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妖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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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防盜盜盜盜盜盜盜。

    許白原本已經在樓下, 可以逃過去的。但他想到三環那半吊子的化形水準,怕惹出麻煩來, 於是隻好趕在警、察之前往樓上跑, 希望能遮掩過去。

    可他沒想到的是, 三環聽到警、察來了, 變不chéng rén, 索性直接變回原形。他自以為很機智,可他忘了,貂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許白就這樣進了局子, 好在他機靈,跑上樓前就又往自己臉上丟了一個障眼法。

    唯一一個有幸逃過去的就是顧知,因為他惦記著還在電磁爐上煮著的火鍋。於是看到許白跳下去也沒事之後, 就急急忙忙回去, 果然看到火鍋已經燒幹了,散發出一陣焦味。

    他趕緊收拾,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出來一看, 神奇朋友許白已經被抓走了。

    顧知愣愣地看著呼嘯而去的警車,心想:這真是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半個小時後,顧知又再度愣在警局。他是想把許白保出來的,第二天許白還要拍戲,而且如果讓人知道堂堂yǐng dì被抓進了局子,那熱鬧可就大了。

    結果兩個好基友大眼瞪小眼, 顧知望著眼前這張陌生的臉, 很想問一句——大兄弟, 你誰?

    “你就沒準備個□□嗎?”顧知小聲問。

    “我是個良民。”許白一本正經地自述。

    “那你剛才怎麽跟警、察說的?”

    “我說我叫顧白,**丟了。”

    不要隨便套用我的姓啊朋友。

    “顧先生?”女警官倒水回來了。

    顧知隻好心事重重地坐回去,就聽女警官溫和地繼續問道:“你說你跟你朋友在家裏吃火鍋,因為樓上太吵了所以上去理論,這才發生了一點衝突對嗎?”

    顧知點頭,“我家還有燒糊了的火鍋,你們可以去看。”

    “別擔心,你是公眾人物,我相信你不會說謊的。還要感謝你們讓我們解救了一隻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如果沒有今晚這一出,這隻可憐的貂恐怕就要被做成皮草了。”

    不不不,不要感謝我們,那隻貂他並不可憐。

    以及,我現在非常想把他扒了皮做成皮草,謝謝。

    那廂許白已經在積極向朱子毅求助,經紀人大人肯定會有辦法的。diàn huà那頭的朱子毅沉默了幾秒鍾,說:“那隻貂呢?看住它,等我過來,下次頒獎禮你就穿貂皮大衣去吧。”

    許白掛了diàn huà,幽幽的目光看向那隻貂。

    貂正在努力假裝自己隻是一隻普通的貂,奈何無知的人類對他耳朵上戴著的三個耳環表示震驚,並痛斥了盜獵者的殘忍,竟然給一隻貂打了三個環。

    貂很抓狂:你們懂什麽啊,這是時尚!是fashion!

    而接收到許白那幽幽的目光時,貂知道自己玩了。在這個不大的警局裏,至少有六七個人現在想要扒了他的皮。而這群警、察會在明天把它送到林業局,林業局的人可能會把他送到動物園或者放生。

    這會導致兩種可能。

    一,他需要自己想辦法從動物園逃出來。

    二,他要在沒有手機沒有xiàn jīn沒有衣服的情況下,從深山老林裏,靠自己的一雙腿走回北京。

    當然,那個叫顧白的正在盯著他的男人或許會在半道上就把它給哢嚓了。

    可是他也很冤枉啊!他也很懵逼啊!蒼天啊!大地啊!誰能告訴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還沒在紅塵裏浪夠呢!

    這時路過的年輕jǐng chá拍了拍許白的肩,遞給他一杯熱水,安慰道:“別苦著臉了,你又沒犯多大的事兒,很快就能出去了。”

    那是你沒看到我真正的臉,嚇死你。

    許白謝過對方,說心裏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他再淡定,那也有個限度,而且他敢打包票待會兒朱子毅來的時候一定會扒了他的皮。

    可是他沒想到,他沒等到朱子毅,卻等來了傅西棠。

    那會兒時針剛好劃過十點,警局裏就稀稀落落那麽幾個值班人員,還有許白等一幹犯了事兒被抓進來的。四周都很安靜,初夏悶熱的空氣裏流淌著一絲煩躁之氣,可警局這樣的特殊場所,又硬生生把這股子燥熱給壓在了心肺之下。

    板凳冷硬,空氣凝固。

    這難得的遭遇,讓許白忍不住想發條微博,讓顧知忍不住想哼歌一首。

    “我的新歌跟今夜倒還挺配的。”顧知說。

    “叫什麽名字?”

    “《三更胡話》,想聽聽看嗎?”

    “還沒發表呢,不要緊嗎?”

