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路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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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防盜盜盜盜盜盜盜。  因為今天正好要拍一場日出時分的戲, 所以許白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到了片場。那時候片場人還不多, 替他化妝的小莫姐跟他嘀咕了一句:“今天也不知道吹得什麽邪風, 杜澤宇一大早就到劇組了,他的戲在下午呢。”

    小莫姐是化妝組的大姐大,而且以前就跟許白合作過,跟他很熟,說話並沒有很多顧忌。

    “翁老今天上午也在呢, 我看杜澤宇好像一直在跟翁老請教問題。”許白笑笑。

    杜澤宇雖說跟許白不是一個公司的, 但他那小公司其實是四海娛樂旗下的一個子公司, 隻是沒有對外宣布罷了。

    許白對八卦來者不拒,但他基本不在背後講別人壞話。這也不是因為他品格多高尚, 而是他點太背,十次有九次都能被正主聽到。

    青春期的痛, 是西湖裏汪洋的水。

    一個上午,杜澤宇都很安分,不是在看劇本就是在跟翁老請教問題, 頂多玩一玩手機。他打了三局王者農藥, 許白看到他送了十個人頭。

    那表情從充滿自信到黑如煤炭層層遞進,比他拍戲的時候轉換自如多了。

    他輸第三局的時候, 抬頭恰好碰到許白在看他,於是許白立刻給他送上一個關愛和鼓勵的眼神。

    但是杜澤宇不太領情,臉色更黑了, 站起來就走。

    他可能是輸太慘了影響心情, 你聽他隊友還在罵“傻逼蘭陵王、蘭陵王大傻逼”呢, 許白心平氣和地想。

    可是到了十點,許白拍完一場戲下來,卻發現杜澤宇不在了。不光是他,連他助理都不在。

    回頭一看,圍牆上的小鐵門居然開了。那兒基本不在他們的取景範圍內,所以很少有人會走到那裏去。

    他們不會是去隔壁了吧?

    許白趕緊站起來,不動聲色地移動到小鐵門旁,猶豫了兩三秒,還是一步跨了過去。

    隔壁的布局,幾乎與北街9號一模一樣,連那棟小樓都像雙胞胎弟弟,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隻消一眼,許白就看到了杜澤宇和他的助理,因為他們被那個叫做阿煙的少年攔在了小樓門口。

    “什麽字畫啊?先拿來我看看吧,我家先生還在休息呢。”阿煙放下零食袋子,舔了舔手指,一臉天真無邪。

    “你是誰啊?”杜澤宇忍著脾氣問。

    “我是這裏的門房啊。”阿煙眨眨眼。

    “門房???”杜澤宇看著他的小身板,懷疑就像青春期的痘痘,壓都壓不住。

    助理連忙拉了拉他,先不說“門房”是不是真的,這孩子出現在這裏,就肯定是主人家的人啊,不能得罪。於是他抱著哄孩子的心態拿出了那卷字畫,笑著說:“這是鬆鶴先生的真跡,小朋友你要看看嗎?”

    “我不是小朋友啦。”阿煙立刻嚴肅地扳起小臉。

    “好好好,門房先生。”助理順著他的話說。

    阿煙就大肚地原諒他了,而後大大咧咧地接過字畫,手一抖就把它抖開了。助理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雙手急忙往前伸,就怕他一不小心把字畫給弄壞了。

    誰知阿煙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的心直接炸了。

    “這是假的呢。”阿煙仰頭看著他。

    “怎麽可能!”杜澤宇先跳起來了。

    “就是假的啊。”阿煙語重心長。

    杜澤宇氣死了:“你憑什麽說它是假的?你這個小門房是不是存心找茬?”

    助理一邊防著杜澤宇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一邊也趕忙耐心地解釋:“這個話不能亂說哦,小朋友。”

    “假的就是假的啊,真的在我家先生書房裏,寫得還不如我家先生好呢。”阿煙,通殺。

    場麵一度有些尷尬,許白覺得他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在遙遠的隔壁看他的劇本。但是阿煙已經先一步發現了他,隨手把字畫往杜澤宇懷裏一塞,就衝許白奔過來了。

    “大明星!你也來找我家先生玩嗎?”阿煙問他。

    “我隻是……路過,看見門開我就進來了,發生什麽事了嗎?”許白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他yǐng dì級的表演。

    那邊杜澤宇警惕地看著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自己剛才丟臉的一幕有沒有被許白看到了。

    許白假裝沒看見,他不去說杜澤宇的壞話,也能理解他給大老板送禮的意思,但他也沒必要老好人似地專門砌個台階給他下。

    多費勁啊,這不符合許白的人生信條。

    阿煙也華麗麗地無視了還站在小樓門前的兩位,仰頭看著許白,眼中洋溢著雀躍,說:“聽說拍戲很好玩兒啊,我能跟你過去看看嗎?我很乖的!”

    “你不是門房嗎?不用幫你家先生看門?”許白笑說。

    “就在隔壁嘛,走開一小會兒,先生不會怪我的!”阿煙攛掇著許白往回走,許白也就無可無不可地帶他去了隔壁。

    他也有些吃不準這小少年跟大老板究竟什麽關係,不過這兩棟樓都是大老板的私產,他的人要去哪兒、要幹什麽,許白可不想管。

    於是許白跟阿煙回到了北街9號,就留杜澤宇和他助理兩個人,風中淩亂。

    “我們還送不送禮啊,杜哥?”

