱子毅這樣茫茫妖海中最普通不過的一員,白藤就已經是他們能接觸到的很頂尖的存在了。

    許白一看他這神情,就想到了昨夜白藤說的什麽“大老板與yǐng dì之間緊張又刺激的故事”,再加上今早那一出,心裏忽然有點微妙。

    阿煙就在一旁嘿嘿一笑,說:“白藤那小子有一大堆黑曆史,要不要我講給你們聽啊?”

    白藤那小子?不明真相的朱子毅看著阿煙那張可愛的長著幾顆小雀斑的臉,微微愣怔。許白則幹脆地問道:“不裝了?”

    “嗬,我那叫裝嘛,那是體恤你們這些小朋友沒見過市麵。”阿煙拿著巧克力棒當煙卷,甩了甩頭發,擺了個六十年代大佬的姿勢。

    社會我煙哥,人狠話又多。

    很快阿煙就跟朱子毅滔滔不絕地講起了白藤的黑曆史,就說他以前還在當中醫的時候咋滴咋滴,後來又是如何踏上了西醫的不歸路等等,講到中途又開始忽悠朱子毅給他點外賣。

    阿煙對於外賣真是特別執著,尤其鍾情於各種垃圾食品。

    許白提醒他別又被傅先生給逮住,他就大義淩然地說:“祖guó mǔ親那麽偉大,八大菜係還有冒菜麻辣燙。我好不容易回國了,看到同胞們那麽努力還開發了外賣,我怎麽能不支持一下呢!你們這種一直生活在幸福中的小妖怪,怎麽能懂老子的良苦用心?!”

    朱子毅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妥協了。

    隨後朱子毅跟許白商量了一下,現在他腳扭傷了,來回不方麵。可跟劇組其他人員一起住酒店的話,還是得在路上來回,隻是近了一點而已,所以朱子毅就建議許白繼續借助在大老板家。

    “你確定?這樣不好吧?”許白挑眉。

    “你不是跟大老板關係挺好的嗎?”朱子毅問。

    許白疑惑道:“是什麽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朱子毅攤手:“各方麵,都有。而且葉大少也跟我說了,就讓你住隔壁,他會去跟大老板說的,你不用擔心。”

    “可是隔壁的床太硬了。”許白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這個好辦啊,櫥櫃裏還有好多墊子,你要墊幾層啊?”阿煙對許白的借住舉雙手雙腳歡迎,有他這個客人在,先生總會寬容一些的。

    於是許白與傅先生的同居生活,就此拉開了序幕。

    下午薑生去許白家給他拿來了換洗衣物,順便帶來了昨晚許白讓他去車上拿的木盒子。薑生問:“這盒子裝的是什麽啊?”

    “我讓我媽給我寄來的書。”許白說。

    薑生“哦”了一聲沒再多問,下班之後他把許白送到隔壁之後就回家了。大老板或許能接受許白住在他家裏,但對於薑生就不一定了,薑生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許白拄著拐杖,行動還算自如,上下樓梯扶著扶手也能解決。於是當傅西棠從書房出來準備下樓的時候,就看到許白扶著扶手異常靈活、異常有活力地從樓下蹦上來。

    像是阿煙經常玩的超級馬裏奧。

    許白蹦到一半,一抬頭發現傅先生站在二樓樓梯口,忙掛著笑臉打了聲招呼,“傅先生好啊。”

    傅西棠問:“阿煙呢?怎麽不叫他扶你?”

