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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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般罰過沈貴人後,沈嫣料想到娘會入宮,卻沒想會這麽快,這才兩日的功夫,話就傳到沈家那兒了。
屋子內沈嫣換過一身舒適些的衣裳,薄青領著沈大夫人進來了,行禮問安後,屋子內的人退下,沈嫣神色微鬆,看向沈大夫人,笑著說道:“娘怎麽有空過來。”
餘氏嗔了她一眼:“你故意裝不知道是不是。”
正好大寶跳上到了她腿上,沈嫣伸手摸著,從容得很:“知道什麽?”
餘氏便直接道:“昨日二叔公來家裏了,找了你祖父。”
沈嫣發現大寶有些懨,便揉了揉它下巴:“二叔公一家住在阜陽,常來找祖父也很正常。”
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就這性子,餘氏也是沒脾氣了:“你二叔公來沈家為的就是你讓沈淑賠一千兩銀子給齊貴人這件事。”
大寶抬了個爪子在沈嫣手心裏,沈嫣笑了,抬頭看餘氏:“就為了這事找祖父,二叔公家也不是賠不起這些銀兩,他們當初把沈淑送進宮來,也該做好這準備。”
餘氏瞪她:“你二叔公在意的可不是這一千兩銀子。”
沈嫣收了笑意,語氣淡了下來:“那他為了什麽,難道還要我幫沈淑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讓皇上多去她那兒不成。”
即便是沒聽到,沈嫣也猜想得到二叔公會和祖父說什麽。
無非是她沈嫣貴為皇後,卻不為沈家族裏多爭取些,最好是把他那幾個孫子都安排到好差事。
再者就是沈淑入宮,她身為沈侯府的嫡長女,還肩負了整個家族的榮衰,讓沈淑受寵總比讓別人受寵好,同為沈家人,沈淑受寵之後就是對她的助力。
“你二叔公說,你一直以來對沈淑不聞不問,現在還罰了她禁足,這一來見到皇上的機會就更少了。”餘氏說的時候,口氣和女兒差不多,她對二叔公一家本就看不上,要不是老太爺吩咐,她也不願和女兒提起這事。
沈嫣涼涼道:“我現在不教訓她,之後讓別人來教訓,豈不是更丟沈家的臉,得罪了人還不自知,自己孫女是什麽德行二叔公他不清楚麽,還想著讓她受寵。”
“她的事往後你不用管,她要折騰就折騰去。”說罷餘氏也不太讚同,“說到底還是你祖父覺得對他有所虧欠,才讓了他一些,但這麽多年下來,也還的夠多了。”
祖父和二叔公的父輩是親兄弟,太老爺是嫡長子,二叔公的父親是庶出,早年在淮陽老家,分家的早,但住的都挺近,分家之後他們堂兄弟之間關係依舊很不錯,有一回相約來阜陽辦事,路上出了事,二叔公為了救祖父斷了一條腿,還傷了右手。
這件事直接斷了二叔公走仕途這條路,隻能學做生意,原本兩家就有差距,經此一事後,這差距就更大了。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更何況二叔公還變成這樣,所以這麽多年來,祖父對二叔公一家多有照顧,還提攜了他兩個兒子,將那一大家子的人都接到了阜陽安頓下來。
按理說這日子過的很不錯了,就是祖父的親兄弟,三叔公那兒也不過如此,但二叔公到底是意難平,覺得要不是當年的事,他如今肯定是另一番光景。
長輩們的事沈嫣不便評說什麽,單沈淑這件事,沈嫣是懶得管的,要不是那天安嬪派人過來,沈嫣決計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那閑工夫,她還能多睡會:“這些事祖父應該心中有數。”
老太爺身體還堅朗,人也沒糊塗,大是大非上分的很清楚,餘氏今天過來主要也不是為了這事:“你二叔為你二哥重新定了一門親事,日子就定在明年三月。”
沈嫣一愣,重新定,那何家小姐怎麽辦。
“親事是誰出麵退的?”
“何家派了過來,將之前定親時的東西和婚書都送回來了。”
以何小姐和二哥的情誼,怎麽會主動退親,沈嫣了然:“二嬸去過何家是不是。”
餘氏點點頭:“五月裏你二嬸去了一趟何家,之後沒多久何家就派人將婚書送回來了,原本下月初八就是成親的日子。”
“定的誰家?”