    “這是警局,法律會保護我的著作權的。”

    顧知的語氣淡淡的,還是那副“愛咋咋地老子不care”的模樣。許白笑了笑,調整了一下坐姿,就聽顧知有些慵懶、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你說世界多大,再輾轉

    無數相逢都隻是笑談

    你說人心多深,再期待

    千言萬語都隻是胡言

    握著我的手忽然長出鱗甲

    扒開表皮露出白骨的美豔

    別害怕啊,你聽那夜裏的嗚咽

    路過的女郎她隻是在聽一個故事最後的等待

    妖魔鬼怪啊

    人世浮沉

    嬉笑怒罵啊

    管他真假

    ……”

    顧知的聲音透著一絲如水的涼意,像是風刮過夜裏無人的長街,又不知從哪個大排檔裏沾到了一絲煙火氣。

    於是漸漸的,當低吟的歌聲回蕩在警局裏,所有人都忍不住靜下心來聽。四周的寂靜,忽然變得安寧了很多。

    傅西棠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畫麵。

    被抓進局子本該焦躁不安的青年,略顯閑適地靠坐在警局的長椅上,半眯著眼,雙手抱臂,修長的手指在胳膊上請打著舒緩的節拍。

    別人進警局是吃官司來了,他倒像是來觀光的。

    許白聽到顧知的歌聲忽然停了,抬起頭來看,發現傅先生竟然站在自己麵前,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傅先生,你怎麽來了?”

    今夜的傅西棠沒有戴眼鏡,穿著修身的黑色風衣,超過一米九的模特身材往許白身前一站,把他整個罩在了自己的陰影裏。

    “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傅西棠說著,看了一眼值班警、察。

    警局裏的人也在看傅西棠,這樣一個氣質清貴、長相出眾的男人從大門裏走進來,莫名就讓人想到“蓬蓽生輝”四個字。即便他身後沒有成群結隊的隨從,也讓人覺得此人來頭不小。尤其是那些跟許白一起抓來的小妖怪們,被大妖的氣場壓得頭都不敢抬,一個個安靜如雞。

    天知道為什麽他們隻是在家裏吵鬧了點,最後會把這種等級的大妖怪給招來?要命啊!

    就在這時,警局的diàn huà響了。給許白做筆錄的那位女警官忙接起來,聽了幾句神色就有些變了。

    許白沒注意,他後知後覺地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被傅先生知道了,這可丟了大臉了。好在他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仍然鎮定地跟傅西棠介紹,“傅先生,這是我朋友,顧知。”

    “你好,傅先生。”顧知心裏有些驚訝,他聽許白說過他們四海的傅先生顏值突破天際,今天一看才知道,這話沒說錯。

    “你好。”傅西棠仍舊禮貌卻也疏離。

    這時女警官快步走過來,“顧先生,事情已經查清楚,你可以跟你的朋友走了。”

    許白稍稍驚訝了一下,隨即看了看傅西棠,什麽都明白了。傅先生親自出麵,哪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那就謝謝了。”許白衝她笑笑。

    “走吧。”傅西棠轉身向外走去。

    許白連忙招呼顧知一起出去。顧知知道許白還沒從那人家裏搬出來,這兩人是肯定要一起走的,於是打了個招呼就先離開了。

    許白跟他揮了揮手,而後看向站在路燈下的傅西棠,“傅先生,剛才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麽糊弄過去。這麽晚了,還麻煩你特地跑一趟。”

    傅西棠想起剛才許白的閑適模樣,不予置評。隻是有件事他想請教一下,說:“附近的影妖告訴我,你剛才從十二樓跳了下來。”

    事實上,給傅西棠通風報信的就是北街的影妖。小小的影妖遍布全城,是最好的耳目,消息流通得非常快。

    許白跟傅西棠的關係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傳播了開來,所以顧知公寓附近的影妖們看到許白跳樓,立刻就把消息傳回了北街。

    影妖的原話是——傅先生不好了!您家的大明星跳樓了!還被jǐng chá抓走了!

    傅西棠原本可以一個diàn huà就解決這件事兒,可是一想到許白剛離開他視線不過幾個小時,就又跳樓又進局子的,莫名其妙的他就自己走了這一趟。

    許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這不是為了救人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傅西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膽識過人。”

    “我知道分寸的,一點都沒傷著,不耽誤拍戲。”許白忙又解釋,餘光瞥著快半夜還車來車往的馬路,他又岔開話題道:“傅先生你沒開車來啊,我滴滴打個車吧,很快的。”

    傅西棠就靜靜地看著許白拿出手機來叫車,這讓許白忽然想起上次傅西棠給他發的表情——

    恰在這時,許白的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抗議。

    “呃……”許白拿著手機的手頓住了,悄悄瞄了眼傅西棠。

    傅西棠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對,避無可避。

    許白摸了摸鼻子,幹脆大大方方地承認:“剛才跟顧知吃火鍋吃到一半,牛肉剛下鍋呢,就出事了,現在餓得很。要不我請你吃夜宵吧,傅先生,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特別好吃,吃了保證不後悔。”

    傅西棠看著他,末了,似妥協一般,問:“那家店在哪兒?”

    許白連忙報出一個地址,而後傅西棠就朝他伸出了手,“抓住我。”

    許白愣住,“什麽?”

    “抓住我。”傅西棠毫無不耐地重複道。

    可這是什麽意思啊,許白稍稍仰頭看著夜風中好似自帶神秘感的傅西棠,下意識地就把手搭在他的掌心。

    傅先生真是越夜越美麗啊,這模樣這聲音,就是說要帶人私奔,恐怕都沒有不同意的。許白的心跳莫名的有些快。

    而就在傅西棠的體溫傳遞到許白掌心的刹那,許白隻覺眼前一花,等他回過神來再度往旁邊看,就見那家熟悉的大排檔赫然出現在馬路對麵。

    “到了。”傅西棠放開他的手,說。

    春日的暖陽在老皇城裏走了一遭,順道給牆根下頑強生長的雜草來了一次聖光普照,這才懶洋洋地灑落在望林苑的圍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