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南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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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還不過來幫忙!”

    孔琮驚慌喊叫,自然是對著那些四縷氣的少年。

    事實上,當他看到鬱韓被強勢轟殺的時候,就已經萌生悔意,想要撤退了,但感受著來自眼前之人身上的滔天殺意,他很清楚,再多的求饒都沒有用。

    以他目前的狀態,根本走不脫,對方鐵了心要殺他,唯有一戰。

    刷!

    血滴子鋒芒內斂,直射而出,外觀根本看不出什麽門道。

    孔琮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接,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剛才可看得清清楚楚,鬱韓就是在這一段下吃了大虧,他亦出自暗竹堂,對石彈子並不陌生,但對方的石彈子門道顯然非常古怪。

    他不願以彎月刀直接對拚,而gōng nǔ也丟在另一邊,趕忙取出一把飛劍,盡最快速擲出,想要阻下這枚血滴子。

    然而,從動作就可以看出,他對飛劍的使用並不嫻熟,幾乎在血滴子臨近身之際,方才完成操作。

    碰!

    巨力噴薄,石屑炸開,飛劍瞬間斷為兩截,孔琮也受到波及,身形一個趔趄。

    禹北眼神鋒銳,大步上前追擊!

    “你們還在等什麽!趕緊助我!”

    孔琮臉色發白,慌忙望了不遠處一眼,發現幾個四縷氣同門都傻站著,頓時氣的吐血。

    那幾個四縷氣少年,在見到鬱韓被強勢擊殺後,一個個已經心涼了半截,對方戰力實在太強了。

    “要不……逃吧……”有人聲音哽咽。

    “逃不掉,不如一戰。”另一人搖頭,不過底氣也不足。

    “若是兩位師兄還在,我們前去壓陣,說不定能有轉。”幾人歎息。

    “這女人死在我們上,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趁現在孔琮師兄還能一戰,我們速速助陣!”

    他們終於下定決心,齊齊向著禹北包圍過來。

    “哇!”

    孔琮被連連擊退,大口咳血,冷汗止不住的流。他緊緊握住彎月刀,然而臂都在顫抖……

    “太過霸道!”他感受著對方的攻伐,心如死灰。

    禹北微微皺了皺眉,而後很快舒展開,他感應到來自身後的一些呼嘯之聲,沒有回頭,身體卻迅速反應。

    飛劍、銀針、暗鏢,一個個擦著他的身體而過,出自四縷氣武師的暗器,在他眼速度實在有些慢,哪怕被占據先,也輕鬆躲避。

    “誅殺你們!”

    禹北輕喝一聲,身形驟然停下,而後揮劍轉身,直接脫而出,甩向後方一道身影!

    “啊!”

    這是禹北含怒一擊,那人根本來不及防禦,直接被洞穿胸口,瞬間斃命!

    其餘幾名四縷氣好不容易鼓起的一些士氣,這一刻哄然潰散,瞳孔帶著懼意。

    “哼!”

    禹北絲毫不理會幾人的心態,幾枚石彈子刷刷齊出,身形也暴掠而至,體內剩餘的縷皇氣凝集在一起,揮拳大開殺戒!

    他愈戰愈勇,雖然此前的兩枚血滴子消耗掉兩縷皇氣,戰力卻並沒有低多少,更何況這些人都已心生懼意,根本抵擋不住。

    啪!

    啪!

    又是兩人被禹北轟殺,凜冽鐵拳擊穿胸口,勢不可擋!

    “你……你是魔鬼……”

    “是又如何!”

    又一人隕落。

    禹北殺紅了眼,這是他第一次麵對這麽多人,一雙拳頭早已被鮮血染紅,身上落下些許傷口,他渾然不在意。

    殺至一半,禹北身形再轉回。

    “走的了嗎?”

    孔琮身軀陡然一僵,他小心翼翼,卻還是被發現,麵容無一絲血色。

    “修冥少爺要殺你,你找他去!”孔琮終於道出背後之人,雖然禹北早已猜到。

    “遲早會找他算賬。”

    兩人沒什麽可說的,孔琮也知曉對方不會放過自己,他握緊彎月刀,在禹北縱身掠來的刹那抬起,猛地刺下!

    然而,他的小腹早先受創嚴重,血汩汩地流,影響其戰力,禹北所受卻隻是外傷,兩人間差距已然懸殊。

    禹北雖沒了兵器,靠著九式動作的詭異,順利避過這一刀,同時速度不減,一拳轟出,直取孔琮咽喉!