    “我自己就行啊。”許白怕他不信,又往上蹦了幾級,轉眼就到了傅西棠麵前。

    傅西棠看著他額頭上微微滲出的汗,還有他無論何時都輕鬆寫意的微笑,沉默片刻,而後伸出了自己的手,說:“上來吧。”

    “哦。”許白看著那隻一看就很適合彈鋼琴的手,忽然發現大老板的手也長得很好看。隨即又趕緊把這些雜念都拋掉,還算大方地抓住他,一步跳到了傅西棠身邊。

    “謝謝傅先生。”許白說著,把一直夾著的木盒子遞過去。

    “送我的?”傅西棠問。

    許白點頭,“謝謝傅先生一直以來的照顧,這是我家裏的幾本老書,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

    傅西棠有那麽大一個書房,藏書量驚人。許白也不敢肯定自己手上的那幾本能不能入他的眼,但就他自己而言,這幾本都是他比較喜歡的。

    因為是書,不同於其他東西,原想拒絕的傅西棠,再次收了下來。但他又說:“這算借閱,過幾天再還你。我書房裏的書,你也可以去看。”

    “好。”許白點點頭。

    傅西棠隨即招招手,將許白遺落在客廳裏的拐杖召喚過來遞給他,而後便拿著木盒子下了樓。許白摸摸鼻子,拍了一天的戲他也累了,於是就幹脆回客房休息。

    進屋一看,阿煙果然說到做到,給許白足足墊了五層薄薄的軟床墊。

    客廳裏,傅西棠坐在沙發上打開了許白的木盒子,入目便看到了一本封麵有些破損的側邊都已經泛黃了的舊書。

    書的名字叫《一朵花》,作者是北海先生。

    那一瞬間,傅西棠有些愣怔。無邊的感懷像這春日的憂傷漸漸包裹著他,他輕輕撫摸過書的封麵,翻開來,扉頁上寫著——致人間的愛不移。

    幾乎能夠倒背如流的內容,如流水潺潺,淌過傅西棠心頭。他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看到這樣一本舊書,這是奇妙的巧合,也是歲月中難得的一點偶趣。

    過了許久,他放下這本《一朵花》,又拿起了其餘的書。剩下這兩本也是很久以前的舊書,其中一本還是傅西棠沒有看過的,當時印量極少的詩集,算是又一個意外之喜。

    詩集的下麵,還壓著一張舊zhào piàn。

    zhào piàn是背扣著的,上麵貼著一張便利貼,寫著幾行秀麗的字——我寶貝的崽,你四川的嬸嬸來杭州玩,給我帶來了一張你小時候的舊zhào piàn。當初我們搬家時,不小心把相簿丟在西湖裏了,怎麽找都找不到,沒想到現在失而複得,特地寄過來給你看看。小時候的你真可愛,能夠生出這麽可愛的你,我覺得很欣慰。ps:你嬸嬸要給你介紹對象,如果你再不談戀愛,就真的該去相親了,我的崽。

    傅西棠莞爾,把zhào piàn翻過來。他原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小嬰兒,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大大的花架上被擺著的一個蛋。

    蛋殼已經碎了,碎片在花架上,隻剩下半個底座。一條小白蛇盤在那剩下的半個蛋殼裏,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探出頭來,頭上還戴著一個很小很小的花環,像個小公主。

    如果他沒有看錯,這條小蛇在笑,看著有點傻。

    “沒有的意思就是——雖然我覺得我很冤枉但我不敢說,即便我不敢說,我也要讓你感受到我的怨念。”傅西棠藏在冰冷鏡片後的眼睛平和卻深邃,兩根銀鏈子蕩啊蕩的蕩出令人心顫的弧度。

    許白有點慫,但是又好氣哦。在那一瞬間他又仿佛浪裏白條附體,不卑不亢地看著傅西棠,誠懇地問:“那傅先生感受到了嗎?”

    來啊,正麵肛啊。

    傅西棠好像又看到了那天晚上擼袖子去跟人幹架的許白,小朋友的銳氣總是說來就來,勇氣可嘉。

    傅西棠並不討厭這樣的銳氣。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放到許白麵前,“簽個名吧,朋友的孩子是你的粉絲,托我向你問好。”

    “嗯?”許白沒能從這突兀的轉折裏反應過來。

    傅西棠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把口袋裏別著的鋼筆取下,放在許白麵前。

    許白低頭看著鋼筆,又看看那本印著他寫真tú piàn的小本子,頓時明白過來了——傅西棠把他留下不是為了加訓,而是讓他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