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夜宵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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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醫院停車處。
“你沒有開車來嗎,程書記?”我說。
“我知道你買了新車,幹嘛還開車來?”程偉抬眼看我。
“哎呀,我這算什麽車?”
“別這麽說。我就欣賞老弟這種超前消費的理念。給,一點意思。”程偉送出一個紅包。
“幹嘛?可不能這麽賄賂我?”
“圖個吉利,趕快收了。”
我把紅包收了。陽江縣有個習俗,碰上親戚朋友買個什麽車啊房的,都要包紅包,送吉利。
“謝謝。”我說。
“爆竹就不打了。”
“還打什麽爆竹?對了,我們去哪一醉方休?”我提議。難得程偉這麽空閑。
“還能醉?醫生告誡我要少喝酒。不過,好不容易跟老弟在一起,不喝酒又說不過去。”
“知道這麽說就好。我們去喝啤酒,啤酒利尿。”
“那還是去夜宵攤吧。”
“行。”
我開車行駛到南京路,接到金麗梅打來的電話,才記起要去陽江駕校接她們。
“帶你去見兩個美女,有沒有興趣?”我對程偉說。
“好啊。你不是不知道老哥跟你一樣孤家寡人一個。”程偉說。
“咱兄弟就是兄弟,連這方麵都一樣。”程偉已經知道我離婚的事了。
“這叫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才不是。”
我們來到陽江駕校,董雲芬和金麗梅已經等在駕校門口。她們坐上車。
“不好意思,一定等急了吧?”我說,“我來了一個朋友。”
“我怕是鄭一刀把我們忘了。”金麗梅說。
“那怎麽會?我正要來接你們,你就打電話過來了,不信你可以問程書記。”我說。
“鄭一刀一直惦記著你們呢。”程偉替我圓謊。
在車上我給大家做了介紹,程偉趁機邀請金麗梅和董雲芬一起用餐,她們非常愉快地答應了。董雲芬打電話回去請假。我也打了個電話給徐小柔。我原打算叫徐小柔一同來吃飯,但她堅決不同意,反而希望我回家吃晚飯。她考慮的是早上買的那些菜要浪費了。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但是,夜宵攤攤主已經早早地將帳篷搭好了。紅紅的帳篷格外耀眼。有些帳篷裏空無一人,有些帳篷裏已經坐了一些人。
我們挑了一間空無一人的帳篷。攤主很熱情的過來招呼,上茶。程偉搶著去點菜。攤主接著送來了花生瓜子,搬來了一箱啤酒。
“美女喝什麽?”程偉問道。
“當然是酒啊。這兩位可是海量。”我說。
“啊,那糟糕,我還叫服務員端啤酒,換掉。”程偉呼喚服務員。
“你不是不能喝白酒嗎?”我說。
“這麽難得的機會,還有美女奉陪,不能喝也要喝啊。”
“程書記,不能喝就別喝。我們也不能喝什麽酒,別聽鄭一刀忽悠。”董雲芬說。
“噯,我忽悠?你們的酒量我領教過多次了。”我說。
“就喝啤酒,夏天喝啤酒舒服。”金麗梅說。
“那就喝啤酒吧。”我說。
程偉沒有堅持。服務員退下去。不一會兒,上來兩個菜。程偉一口氣將一箱啤酒全開了。
“你這是怎麽了?幹嘛全開了?”我問道。
“這算什麽?來來來,每個人先拿三瓶。把酒倒上。”
董雲芬和金麗梅紛紛推辭,但最後還是達成協議——我們三瓶她們兩瓶。程偉滿口答應了,這可苦了我。金麗梅看著我笑。
我們一杯一杯地喝。程偉熱情高漲,沒有一點書記的架子。
其實,程偉每次找我,都是來放鬆的。我也知道,當一個鎮裏的一把手不容易,看上去風風光光,有很多人對他低頭哈腰,畢恭畢敬,可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有多苦。
畢竟,在我們國家,基層的官是最難做的。
我們互相敬酒。程偉酒興上來了,提議一組一組喝。所謂喝一組即是一口氣對喝若幹杯。又有一小組一大組之分。一口氣對喝三杯叫一小組,一口氣對喝六杯叫一大組。這一點我在學院的時候已經和我的金氏兄弟喝過了。
程偉和兩位女士對喝了,然後鼓動我。
“哎呀,饒了我吧,就這麽平常喝我都沒法堅持,還能來一小組?”我說。
“怎麽不能來?咱總不能輸給女人?”程偉慫恿我。
“要不,我們敬你一組?”董雲芬說。
“不不,不不不。”我連連搖手。
“女人向你挑戰,你都不敢應承,還算什麽男人?”程偉叫起來。
“這話可不能說。”金麗梅說。
“看來金美女要美女救英雄嘍?”程偉挑釁道。
“不是什麽美女救英雄,程書記那麽客氣敬了我們一小組,我們不回敬顯得我們太不懂禮貌。雲芬你說是吧?”
