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封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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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 保護黛兒殿下!”

    一直以來, 宛如木樁般立於夏宮周圍的宮廷武衛,終於有了點動靜。

    愛麗絲聽見少女用極其的聲音道:“愚蠢。”

    緊接著,一張巨大的‘網’,驀然籠罩了整個夏宮。

    與此同時,愛麗絲聽見了一個聲音,直接在她的意識之中響起:“別動。”

    “……”

    愛麗絲渾身僵硬, 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她微微張開唇,想要開口, 想要驚叫, 卻毫不意外的發現, 她已經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不僅是她, 周圍的武衛,也仿佛在瞬間, 被按下了靜止鍵。

    有那麽一瞬間,愛麗絲想要將這一切當成是荒誕的幻覺——身為即將突破二階的異能者, 她當然已經意思到, 那從少女身體中穿刺而出的,到底是什麽。

    ——那是難以計量的精神束,以少女為圓心, 磅礴的穿刺而出,瞬間便擊穿了她的精神世界, 直接越過她的意識, 對她的身體, 下達了強力的命令訊號!

    她是即將突破中階的異能者啊!

    就連她的教官,已經突破三階,步入高階異能者行列十年,也無法僅憑一個命令訊號,便如此輕易的控製她!

    ‘你……’

    ‘你到底……’

    女子看著周圍如她一般突然僵住的武衛,內心升起一種荒謬之感。

    ——在控製著她的同時,還能同時給予周圍至少數百名武衛下達命令,擺弄起他們,宛如扯動牽線的木偶!

    光線從連廊的纏藤漏下,少女那一頭長發,如流曳的銀河。

    她的腳下已是一片血泊,莎拉夫人的頭顱就在她的腳邊,而這名看起來甚至稱得上年幼的少女,卻並沒有絲毫的動容。

    那雙漆黑如星鑽的眼眸,隻是注視著夏宮大敞的門中,尖叫不息的貴族。

    銀發、黑瞳……

    愛麗絲的心中,突然浮起一個猜測——但那怎麽可能呢!

    那位傳聞中的殿下,明明是個普通人啊?她那樣的膽怯!況且,若真是那位,又怎麽會孤身一人,還穿著如此樸素的衣裙?

    女子的思維一片混亂,而夏宮中驚慌失措的人群,也總算是有了動作。

    “武衛、武衛!”

    一名男子叫嚷著,抖抖索索的出現在門邊:“你們在幹什麽,快抓住那個女孩。”

    他剛一現身,一道精神束,便如閃電一般,刺入了他的體內。

    “尤利·維斯利……”

    少女輕輕的念出了一個名字:“原來是這樣。”

    ——她在讀取思維?!

    不過是瞬間,愛麗絲便醒悟了過來,頓時驚駭欲絕。

    毫無疑問了,這名少女是名罕見的精神異能者。

    宇宙中異能者多如恒星,但精神係的異能者卻一直少見。

    愛麗絲的祖父,內爾一族的族長,艾德裏安·內爾,也是精神係的異能者,隻不過他天賦不高,終其一生,也隻勉強突破了中階而已。

    但這不妨礙愛麗絲對精神係異能者的了解,至少她能夠看出,在短短時間內,這名少女,使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精神係異能——控製她與武衛的同振係,以及現在……讀取著思維的感知係!

    這簡直超出了愛麗絲的所理解的常識!

    “你們愣著幹什麽?”

    台階上的貴族青年仍在咆哮,他的臉色即便在日光之下,也泛著青色——這顯然是因為他已經連續縱酒多日。

    夏宮的宴會一場接著一場,沉浸其中的貴族們也仿佛在這宮室內生了根,否則,還未入午,怎麽會看見他們?

    隻有一個解釋,這群人是從昨夜開始,便狂歡到了現在。

    “抓住她啊,你們這群廢物!”

    忽然間,愛麗絲感到空氣似乎微微升溫,一絲灼熱被吸入了胸腔。

    緊接著,在那胡亂嗬斥著的男子身後,躥出一道人影來,口中高聲呼喚著:“保母!”

    而夏宮大敞的宮門,也呼啦一下,湧出一大群人來。

    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幾乎蓋過空氣中的血腥味,夏宮的台階,好似成了一個怪異的展示台。

    頭發散亂的貴族女子、沒了外套的紳士;滿臉通紅,明顯是剛剛被驚醒的醉鬼,以及那個被簇擁在中間的女子——

    “保母!”

    黛兒·蘭登,提著裙子,蹬蹬的撞開了擋在身前的貴族男子。

    “殿下。”

    “黛兒xiǎo jiě。”

    “您可別太靠近那屍體呀。”

    滿階的貴族男女紛紛嚷嚷起來,嘈雜如最混亂的街市。

    而愛麗絲,也是第一次看清了這位傳聞中的黛兒·蘭登的臉。

    ——大約二十上下,看起來與她年齡相仿,雖然祖上曾經有一位皇室公主,但卻並沒有繼承哪怕一點奧萊皇室的特征。

    與周圍那一圈渾身酒氣的貴族相比,她看起來清醒得多,但臉色卻泛著不太正常的潮紅,一種愛麗絲十分熟悉的氣息——致幻類藥劑的香氣,從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飄散出。

    “保母!”