“範家二小姐。”
沈嫣嗯了聲,語氣更淡了:“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派人給二哥送賀禮。”
說完了這些前奏,餘氏朝她旁邊一坐,沈嫣垂眸,心中默默數著,要來了。
果不其然,餘氏拉住她的手後開始說道:“別的事都不說,當務之急你得趕緊為皇上生下嫡長子,這樣往後不論發生什麽,你在這宮中都能站穩腳。”
沈嫣歎了聲,縮了下手,沒掙開:“娘,這得看緣分。”
“什麽看緣分,要是讓華陽宮那兒搶了先,這些心思可就都白費了。”餘氏恨不得拎起耳朵給她說道,“你是皇後,這第一個孩子怎麽都得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
沈嫣無奈:“娘,我記住了。”
“這回我給你帶了幾張方子。”
沈嫣沒作聲,神情有些不情願。
餘氏瞪她:“那是從羅大夫那兒給你開來的,你得喝完,要是再像上次那樣偷偷倒掉,可饒不了你。”
餘氏平日裏為人和善好說話,一旦強勢起來,連侯爺都要讓著她,沈嫣自然不例外,隻能挽住她胳膊說好話:“您放心,我不會偷偷倒掉的。”
餘氏緩和了神情,摸了摸她的臉,說的真切:“娘沒別的指望,就希望你們幾個安安穩穩的,宮中不比外麵,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你貴為皇後,看著的你的人更多,所以這事兒啊,刻不容緩,你也別使小性子,不管以前怎麽樣,現在你總歸是皇後娘娘,要不然,娘心裏記掛著,日日都睡不安穩。”
這打一下揉一下的路數沈嫣太熟悉了,她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好說歹說將她給勸安心了,送走之後,沈嫣坐在那兒長長舒了一口氣。
木槿將茶換上,請示道:“娘娘,大夫人送來的方子,可是要抓?”
“抓吧,要不然她就會每天都入宮來,監督我喝了藥再走。”
沈嫣說著話的時候語氣無比的可憐,木槿聽著卻笑了:“抓完藥後,奴婢就將藥煎了,娘娘您看如何?”
沈嫣嗯了聲,抬起頭看向門外,神情恍惚了會兒,半響道:“紅鶯,你去一趟何家看看何家大小姐。”
紅鶯領命:“娘娘可有話要奴婢傳的?”
“就看看她,不必多說什麽。”沈嫣想了會兒,“她若身子骨利爽,抽空來宮裏看看我,我很想她。”
“是。”
紅鶯出去後,木槿讓玳兒拿著藥方去太醫院那兒抓藥,進屋時見娘娘靠在錦枕上眯著眼,走到她身後,替她輕輕按了會兒太陽穴:“娘娘是在擔心何家大小姐?”
“何大學士府落敗,再也沒了昔日的榮華,餘留下何家老夫人和瑞珠,這一幹女眷,唯一有希望的男兒也才三歲。”一年前三皇子和四皇子謀反,何大學士遭受牽連,要說他冤其實不然,官場上的事尤其是牽扯到皇位之爭,就算最初非本意,沾上了又豈能輕易洗得清。
事後他以死銘誌,以極為慘烈的方式一頭撞死在宮門口,兒子和兒媳婦在家自盡。
三個人用這種方式,保下了何家餘下的人,免於這些女眷和唯一的兒子被驅逐出阜陽,過那顛沛流離的生活。
木槿唏噓不已:“可憐何家大小姐,與二少爺的親事是從小定下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何家這般,什麽時候才會好起來。”
“你說的沒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沈嫣睜開眼,看著屋梁上刻著的畫,“祖父和何大學士認識多年,何家出事之後他都不能出麵為何大學士求情,二嬸心中有顧慮也屬正常,瑞珠幫不了二哥,甚至因為何大學士的事,今後還可能連累二哥。”
沈嫣不能說二嬸錯,卻看不上她去何家逼迫瑞珠她們主動來退親這個行為,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可以,覺得瑞珠現在配不上二哥也罷,可這好處都要占盡,還不肯主動退親,非要將這好名聲也拿回來,裝成個好人,昔日那點對瑞珠的滿意和疼惜,怕是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如今二少爺的婚事已經另定。”木槿頓了頓,沒有再往下說,心裏想的是,二少爺和何大小姐那情分,不知會難受成什麽樣子。
“我希望她願意入宮來見我一麵。”沈家現在的立場已經擺的足夠明確,她不能給祖父和父親他們添麻煩,也不能讓皇上為難,但隻要瑞珠願意來見她,她就有辦法。
木槿輕柔的替她按著穴位:“等紅鶯回來給您傳訊,眼下娘娘您也別多想,勞心傷神。”
沈嫣閉上眼,這一睡,到了下午。
......
原本想著母親一兩月才入宮一趟,離開後,說的那些事兒算是過去了,可到了下午去延壽宮請安,沈嫣又碰上太後娘娘關切。
太後說話的方式委婉很多,拉著她的手,柔柔關切:“近日身體可有不適,還是讓太醫來瞧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