“那是。”董雲芬說。
“別介。你們敬我酒我當然很開心。先讓鄭老弟來一輪。今天我們要讓你們的鄭一刀喝開心。”程偉說。
“我已經很開心了。”我說。
“今天我看鄭一刀怎麽喝都沒法開心起來。”金麗梅說。
“為什麽這麽說?”程偉問道。董雲芬看著金麗梅。
“你們不知道。中午我坐鄭一刀的車差點嚇死。她說什麽看見了十八年沒見的童年玩伴,也就是他的青梅竹馬,你們猜怎麽著,他開著車滿街找。真的嚇死我了。”
“十八年?老弟還有個這麽無法忘記的青梅竹馬?說來聽聽,說來聽聽。”程偉的興趣忽然轉移了。
“這種事有什麽好說的。”我說。
“是秘密嗎?”董雲芬說。
“真的沒什麽好說。”
“那就喝酒。你趕快敬我們每人一小組。我們都在等著呢。”董雲芬說。
“我勸你還是說說你的青梅竹馬。”金麗梅說。
“也不是什麽青梅竹馬,隻不過是一起長大。”與其喝酒還不如說說青梅竹馬,“東門這個地方你們聽說過嗎?那是我父親下放的地方。我就出生在那裏。我要找的是我們住的那個人家的孫女,比我小一歲。”
“漂亮嗎?”金麗梅問道。
“那個時候不關心漂不漂亮。”我說。
“她一定對你很好。”
我點點頭,“可能是我住在她家裏的緣故。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捉迷藏,一起上山采映山紅……直到我十三歲那年,我隨父親回城。”
“你父親怎麽會那麽晚回城?一般的,好像七十年代中旬下放知青就回城了。”程偉說。
“因為我父母親是老師。我父母親教的學校總是找不到老師,所以晚了好幾年。別的我都記不住了,我隻記得回城的那天,我外婆找來了車子,她和她的父親、爺爺送我們,車子開動時,我在倒後鏡裏看見她追著車跑。”我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大家都靜下來。
“她之前總說她要變成一隻蝴蝶,在我走的時候,她可以停在我的肩膀上跟我一起走。可我隻能看著她的影子越來越小,直至消失。”我說。
“好感人。”董雲芬說。
“可怎麽會十八年都不見呢?”金麗梅問道。
“我答應她第二年的暑假一定去看她,但第二年暑假,父母忙於裝修房子,沒空帶我去,等第三年暑假我們去時,東門已經成了東門水庫,所有的人都搬遷了。”我繼續說道。
“你可以打聽她家遷去哪裏呀。像這樣的搬遷都是有組織有安排的。”金麗梅說。
“他們家沒有搬遷。而是在搬遷之前因為發生了一件意外事故而舉家遷移了,誰也不知道他們遷去了哪裏。”
“有這樣的事?”金麗梅說。
“是她的爸爸喝醉了酒把村長的兒子打傷了,她爸爸以為出了人命所以舉家遷居。”我解釋道。
“之後你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董雲芬被感動了。
“對。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找她,我想跟她解釋為什麽第二年暑假我沒有去看她,我希望有這樣的機會。”我越說越傷心。
“別難過,鄭一刀,你一定會遇見她的。”董雲芬說。
“十八年了。”我說。
“那你怎麽說中午遇見她了呢?”程偉問道。
“不是遇見,是瞥見了她的眼神。”
“眼神?”他們非常詫異。
“我中午開車到縣政府路的時候,一輛三輪車從我車前繞過去,坐在三輪車上的婦女回頭往我這邊看,我便瞥見了她的眼神。”
“你瞥見她的眼神就能確定是你的青梅竹馬嗎?”程偉問道。
“一定是她。每一個人都有他特有的眼神。”
“刻骨銘心的眼神。”金麗梅說。
“今天下午我開車轉了一圈又一圈,也沒撞見。”
“那你有發過什麽啟事或廣告嗎?”程偉問道。
“沒有。”
“哎呀,如果你確定她就在陽江,你到電視台發一則這樣的啟事,不就很快可以和她聯係上了?”
“是啊,鄭一刀,這是個好辦法。”董雲芬說。
“會不會你的青梅竹馬逃避不見你?”金麗梅說。
“那怎麽會?”我說。
“那程書記的辦法肯定可以幫你找到她。”董雲芬說。
“我怎麽沒有想到這個辦法?”的確,如果郝珺琪確定在陽江,到電視台發一則啟事是很好的辦法。
“電視上方或下方不是有滾動字幕嗎?隻要你的青梅竹馬看電視,就一定會留意你的啟事,她留意到你的啟事,不就立馬可以聯係上了嗎?”
“那我們趕快去電視台吧。”我激動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你也太急了吧,現在是什麽時候?”金麗梅說。
“這個時候電視台哪還有人?明天去,明天老哥陪你去。”程偉說。
“謝謝。”我坐下來。
“那就喝酒啊。”
“來,我敬你一組,兄弟。謝謝你的主意。”我說。
“你怎麽隻想到敬我,敬美女啊!等你真找到了你的妹妹,再敬我也不遲。”程偉一隻手放在肚皮上打了個很大的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