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fù chó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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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其漫步在荒野上,不緊不慢,不驕不躁,一個人的怡然自得也是好的,就連一呼一吸也清晰可聽見,在花海中徜徉,突然想起自己真是一個無趣的人,從來沒有喜歡過花,嬌豔欲滴的美好總是欣賞不了,當看到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總會想到它凋落的樣子,當看到淩亂一地的殘花敗柳,也會想起迎風怒放,香飄四溢的美好,其實很多事情都知道,可總是很期待,非要親眼驗證一下,從開始到結束,生命如此漫長,不多一點浪費怎麽過呢!

    把時間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譬如此刻的孤獨,誰在意孤獨?我們在意的是自己有沒有舒服,卡其也不在乎,從前沒有注意的美好,現在他也看不懂,隻是這一刻他的心情還是舒暢,比起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焦慮、永遠看不到邊的所謂未來和無力改變的現在,這片刻孤獨和寧靜反而彌足珍貴。

    “卡其!卡其!”遠處傳來呼喊聲,是曼陀羅的聲音,她不是應該回去了嗎?卡其望著她跑過來,她呼吸急促,滿頭大汗,梨花帶雨,跑到卡其這裏已經支撐不住,跌倒在地上,急聲說道:“救我,我老爹被惡魔郎給殺了,那家夥為了上位下了狠手。他們正追過來呢。”

    卡其有點蒙,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可就這樣牽扯上了,反正也解釋不清了,牽扯上也就牽扯上了,他也沒有太多遲疑,拉起曼陀羅向樹林跑去,片刻的寧靜讓卡其更加鮮活,他沒有一味地逃避,而是繞著老狼王原來的駐地,又跑回來,他知道他們很難打敗惡魔郎,隻能借助老狼王還未冷卻的人望拚上一回,

    “不要讓他們跑了,這對煩人的狗男女,不要讓他們活著,斬草要除根。”惡魔郎叫囂著,他身邊跟著幾個死黨。

    “你怎麽知道老狼王已經死了的。”卡其邊跑邊問。

    “我回去的路上,看到惡魔郎正在殘害我老爹,我爹倒在血泊裏,喉嚨已經被咬破,死得好慘。”說著,曼陀羅都嗚咽起來。

    “哦,不要哭了,我們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想辦法給你老爹報仇。”

    “我一定要親手宰了惡魔郎,我要成為他的惡魔。”曼陀羅語氣堅定地信誓旦旦。再多的誓言也沒用,他們很快就追上來了。轉身廝打吧,以二敵四,恐怕沒有勝算,剩下的隻有一路狂奔了。“前麵是一條溝了。”

    “什麽溝?”

    “河溝,大河溝,我們跨不過去。”卡其一聽心裏都涼了半截,還是不死心,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來過這裏,別糾結了,趕緊想辦法。”哪裏有什麽辦法,情急之下哪裏有什麽好的選擇,要可以選擇的話他肯定不會往這個方向跑。

    “你看到前麵的大樹沒?”

    “看到了,很漂亮,現在漂亮和逃命有什麽關係呢?難道你想爬到那樹上?”

    “我有辦法了,跟我來。”卡其看到樹上垂須長長的三個藤蔓,懸掛在岸頭。他跑到樹下,拉扯了下那藤蔓,柔軟脆弱,估計一用就斷,還好有一定的韌性,應該派的上用場,隻能碰碰運氣了。

    惡魔郎遠遠地就要追上來,卡其迎著他們跑過去,曼陀羅驚叫:“你瘋啦?”卡其也沒理她,突然掉頭,使出平生力氣飛快地跑起來,在藤蔓前縱身一躍,拉住藤蔓,蕩在不大不小的河麵上,可惜力量還是不夠大,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裏,雖說掉進了水了,可落水點已經裏岸邊非常緊,卡其一把就抓住了水草,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衝著對岸的曼陀羅喊道:“快點,你也這樣跳過來,我在這裏接住你。”

    惡魔郎逐漸逼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放開手腳賭一回了,曼陀羅如法炮製,撲通一聲也掉進了水裏,水裏的卡其拉住了她,兩人順利地上岸了。

    “我們也蕩著藤蔓過去啊。”

    “過去,怎麽過去,你沒有看到三根藤蔓隻剩下了一根了嗎?一個過去抵得住他們兩個嗎?你們等著吧,隻要你們還在這片荒野,狗命早晚是我的。”

    卡其和曼陀羅疲憊地躺在岸邊的草叢裏,劇烈的運動讓全身散發這裏熱量,卡其喘著大氣,半響沒有說話。倒是曼陀羅先開腔了:“惡魔郎太可惡了,我老爸對他不薄,一直把他當成接班人來培養,想不到那家夥為了早點上位,居然下狠手。想起老爸倒在血泊裏,眼睜睜望著我回去的路。”說道這裏曼陀羅嗚咽起來。

