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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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防盜盜盜盜盜盜盜。  哥哥:是啊。

    ……

    許白發現最近隔壁的書房窗戶一直是開著的, 他有的時候抬頭去看, 還能看到傅西棠拿著書本或端著咖啡站在窗邊的身影。

    大老板是在監工嗎?

    又是一場戲拍完, 薑生趕緊給許白送上拐杖。許白拄著拐走到自己的休息椅上坐下,頭往後一仰,轉過去看向隔壁。

    窗口又沒人了。

    “許哥你看什麽呢?”薑生好奇地問。

    “沒什麽。”許白笑笑, 稍稍擦了擦汗,猛灌了一口水。天氣越來越熱了,沈青書即便在家裏也把外套的扣子扣到最上麵一個,捂得慌。

    許白沒有看見的是,此時此刻其實傅西棠已經坐到了露台上。今天阿煙洗了床單掛在上麵,白色的床單隨風飄啊飄,時而露出坐在露台一角的傅西棠。

    他坐在一張白色的椅子上, 身前放著一張圓形的小茶幾,今日的茶點是英式奶茶配榛子蛋糕。蛋糕隻吃了一小口,此時的傅西棠略顯閑適地靠在椅背上, 穿著麻料的寬鬆白襯衣和黑色長褲,袖子有點像泡泡袖, 英倫風。他的雙腿交疊著,腿上就放著那本《一朵花》。時而翻一頁,時而也會停下來用鋼筆在上麵寫著什麽。

    隔壁忽然傳來念詩的聲音。

    “我們蕭蕭的樹葉都有聲響回答那風和雨。你是誰呢,那樣的沉默著?”

    “我不過是一朵花。”

    青年的聲音清越, 情緒飽滿, 引得傅西棠忍不住停下筆再度向隔壁望去。隔壁的許白還隻是在排練, 不斷地調整情緒, 然後虛心接受姚章的指導。

    沈青書在戲裏會有一段念詩的情節,但很尷尬的是這場戲隻有他一個人。也就是說,他要對著空氣念詩,一個人,獨角戲。

    這不是課堂上的朗誦,也不是許多進步青年聚集在一起慷慨激昂的喊口號,許白覺得如果自己把握不好那個度,diàn yǐng上映的時候,觀眾就會在diàn yǐng院裏情不自禁地發出笑聲。

    不,等不到diàn yǐng上映,姚章就會把他劈了的。

    “不不不,你不能這樣,你聽我的——我,不過是一朵花。應該要這樣,你這個語氣要更淡然一點。花這個字,不要重音,你想像一下……”姚章一直秉持著他對每一個畫麵、每一句台詞的苛求,現場收音,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許白連連點頭,然後就一個人跑到花園的角落裏去琢磨了。圍牆擋住了他的身影,但那聲音卻仍順著風傳到傅西棠耳中。

    泰戈爾。

    傅西棠記得這兩句詩,活太久了,你總有許多空餘時間需要打發,看書是個不錯的選擇。於是他又重新低頭看向手中的書,在書頁的邊角上找到了已經有些模糊了的批注。

    批注是用藍色墨水寫的,一筆一畫都寫得很認真,但看起來手勁不足,還有點幼稚,一看就是小學生的字體。

    他會對文章的一些細節處提出疑問,也會用蕩漾的波浪線把他覺得寫得特別好的句子劃出來,旁邊還畫一顆小心心。

    一顆小心心,兩顆小心心……這是第十二顆小心心,少年時的許白一定是個充滿愛的小朋友。

    傅西棠提起筆,繼續在藍色的批注旁寫著什麽。

    這一天下午許白念了一下午的詩,ng百試不爽,下班的時候覺得喉嚨都有點不舒服。薑生第一時間去給他買了胖大海讓他泡著喝,可這玩意兒的味道實在不咋地。

    然後,許白剛回到隔壁,阿煙就端著碗迎上來,“噥,冰糖雪梨。”

    許白有些些驚訝,隨即想到隔壁的聲音可能是傳到這邊來了。他注意到手中的碗似乎是荷和軒的樣式,心中了然。

    “今晚又吃荷和軒嗎?”許白問。

    “是啊。”阿煙攤手:“我有點懷念我家的廚子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阿煙滿嘴跑火車,許白起初很懷疑那個迷路在太平洋的廚子到底存不存在。可在這裏住了幾天後他發現,他們確實需要一個廚子。

    國外可沒有荷和軒,如果沒有廚子,傅先生難不成天天做飯?這簡直不可想象。

    許白端著碗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說:“你不是說他愛上了一隻海怪嗎?什麽海怪?是美人魚嗎?”