    她站在中年女子無頭的屍身麵前,難以置信的呼喚了幾聲。

    “殿下,”先前那名貴族男子殷勤的迎上去,虛虛的扶著她,“您可別太傷心呀。”

    於是接著,黛兒·蘭登,便順勢向後一旋,仿佛異常悲傷一般,避開了地上的屍體。

    “怎麽會這樣。”她用手按住胸口,眼尾泛起一點紅色,立刻便流露出幾分嬌柔的意味,接著,女子那塗染著蔻丹的指尖,在眼角輕輕一擦,便將視線朝回廊投去。

    “是你嗎?”

    因為位置的關係,她首先看向了愛麗絲:“是你殺了我的保母?”

    “你、你在看什麽?”

    米莉惱怒的瞪了一眼瑪姬——她一直不大看得起這個破落戶的女兒,幾個月前,這女人還像個蝶兒一樣,周旋在各個貴族家的宴會上,但不知走了什麽好運,居然能被推薦入宮廷。

    她早晚是要把這女人弄走的!

    “不敢惹惱您。”

    瑪姬盈盈下拜,而後保持著躬身彎腰的動作,小碎步退後,她一退,那個少女,就更為顯眼了。那純白如雪的發絲根根光澤,竟比她裝飾了滿身的珠寶更為璀璨。

    還有那雙眼睛,沒有一絲雜質,真正的純如黑鑽。

    明明她的穿著樸素至極,站在這少女麵前,米莉竟然有點卑縮之意。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但也足夠令她惱怒,再加上這少女無動於衷的態度,米莉不由握緊了扇子:“你好大膽。”

    她上前一步,低頭俯視著少女:“見了我也不行禮,叫你退下,你當做沒聽見一樣?”

    說到一半,她停了停,努力收斂著氣息——她其實有點後悔,剛才被這少女一激,不顧形象的叫罵了起來,實在有損她如今的身份。

    然而到底是忍不住心底的不快,半是不屑,半是威脅的道:

    “到底是哪裏來的破落戶,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一次,少女也隻是抬起眼眸,平靜的注視著她。

    “你是米莉,”她輕聲道,“羅曼的女兒,既然你不接受‘桑月’之名,那就是還沒有被桑月一族承認,那麽,你應該是羅曼私自在外養的情婦,生下的私生女吧。”

    米莉愣了一下。

    而後便是狂怒!

    自從被接回首都星,米莉還沒遇到過這樣“無禮”的人。她的父親是護衛軍的統帥,對她寵愛有加,幾乎有求必應。

    她本人還得到了皇帝的青睞,走到哪裏,不是被誠惶誠恐的侍奉著?

    那個禁忌的話題,從未有誰敢在她麵前提起,就算是那些背地裏嚼舌根的賤人們,也不敢這樣輕慢的對待她!

    “你——”

    她伸出手,手指好像要戳穿少女的腦袋,口中喊的卻是:“普卡!”

    一聲令下,那個剛才便一直在一旁晃來晃去的男子,‘嗖’得竄了過來。

    “表……咳,米莉xiǎo jiě,”他有點興奮的huó dòng著手指,“這種小賤人還是交給我來料理。”

    “中士,”瑪姬縮在後麵,用一種略微顫抖的語調說道,“您可不能在宮廷中動粗啊。”

    “我可不敢冒犯您,”普卡笑嘻嘻的,“您如今可是宮廷的總管呢……不過嘛,這個冒犯貴族的小賤人,按照法律,也該受到點懲罰吧。”

    用直白且無味的語言奉承過瑪姬之後,普卡便踱著腳步,晃到了少女麵前。

    而米莉則退回了亭中,在軟椅上坐下,麵色終於露出點愉悅。

    ——若不是因為這個蠢貨既聽話又有力氣,她怎麽會耐煩應付他?

    就該在這種時候,讓下等人去對付下等人。

    “其實我也不想欺負小女孩,”普卡huó dòng著手腕,自言自語,“仔細看,還是個美人呢?不過……”

    他的話隻說到了一半。

    那位不知好歹的少女,主動朝他邁了一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她抬起頭,目光平靜的注視著普卡,有那麽一瞬間,普卡竟然覺得,在這雙眼眸之中,他既不是貴族們輕蔑嘲弄的‘下等人’,也不是被他‘羅曼姨夫’的權勢欺壓,隻能忍氣吞聲的那些弱者。

    隻是他自己,套著奧萊帝國首都護衛軍中士官服的士兵。

    “如你這般,”少女的聲音異常輕柔,“沒有異能,體能亦不出眾,卻是護衛軍的中士嗎?”

    普卡回過神來,他很快便丟棄了心中那古怪的感覺,嘲弄的笑道:“能把你料理得服服帖帖就好,小……”

    ‘喀嚓’。

    他還在說話,少女伸出手,那纖細得像是玉雕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而後幹脆利落的一折——

    “啊!!!”

    普卡慘叫去聲,抱著自己的手臂委頓在地,劇痛令他滾來滾去:“手!我的手!我的手斷了!”

    “安靜些。”

    他聽見那少女又說道,還是那樣輕柔的聲音,接著普卡隻覺心口劇痛!

    疼痛讓他的瞳孔都放大了,他‘荷荷’的抽息著,不可置信的撇過頭,看著胸前的腳——在他抱著手痛叫的時候,那少女毫不留情的一腳踩在他胸上,宛如碾壓一個爬蟲一般,可怕的力量擠壓著他的肺,直接截斷了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