    卡其其實很不理解,從他記事起來,就沒有見過父母,更不要說什麽親情溫暖了,親情隻生活在別人的嘴了,別人的世界,他根本不懂親情這玩意意味著什麽,那東西對他來說隻是一種傳說,有人和他描述了,虛頭巴腦,玄幻得厲害,偶爾看到別人一家人在一起,很開心的樣子他也是十分羨慕,也隻是羨慕,他終究一直隻是一個人,愛,親情,好虛幻的東西。

    他記得第一次遇到曼陀羅,她還倔強得不想回家,隻是想擺脫,這才多久就已經深情默默,好似大腦被洗過,換了一個人一般。他實在不理解,這種變化的巨大是怎麽來的,大概每個人都住著兩種感情,一種是追求自我,向往所謂的自由,一種是感情的羈絆,埋藏在心底的陰暗處,甚至好幾種感情,感情真是神奇的東西,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著,卻能真實的感受到它的存在,卡其很好奇,他真的很想搞明白,為什麽有些東西在別人那裏就像空氣一樣平常,而自己卻一直理解不了呢,比如現在曼陀羅,還有她的親情,她的悲傷。

    “我一定要報仇,我要殺死惡魔郎為我老爸報仇,讓他血債血還。”曼陀羅一躍而起,惡狠狠地看看對岸,卡其看著她,瞬間明白了一些,他想起了牛皮黃被獵人打死的時候他的憤怒,他也想衝過去為牛皮黃報仇,但終究實力懸殊也就作罷了。

    卡其心想:“可曼陀羅要報仇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就因為我是她的朋友就應該幫忙嗎?我都要離開了,就算是朋友,那也是萍水相逢那種,值得我冒著生命危險去幫忙嗎?我才不樂意呢!”但看著曼陀羅在眼前哭哭啼啼,自己也覺得難受,他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了,卡其起身走開,曼陀羅跟上來,說道:“卡其,你能幫我嗎?”終究還是躲不過,卡其沒有回答,拒絕的話總是很難說出口的,那是不由自主的沉默,“你現在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僅剩的救命稻草,如果沒有你,別說fù chóu,就連保命也艱難。”

    “你知道的,我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他的對手?不是他的對手就不管不顧了嗎?我是你的朋友,我現在很需要你。”

    “那又怎樣呢?我又幫不上忙。”

    “你是不是被惡魔郎打怕了,他那醜陋的嘴臉就是你永遠的陰影,你隻是他身下的一隻小爬蟲,嚇得連反抗都不敢了,乖乖地趴在哪裏,等著惡魔郎大人下次再來咬屁股。”

    “你別以為怎麽說我就會幫忙,我真的實力不濟,打不過人家。”

    “我隻是想問你有沒有想過要幫我?”

    卡其稍微沉默了一下,說道:“當然有了。”

    “有嗎,有還需要沉默嗎?還需要思考嗎?想想如果我不去送你,不去保護你,倒在血泊裏的可能就是你,我現在就能和我老爸愉快地到處遊蕩。”

    卡其陷入了長長的沉默,曼陀羅說的不無道理,也許受到襲擊的就是自己,但難道自己要為沒有發生的事情買單嗎,沒有發生以為著很多種可能,猜想對於過去沒有任何意義,更多的是意淫。就這件事情上,可以同情不必內疚。

    “我不想這樣搖尾乞憐,哪怕我再強一點,我也不會在這裏和你費怎麽多口舌。你知道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已經死了,她需要長大了。我們就這樣吧,不要讓自己可憐,讓你為難。”曼陀羅打動不了一個一心隻想沉默的人,不解釋,不回答,不行動,那再多的話語就像雨水打在石頭上一般毫無意義,她轉身離去,帶著失望。

    卡其站在那裏,反複地問自己,糾結纏繞,他也說不清楚。

    雖然沒有爭取到卡其,但曼陀羅還是想一個人去獨自麵對,她是一個倔強的主,惡魔郎奪走了她剛到手的幸福,她必須讓他付出代價,至於自己要付出什麽代價,那也無所謂了。

    她繞了一大圈回到了營地附近,遠遠地看著,惡魔郎正在訓話:“老狼王老了,他身心疲憊,多年來一直為了我們這個家族嘔心瀝血,從來沒有把時間留一點給他的小家庭,現在曼陀羅回來了,他想多花一點時間陪她。早上,那惡狗,叫什麽來著,卡其,要走的時候,曼陀羅死活要跟著去,我們的老狼王又舍不得女兒,也跟著去了,他指定我接他的班。我,大家都很熟了,為了整個家族也是費心費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惡魔郎的這席話聽著曼陀羅真是要火冒三丈了,說謊的人為什麽能裝得那麽正經,一番說辭好似順從著老狼王的意思,時刻為了他考慮一般,好在下麵的人並不是很買賬,大概大家也覺得奇怪,一個忠誠可靠的首領怎麽無緣無分一言不發就這裏拋棄了他們,他不是這樣的人,可老狼王已經走了,又能說什麽呢。這樣的情形在惡魔郎的預料之中,隻要不會有太大的躁動sāo luàn已經不錯了,他很滿意地看著下麵,心裏暗自高興。