    孔琮以掌抵擋,終究是於事無補。

    噗!

    鋒銳勁氣直接穿擊而過,縷皇氣匯集在這一拳上,在其絕望的眸光,轟滅生。

    “就差你了……”

    禹北再度回過身,院隻剩下最後一個四縷氣,直接癱軟在地,冷汗止不住從臉頰旁流下。

    “我……我我……”

    他想說什麽,嘴巴卻一直結巴,眼神落在禹北身上,充滿恐懼。

    不能說他不堪,隻怪眼前這一幕太過血腥可怖,禹北渾身浴血,清秀的麵龐早已被腥紅淹沒,宛如一尊嗜血的魔神朝他走來。

    禹北冷視著最後一人,從對方的眸子裏看到恐懼和絕望,讓他微微遲疑了一下。

    這是戰鬥,也是殺戮,到現在,疲憊感從四肢百骸傳來,情緒已經沒有起初那麽強烈。

    事實上,他也有種作嘔的感覺,血腥味太濃了,衣衫染血,上沾著這些少年殺的血肉,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殘忍。

    可當他想到籮兒,一個本來天真爛漫的花季少女,卻因為弱小而被強擄,被幾人殘忍對待,他原本稍靜下來的心,再一次掀起波瀾。

    “你不甘,你想活命……”

    他盡量平靜地開口。

    “可……當你們將他人性命玩弄鼓掌的時候,可曾想過對方的不甘?”

    “我無意惹是非,但是非已經加持我身,我亦無懼。要怪,隻能怪你跟錯了人,你的不甘,便隨你一起在下麵等修冥吧……”

    禹北沒有再殘忍轟殺,但也不可能放過,他將自己的劍拔回,而後揮出,給了這最後之人一個痛快。

    ……

    哐當……

    劍掉落在地,禹北望著院子裏的血腥斑駁,終是狠狠搖了搖頭,而後再看向天空。

    火燒雲臨近逝去,夜幕快要徹底落下。

    他仰著頭,閉著眼,呼吸著上空的空氣,指深深握緊……

    良久,禹北邁步,這應該是他數月來第一次殺敵後沒有立刻收拾戰利品。

    籮兒躺在地上,衣衫點綴著紅墨。

    她像是熟睡了,一動不動,眼睛卻還睜著,像是在調皮,卻也俏皮可愛……

    禹北離她兩丈遠的時候,就魔怔了一般,再邁一步都困難,呼吸變得急促。

    他沒敢多停留,來到院落一角,怔怔的看著地麵。

    南桑花一片片,如火搖曳,一株株花苞透出小腦袋,像是都想第一個盛開出來。

    “平凡而又燦爛……”

    籮兒的話語回蕩在耳畔,像是還停留在那一刻……

    半個時辰後,一個深坑在花地前緊挨著形成,禹北幾乎顫抖著抱起籮兒的身子,在深坑前又站了很久很久。

    “你雖然平凡,在我眼裏卻最燦爛。”

    籮兒最終被葬下,禹北想采些南桑花一同入內,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這個夜晚,星鬥滿天,月華清輝。

    禹北就坐在“籮兒”旁邊,看著那些南桑花,在晚風輕輕搖動,竟有些淚眼朦朧。

    “跟你在一起的時光很幸福,你做的菜很好吃,你很善良,你笑起來特別美……”

    “你雖自稱奴仆,我卻早已將你看做姐姐,從未有過輕視……”

    “籮兒……”

    ……

    他自顧自低喃著。

    忙碌一天的任務,傍晚又經曆如此大戰,在血腥殺出一條生路,氣力竭盡。

    此刻,禹北無比疲憊,上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一身髒衣也沒有換,味道令人作嘔。

    似火的南桑花,在眼模糊。

    “為什麽,親人總是這樣離我而去……家沒了,籮兒也不在了,我身邊隻有血與恨……”

    “這就是我的命嗎……”

    十四歲的少年,匍匐在地上,終於大哭起來,宣泄心壓抑著的悲傷和沉重。

    “啊啊……”

    “我想你們,為什麽……離開我……讓我流浪在外……”

    “我想你們啊!我真的……想……父王……母後……”

    “弟弟……”

    悲傷流進土壤,意識漸漸模糊,他終於是熬不住,兩眼一黑,臥地沉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