    長這麽大,許白還沒有見過幾隻外國妖,妖生不夠完整啊。在他有限的認知裏,國外就三種妖——美人魚、吸血鬼和狼人。

    “屁的美人魚,就是鮫,老子還變成泡沫呢。”阿煙老氣橫秋地翻了個白眼。

    “那現在還有鮫嗎?”許白好奇。

    阿煙搖搖頭,“沒有啦。以前北海公園那裏有一隻,是個滿清貴族養的,水下有個大籠子你知道嗎?像條船那麽大、那——麽寬闊的大籠子,做得特別漂亮……”

    “阿煙。”忽然,背後傳來傅西棠清冷的不含一絲煙火氣的聲音。

    阿煙立刻閉緊嘴巴,朝許白眨了眨眼,不講了。這些舊事,大抵都發生在許多年前,許白做為一隻建國後才破殼的妖,自然是不知道的。而“舊事”二字,通常都會觸及到一些敏感的話題。

    許白他媽說過:一隻沒有過去沒有秘密的老妖,不是傻就是癡,簡稱老年癡呆。

    不要輕易窺探,好奇心會害死妖。

    托她的福,許白很能克製自己的好奇心。於是北海裏像條船那麽大的籠子,就成為了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隨風而逝了。

    可許白不知道的是,他自己的生活即將掀起大波瀾。

    北街10號開始陸續有訪客shàng mén,而這些拜訪傅西棠的人裏,十個裏有九個都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還剩下一個,就是又老又強大的妖怪。

    而且這些妖怪都晝伏夜出的,各個都挑在晚上前來拜訪。晚上的時候,許白恰好都在。

    第一次來,是晚餐時間。

    三個人剛坐到餐桌旁,人就來了。那看起來是個敦厚的中年人,左右手都提著禮物,進門先跟傅西棠規規矩矩地行個禮,很有點老派作風。

    “先生還是跟當年一樣呐,一點兒都沒有變。”那人說著說著,眼眶都要紅了。

    許白正想著自己要不要回避,傅西棠就讓他坐下來一起吃晚飯。席間,許白聽著他們的交談,大約捋清楚了他們的關係。

    這老妖是個裁縫,以前專門幫傅家裁衣裳的。

    他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以前的事情,許白專心當一個聽眾,絕不多話。讓許白驚訝的是,這位姓李的裁縫帶的禮物裏,不光有阿煙的,還有許白的一份。

    許白愣住,拿著禮物轉頭看向傅西棠——這不應該啊,怎麽會準備他的份呢?

    傅西棠也沉默了兩秒,隨即說:“既然是給你的,就收下吧。”

    許白還想推脫,這平白無故的他去收一個陌生人的禮,太奇怪了。可他剛想開口,傅西棠就像心有靈犀一般看過來。

    小命要緊,收禮保命。

    於是許白就多了一個做工和料子都極好的寶藍色的領結。

    臨走時李裁縫還給許白遞了張名片,說:“有空可以來找我,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許白一頭霧水,難不成他骨骼精奇、天縱之才,終於被人發現了?

    如果說一開始的領結還隻是讓許白有點疑惑,那麽後來那些突如其來的誇讚和越來越多的禮物,就讓許白肯定這裏麵有貓膩了。

    第五天的時候家裏來了一位成功人士,如今在投資房地產。據阿煙說以前這一位不太安分,老是鬧事,經過傅先生的勞動再改造之後終於老實了。可如今看來他還不夠老實,搞房地產,投機倒把。

    成功人士有苦說不出,於是隻好轉頭吹捧許白。這簡直是葉遠心20,把許白誇得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下無,並且為他預定了明年的奧斯卡,把許白說到想就地自裁。

    他還說要給許白投資下一部diàn yǐng。

    這肯定不太對吧!

    等客人走了,許白拄著拐杖拿出了八百米跑的速度衝去傅西棠的書房。到了門口,他停下來緩了口氣,然後屈指敲響房門,“傅先生,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進。”傅西棠的回答依舊惜字如金。

    許白打開門進去,然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好像是自從搬過來以後,第一次進傅西棠的書房。

    他並不想給人家添太多麻煩,所以通常不是在客廳坐著就是在床上躺著。

    傅西棠正坐在書桌前,手裏拿著鋼筆刷刷地寫著什麽。還沒等許白開口,他就抬頭問:“是因為客人的事情想不通?”

    許白:“……”

    傅西棠複又低下頭去刷刷寫下幾個字,說:“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傅西棠顯然已經知道了什麽,隻是不願多言。

    可畢竟事關自己,許白還是忍不住問:“我可以問問是怎麽回事嗎?”

    傅西棠停下筆,把信紙折起來塞進信封,然後放進右手邊的抽屜裏。做完這一切,他才站起來,掃了一眼旁邊的椅子,說:“先坐吧。”

    許白隻好先坐下。

    他看著傅西棠在書架前停留了一會兒,而後取下一本書,連同之前的那本《一朵花》一起遞給許白,說:“北海提到過的那本《芝麻圖鑒》是手抄本,如果你還想看的話,這裏就是唯一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