    曼陀羅在黑暗角落裏心裏默默詛咒惡魔郎,她現在也沒有想到比較合適的方法和手段對付他。惡魔郎顯得格外小心,他也擔心曼陀羅並沒有走遠,隨時可能受到攻擊,這樣的情形下其實大家都沒有什麽機會。曼陀羅躲在營地邊上,不遠處一家圍坐在爐火旁,吃著飯;隔壁的那對小夫婦正侍弄這出生不久孩子,營地中間幾個小朋友在肆意地玩耍,歡笑聲響徹整個營地,而遠處一個孤單的老狼正在暗自神傷,為他不中用的身體和確定的未來。每個悲歡並不相通,卻是如此真切,就在你身邊,卻沒有顧及你的感受。這一天經曆了怎麽多,她滿身疲憊,卻難以入眠,滿眼都是父親踱著步子在營地巡視的樣子。

    等曼陀羅醒來的時候,卡其已經在她身邊了,他是不願意來的,可回頭一想人生都是在泥沼裏穿行,他不想找各為了朋友,為了證明自己這些高大上的理由,其實就是無聊,茫然四顧,反正去哪裏也不知道,不如就挑戰下自己,讓眼下的自己有個目標,忙碌起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說不定就此再也沒有以後。曼陀羅也很奇怪為什麽自己怎麽請都請不來的卡其怎麽自己就跑過來了,卡其也不解釋,他也不需要解釋,這樣的理由隻能讓他成為別人眼中的奇葩。

    “我們要在人心穩定下來前揭穿惡魔郎的真麵目,當族人適應了即使揭穿了那也未必有效果了。”

    “那你有什麽想法呢?”

    “沒有。”

    “嗯,我們去找點吃的吧?”他們繞過營地,隨便找了點吃的,最後找到一條小河,喝了點水。卡其看著漂流的枯枝殘葉被水草纏住,動彈不得,他興奮地對曼陀羅說:“我們如果明著和惡魔郎打,肯定打不過他,如果惡魔郎像這些枯枝一樣被纏住,動彈不得,那我們成功的概率就很高了。”卡其說的很有道理,曼陀羅甚為讚同,那要怎麽做才好呢,卡其把自己思路大致講解了一番,曼陀羅雖然也不知道這樣可以成功不,不過怎麽說也是一條路子,她決定試一試。

    這天,惡魔郎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曼陀羅從草叢裏衝出來,直撲惡魔郎。那惡魔郎久經沙場,反應極快,立馬閃開,曼陀羅撲了個空,惡魔郎緊張地四下張望,別沒有看到卡其,他猜測卡其可能也躲在草叢,待會一有機會就蹦出來,說道:“都出來吧,兩個背後偷襲的膽小鬼。”曼陀羅也不搭話,呲著牙,奮力衝過來,惡魔郎一見這是要致他死地的招數,不敢怠慢,一一化解,經過了幾個回合,也不見卡其蹦出來,惡魔郎放心多了,笑道:“小妞,你的招數差不多了吧,看你都去喘籲籲了,要不要休息下。要不去請你的好男人過來幫你?”曼陀羅更來氣了,大叫道:“不要再提哪個臭男人,膽小鬼了,老娘今天丟這條命也要剝掉你一層皮。”說著又發起了一輪攻擊,惡魔郎一聽喜出望外,心想:“就你這小姑娘這不是要送未來給我當點心嗎。”惡魔郎也衝上去,他們撕咬在一起,曼陀羅果真不是惡魔郎的對手,沒有幾下已經落於下風了,她見形勢不好,趕緊掉頭就跑,惡魔郎哪裏會讓這種好機會白白錯過,隻要現在把這姑娘解決了,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他緊追不舍。

    曼陀羅在前麵費盡全力地奔跑,這次真的可就她自己,生死一線,如果她在到達河邊之前被惡魔郎給追上,那就隻能葬身在惡魔郎的嘴裏了,所以她必須激發自己百分之兩百的潛能出來。很快她就跑到了河邊,前麵已經沒有去路,惡魔郎也放緩了腳步,嘲笑著說道:“為什麽每次都要跑到河邊呢?你以為你躲得過一次就能躲過第二次嗎?乖乖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