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酒館餘生話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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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林海中,終於衝出地宮外圍困的眾人正自逃命,遠處仍有異獸嘯聲不斷,不時更有荒獸一聲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響起,明明隔得老遠,卻似直接破空進入眾人疲累的身體,震動心神。顯然荒獸並未放棄,仍指揮著獸群對逃命的諸人圍追堵截。
眾人奪命狂奔,絲毫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及疲憊,挖盡身上最後一絲潛力,認準來時方向,同時小範圍躲避著獸群的圍堵,不致再度被圍。卻仍有猙獸不時趕上,撲向眾人,眾人閃轉騰挪中躲避撲襲,卻絲毫顧不得回擊,爭分奪秒,隻為能逃出生天。
但異獸似是無數,不斷逼近,眾人騰挪躲避間終有失策,頓被撲倒,眨眼間便是數隻異獸襲來,慘叫聲中,此人已命歸黃泉。
沒有人回頭,沒有人顧得上回頭;會有人死去,之後還會有人死去。這是逃生之路,也是喋血之路,每隔一會,便有逃在最後之人被鎖定為目標,輪番撲擊之下,隻餘聲聲淒厲嘶吼。
被楚江海一手帶著,曇之語總算沒有落到最後,雖仍不時有異獸看中這個略顯瘦弱又身無長物的小書生,但偶爾的襲擊也被楚江海隨手化解,隻是小心髒也隨之跌宕起伏,卻也顧不得感慨自己抱上了個粗壯的超級大腿。
地宮廢墟上方,隨著獸群追擊逃生諸人,此地一時空無一獸,卻見被荒獸掙開的碩大洞口處,一道黑影慢慢爬出,滿臉的鮮血,似來自地獄的勾魂惡鬼一般。
隨著黑影顫抖著起身,終於看清麵目,竟是引魂人,原來此人竟沒有喪生在地宮,此時竟然也逃得一命,卻見引魂人手中緊握一物,修長有棱,正是地宮中諸多寶物中剩餘的最後一件尺高小塔,方才荒獸的出現,讓眾人慌亂逃生,再顧不得搶奪剩餘寶貝,未曾想竟被最後活下來的引魂人所得。
引魂人毫不在意血流不止,卻是哈哈狂笑道:“哈哈哈哈,和我鬼域搶東西,搶到又怎麽樣,有這件寶貝在我手裏,還不是早晚被我吃掉!”笑聲嘎然而止,果然扯動傷口,暗罵一聲,倒也不再作死,一瘸一拐的向外挪去。
一日夜過去,剩餘諸人早已是拖著腿腳在逃,隻剩一股活下去的執念支撐,獸群也終於被甩在遠處,雖仍緩緩跟隨,卻也未能繼續緊逼身後,終於趕到河道口,聽著遠處仍不時響起的異獸吼聲,知道都已無力再逃,看著滔滔河水,天獨秀沙啞說道:“我們來時逆流而上,回去卻隻需順流而下,都已到強弩之末,不如砍兩棵樹勉強捆在一起,做個簡易筏子順水飄下,我們也好略作休整。”
都是武林豪傑,此時卻從未有過的受挫,乏力之下,砍一棵樹都變得這麽難,隻是遠處吼聲漸進,什麽寶刀寶劍,神槍異鐧,一通亂砸,總算是撂倒兩棵大樹,用身上衣角和嫩枝勉強將兩棵樹固定在一起,拖入水中,所剩的十餘人橫七豎八斜躺其上,總算順著激流飄蕩而下。
曇之語醒來時已經第二天晌午,轉頭看看,正躺在河灘上,旁邊幾人正說笑著烤魚,香味飄散四溢,頓感腹中饑腸轆轆。
一骨碌爬起,卻聽明如鏡調笑著:“是我們的火符大拿醒啦!快來吃條烤魚,緩過勁來好再讓我們見識一下你的絕世符籙之術。”曇之語接過烤魚一頓狂啃,頓被魚刺嗆住,出也不是,進也不是,好半天緩過來才帶著咳說道:“再也不玩那符了,能不能把敵人幹倒是個疑問,把自己幹倒卻是十成十的把握。”
眾人捧腹大笑,對於救了眾人一劫的那道符著實讓大家難忘,尤其擅長符籙方麵的明如鏡,本就萬分好奇羨慕於小掌櫃那道神奇的符籙,此時聽得小掌櫃之言,頓感放鬆,雖不知此等符籙確切來源,但看其不得掌控,最多不過是些奇術遺篇,難成氣候。
眾人吃喝閑談,感受著難得的休閑愜意,一夜休息加之吃飽喝足,雖然功力未複,好歹精力充沛許多,昨日靠著大樹順激流飄下,倒也被河水帶出老遠,異獸短時間是追不到附近了,此時有熟悉地利的小掌櫃在,稍後之行也當順暢無比,眾人不再擔心,相談盡歡。
曇之語總算安慰好五髒廟,雖感慨當初進山之人不知凡幾,出來卻僅剩十餘人,看看四周,學城五子,楚江海,封於禪,熊無祿,夔鄆,加上自己,逃得一命的竟然隻餘十人,但看諸人劫後餘生,正自歡欣,也不忍提及,眾人此時也不願思及此事,畢竟艱難活下,都正感激興奮,曇之語也順勢說道:“大家同赴險關,也算是共患難的交情,稍後去我的酒館喝酒,我請大家喝個痛快!”歡欣暢談之際,隻差好酒,聽得此言,更是難忍,眾人索性趁早上路,早日趕回。
