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儲火玉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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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後是我們欣賞音樂的時間。小說熊研菲的父親給她買了好幾塊輕音樂和古典音樂方麵的磁帶,可是,我們並不很喜歡聽這些曲子,雖然這些曲子聽起來讓人無愉悅,可以剔除內心的浮躁,我們更喜歡的是流行音樂。
當我們喜歡了某首歌曲,而市場又買不到相關的簡譜,我們便會反複聽,一起記詞記譜,然後熊研菲拿到鋼琴去彈奏,將記音不準的地方修正。修正之後我們便聲情並茂的演唱,或對唱或獨唱,都很開心。熊研菲樂此不疲。
我記得那時我們學會了愛的奉獻,跟著感覺走,明月千裏寄相思。
跟著感覺走明快高昂的節奏激蕩著我們的心懷。我們時常脫口而出:跟著感覺走,讓它帶著我,希望在不遠處等著我;跟著感覺走,讓他帶著我,夢想的事哪裏都會有
音樂時間之後是我們的學習時間。不過,這要看熊研菲的精力和精神。如果她精神頭較好,我便會把課堂學得一些基本知識講授給她聽。熊研菲聽得很認真,仿佛我真的是她的老師一樣。但是,這種學習活動她沒法持久。或許是思考太費神的緣故吧。
當我看出她注意力沒法集的時候,我便結束知識的講解,陪她去她家的院子裏走走,或者和她說說班的趣事。
那段時間,院子裏留下了我們許多腳印和歡聲笑語。我們幾乎把她院子裏的每個角落都走遍了。後院的果樹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歡樂。黃橙橙的橘子點綴在深青的橘葉叢,看去極有誘惑力。那棵雞爪梨樹的果實已經飽脹了,隻是還沒有轉甜,吃進嘴裏澀澀的。
一段時間,熊研菲迷了照相。假山旁,葡萄架下,橘子樹邊,小徑,還有大門口,都成了我們照相留念的場所。有時她還會喊她父母一起照相。每一張相片裏,她都笑得很甜,笑得很誇張,她或者挽著父親的手臂,或者貼著母親的臉,或歪頭,或吐舌頭,那樣子,壓根兒沒有疾病的影子,我一時產生幻覺,疾病隻是一種傳說。
而每照完一卷膠卷熊妍菲便敦促他父親抓緊時間去照相館衝洗,於是,下一周欣賞照片便成了極其愉悅的事情。
這一天,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周六早我早早起床,洗漱完畢,便走出寢室。
教師宿舍樓前的那排梧桐樹非常誇張地展示秋的魅力,葉片深黃深黃的,樹底下一片淒涼。籃球場過去圍牆底下那幾棵水杉渾身通紅通紅的,仿佛染了血一般。
教學樓前一個女生急速走向校門口,一眨眼消失了。背影像極了儲火玉。但我知道,這個時候儲火玉還躺在她的溫柔鄉裏,是不可能出現在學校的。
我走在梧桐樹下,鞋子踩在梧桐樹大的誇張的枯葉,發出清脆的響聲。
太陽已經升起有一杆多高了。
鄭啟航,鄭啟航身後不知誰喊我的名字。
我回過頭,是吳建華。
吳建華穿著一雙拖鞋追我,樣子很滑稽。
有什麽事嗎這麽匆匆忙忙的。我說。
哎呀,你幹嘛走得那麽快我還以為你在寢室呢。吳建華喘著氣。
怎麽了你不知道每個周末我都要去陪熊研菲嗎我說。
你知道陪熊研菲。吳建華忽然有點生氣。
耶,我陪熊妍菲怎麽了是慢待了兄弟嗎還是我們兄弟又有什麽活動
儲火玉。我看你都忘了有儲火玉這個人了。吳建華頓了下腳。
我心裏一凜。
是啊,自那個晚之後,我硬生生把儲火玉留在我心裏的影像全部刪除了。
儲火玉怎麽了她不是過的很愜意嗎我說。
她給你送來了一封信。
我這才注意到吳建華手裏抓著一封信。
信難道剛剛走出校門的是儲火玉前麵有個身影很像儲火玉。我說。
我是出來廁所,你知道我這個習慣的。吳建華說,我正要下台階進男廁所聽見儲火玉叫我的聲音。我很是疑惑。這麽一大早的,她叫我會是什麽事誰想會是叫我轉交一封信給你。而且她囑咐我一定要盡快給你。那麽急切。沒辦法了,廁所不,我趕忙跑回寢室,哪料到你已經出來了。
這麽說剛才急匆匆走出校門的一定是她了。有什麽事嗎
她沒有說。說不定信裏寫了,你自己看。我回寢室了。吳建華把信遞給我。
是一封很精致的信封,信封口用膠水粘緊了。信封一對年輕男女的圖片,看去浪漫溫馨。不過,並沒有貼郵票。
在撕開信封前我莫名地感到緊張。會是什麽事她要寫信給我,而且這麽一大早送過來呢必然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吧要知道,儲火玉差不多有一個世紀沒有理睬我了。