    “……”

    “杜哥?”

    “你幹脆給我唱一首阿杜好了!”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誰讓你真的唱了!”

    “……”

    片場,許白把阿煙安排在自己的休息椅旁邊,讓薑生帶著他。阿煙表現得跟他說的那樣乖巧,一雙杏眼雖然閃爍著好奇的神光四處看,可他的人還端端正正地坐在小馬紮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整個就是一“乖巧jpg”。

    劇組裏忽然出現一個這麽可愛的少年,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圍觀。許白一律回答是隔壁人家的孩子,隻是過來看看,反正有好幾個人都看到他把人從小鐵門帶進來的。

    其餘人看在許白的麵子上,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

    倒是姚章提前被葉遠心知會過,是個知qíng rén,看到許白帶著阿煙從隔壁過來,便給許白投去了詢問的眼光。

    許白點點頭。

    姚章再點點頭。

    雙方相視一笑,互相在心裏給對方點了個讚。

    但其實,實際情況是這樣的。

    姚章——大老板的兒子?

    許白——放心,什麽都沒有發生,可以繼續安心拍攝。

    姚章——幹得好,這麽快就連大老板的兒子都搞定了,年輕人有前途!

    雙方相視一笑,牛頭不對馬嘴。

    有了姚章的默許,阿煙在劇組更是混得如魚得水。俊俏可愛的小哥哥總是特別惹人歡喜的,沒過一會兒,阿煙的前麵就堆了各種零食,其中大半來自於化妝師小莫姐。

    就連同組的戲份最多的女演員姚杳,走過時都忍不住停下來跟阿煙搭了幾句話,然後讓助理送了一杯酸梅汁過來。

    沒有許白的份。

    許白看向姚杳含笑的臉,對方揶揄道:“大yǐng dì還差我一杯飲料啊?”

    許白無奈:“我是在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姚杳撲哧一聲笑出來:“明天再請你喝,這是我自己做的,今天就隻剩那一杯了。”

    姚杳之前與許白並不熟悉,拍了三四天戲,都隻是點頭之交。這一回因為阿煙,倒是熟稔了起來。

    阿煙呢?

    阿煙隻是個乖巧又可愛的孩子,他隻要吃吃吃就可以了。間或再回頭看著坐在不遠處散發著怨念的杜澤宇,繼續開心地吃吃吃。

    可即便如此,等到中午發盒飯的時候,一直沒有停過嘴的阿煙仍然雙眼放光地盯著許白的盒飯。

    “家裏……沒準備午飯嗎?”許白試探著問。

    阿煙連忙點頭:“是啊是啊,我能帶一份回去給先生吃嗎?如果你能再順便也給我一份就更好了。”

    許白有些詫異,大老板能沒有午飯吃?

    阿煙看出了他的疑惑,立刻可憐巴巴地說:“我家廚子還沒來呢,從昨天開始我們就一直等啊等,可他到現在都沒來。”

    雖然說妖怪幾頓不吃也餓不死,但我佩服你們的毅力。

    阿煙緊接著又說:“他說他迷失在太平洋上了,愛上了那裏的一隻海怪。”

    許白:“……”

    阿煙:“先生都要餓死了。”

    許白:“等等……海怪?”

    許白不得不打斷這個情迷太平洋的劇本。

    阿煙:“就跟你一樣啊,水裏遊的。”

    許白:“你知道我是妖怪?”

    阿煙迅速又擺了一個“乖巧jpg”,眨巴眨巴眼睛,說:“都是先生說的,我其實什麽都不知道呢。”

    好吧,修煉多年的老妖怪能有這個能力,許白並不感到奇怪。但讓大老板吃劇組的盒飯,還是有點違和,於是許白隻好掏出手機來叫外賣。

    阿煙就在一旁給他出謀劃策:“這個這個,先生喜歡吃牛肉麵!”

    “還有這個,小籠包,可好吃了!”

    “來一點鹵味吧,先生也超級喜歡吃鹵味的!”

    許白將信將疑地點著,保險起見,他還是另點了一份口味清淡的四菜一湯。

    於是四十分鍾後,剛剛倒完時差醒過來的傅西棠打開門,就看到門口一溜排開站著來自美團、百度、餓了嗎的外賣騎手。

    宛如一場大型尷尬集會。

    “先生,您的外賣到了,請給一個五星好評哦。”

    傅西棠沉默三秒,回頭看向正從小鐵門偷偷溜回來的阿煙。阿煙立刻僵住,訕訕說道:“先生你醒了啊,哈哈哈……”

    “倒了那麽久的時差肯定餓了吧!”

    “我發現祖guó mǔ親真是太好了,煎炸烹煮,八大菜係……”

    可傅西棠那雙藏在鏡片後的深邃眸子卻仿佛看到他的心底,還沒有蹙眉,就讓阿煙小心髒跳得像得了帕金森。

    “請稍等。”傅西棠對幾位騎手稍作抱歉,關shàng mén,回頭,平靜地問:“我在吃的上虧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