又是數日奔波,所幸沒了獸群阻礙,除了避過一些險地略有繞路,其餘時候盡皆直闖,很快回到廢墟邊緣。
又見熟悉的酒館,九死一生的眾人終於徹底放下心來,曇之語已打算隨楚江海外出求學,也不再珍藏,將存放多年的好酒盡皆取出。
開酒分杯,曇之語這個主人首先說道:“我自小在此地長大,早年有師傅開酒館照料,師傅去後我便自然接了酒館繼續接待著往來豪俠,雖多聽眾人談及,卻始終不知外界為何等模樣,隻是不舍得這酒館,加之到現在為止,連一個火符都用不好,也就一直沒興起來外出的念頭,隻是此次曆險,讓我見識到諸位英雄豪傑,修行之高,學識之深,我曇之語實在是佩服,所以為慶祝我們能在此地相識,今夜大家開懷暢飲,盡情相談。”說完幹盡杯中酒,眾人也慶祝劫後餘生及共同患難,推杯換盞不斷。
卻聽一旁夔鄆說起:“小掌櫃,既然打算出這遺棄之地,到外麵求學,便該問天獨秀了,他們五人可是外界最高學府學城當世代表的傑出人物,你若能進得學城,將來必當成就無限,風光無限。”
天獨秀聞言搖搖頭:“學城論學識、藏書或許確實是第一學府,此番生死共濟之情,我也願為曇之語兄弟擔保,隻是曇之語兄弟好似對修行等很多基本常識了解反而不多,學城收生,都是已有深厚功底之人,加之所藏甚多,讓學城眾人廣泛涉獵,才有了學城的在外高名,卻不見得適合小兄弟了,不過待小兄弟在學海苑修行入門之後,若願入學城,隻需一言。”
旁邊墨詩書也跟著說道:“其實學城之名近年日漸增大,雖不至名不副實,卻也讓人們以訛傳訛有諸多誤會,學城之高在於廣泛涉獵,但說起專長,一些久傳家族或秘地卻絲毫不差,比如楚兄的族地槍林山城,槍之一道,天下無出其右。”
楚江海跟著說起:“無出其右是過讚了,高堂之上為將的千秋槍,北方修羅城的修羅槍,也都各有其優,無不是槍中聖手,而且,比之刀劍,槍隻是小道罷了。獨秀兄的聖賢劍傳自儒家仁劍一脈,便是當今一等一的劍術。”
天獨秀跟著說道:“劍者本就是天下被應用最廣的兵器,各家皆有用劍之術,實是難分高低排名,就連近年興起的釋門都有慈悲劍,也是不凡。”
“釋門?”曇之語不由問道:“那是什麽?”
天獨秀知道小掌櫃從未出山,慢慢解釋道:“釋門乃是近百年興起的新宗派,自百年前遺棄之地百家爭豔之相斷絕,便出現了由高堂建立的我們學城一脈,以及稍低些的學海苑等,其實說句不敬之言,我們都可以稱作是遺棄之地一脈,都是由此地原來的聖城底子建起來的學城,隻是現今各有新姿,舊事無人再提,而釋門便是此地衰敗之時趁機宣揚出的新秀,其實釋門早在數百年前便已從西方傳入,是西方眾多修煉學說中的一枝,修煉有成者稱佛,有學子學得此法之後,將其在此地發揚起來,初期不聲不響學習各家長處,現已成適合我們東方修習的功法,成為如今的釋門。此門因其勸善皈依,大受普通百姓歡迎,大肆發展之下,現今已隱隱比之學城都不差分毫。”
“他們修煉功法很厲害嗎?”曇之語疑惑問道。
“厲害肯定是厲害的,不然何以與學城相比,不過,能否發展壯大,更多卻是看其修行宗旨和思想。各家修行其實都有特別之處,修至極深都有通天之能。比如那個引魂人,比之楚兄也不落下風,可見他們鬼域修行之法的厲害,但鬼域卻知者甚少,而學城自建立起,不再如過去般百家爭豔,隻以儒門為核心,融百家之長,重道德仁義,自是讓世人崇敬,東方劍穀行俠仗義,也為世人樂道,中部道教小天地不理俗事,隻求長生也讓世人為之向往,而西部惡魔嶺,一統萬道山嶺,都是些妖魔等異族,雖也求修行極致,超凡長生,所行之事卻多不為人所齒,北方蠻地異人無數,與我們常年征戰,所修之法也有驚天徹底之能。”天獨秀說道這裏頓了頓,“其實,遺棄之地所剩異族遺民也是非凡異人,早年百家爭豔之時,這些遺民可都是擁有半仙的強大部落,而且他們本就是上古年間遺留下的一些異族殘脈,血脈不凡,當年在此地可是最招惹不得的,隻是自百年前大戰後便已銷聲匿跡,不再出世了。周邊有些當年大戰之前便已外出的遺民所建部落,隻是這些年來已是慢慢融入我等,不再複昔年傳說了。噢,看我,楚兄應當便是其中一支,恕我不敬之罪。”
楚江海倒也並無不滿,隻是神情落寞說道:“事實如此,確實大不如前,何況我們遺棄之地異族遺民後裔嚴格說來並非人族,這些年能苟延殘喘已是不錯了。”
幾人都多少知道些遺民情況,自然不再提及楚江海傷心事,引轉話題,繼續深夜暢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