我撕開信封封口。
鄭啟航:
我走了。
昨天晚我糾結了一個晚自習,很想約你出來說一說發生在我身的事,可是,糾結到最後還是放棄了麵談的計劃。於是便有了這封信。
這封信是我放晚自習後回到房間寫的。我寫了又塗,塗了又寫,寫了很久,可是還是寫的很不滿意。我怕我寫的語無倫次。
我一時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還是從那次在婦幼保健院遇見你和吳蓮子從手術室出來說起吧。你或許會覺得怪,那個時候我怎麽會出現在那裏當然,你也有可能毫不在意,所以壓根兒不會對這件事好。
我那已經是第三次去保健院了。當時我正好要進手術室做一個檢查。你知道,婦幼保健院的手術室外麵是一個檢查室。
我去檢查,是因為我裏麵長了一個肌瘤。醫生敦促我定期檢查。那次是第三次去檢查。卻不想,會看見你扶著吳蓮子從手術室走出來。
那場景我一看明白了。
我真的很難過。我看著你們逐漸消失的背影,淚水情不自禁流出了眼眶。接著我走到窗口,後來便看見你送吳蓮子三輪車。當然,我也看見俞錦榮了。他手裏拿著照相機。不過,那時我搞不清楚他為什麽要偷拍你們。
不是檢查的醫生叫我,我都忘了我到保健院來的目的了。
這次檢查之後,醫生建議我去大醫院複查,我一下子感覺到自己被蒼沉入了水底。肌瘤一次一次大,醫生無法確定肌瘤的性質。
明天,在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你之後,我便去所謂的大醫院檢查了。我想,省城醫院應該是大醫院吧。
這次出去,無論肌瘤的性質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我都不會回來了。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但有些事其實你並不知道。有些事我會告訴你,有一些事也許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鄭啟航,你可能會質疑,說我怎麽會拖到現在才想到去大醫院檢查。
當然是經濟問題。
你在蔣村學呆過,你應該知道那裏的人們的生活水平,更何況我這個生養在旮旯角落裏的家庭的人
你知道嗎我父親為窯廠砍一天的柴火也抵不到十塊錢。我到哪拿錢去大醫院
所以,算檢查出來是惡性的,反正沒有錢治療,那還不如不檢查。
但是現在,我終於攢了一點錢了。這點錢雖然不一定夠治療費,可是至少檢查的費用是夠了,不需要向家裏伸手了。其實向家裏伸手也等於零。更何況我根本不想讓家人知道。
還有,如若檢查出來真是惡性瘤子,我也不打算治療。我會到處去遊曆,看看萬千世界,也不枉來世一趟。待把錢花完了,我便躲到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默默地死去。
那麽,你可能會問:為什麽檢查出來是良性瘤子你也不回來呢
試問,我還能回來嗎
姑且不說這裏有我太多痛苦的回憶,單我的行為也已不允許我再回來了。
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外麵租房子和可以做我叔叔的年紀的人同居,我們學校的校長早知道了。
那是個極其齷蹉極其卑鄙的家夥。
你相信嗎校長叫我去他辦公室叫了五次。昨天他還叫我過去,但是我沒有去。他叫我去幹什麽當然是想玷汙我。
不不,你不要替我擔心,他沒有得逞。他一次都沒有得逞我不可能讓他得逞
前兩次,他還不知道我的事,我到他辦公室之後,他用好多條件誘惑我,說什麽到了高三把省三好學生的指標給我,說什麽為我爭取保送的指標等等,然後便叫我坐到他身邊,很放肆的摸我的手。我又羞又氣。我沒想到一校之長竟然如此道貌岸然
後來,他不知道從哪打聽來的消息,了解到我這方麵的行徑,便用開除我為條件脅迫我範。我心想我是死是活都不能確定,學校開除我又算的了什麽所以,我怎麽都不屈服。
到了第五次我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把門一關,二話不說把我抱進他辦公室裏麵小間的床。我當時都傻眼了。世會有這樣的校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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