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尋了一處客棧，自然有小二迎接上來。

    “用最好的豆子，別糊弄我，再來兩間挨著的上房。”

    “兩位公子稍等。”在斷原不經意間露出了袖中的一抹金黃後，店小二更是殷勤了幾分。

    一切安置妥當，斷原九歌二人才重新走出，到了街頭，此處比不得東極繁茂的地區繁華，不過比起北原那等白山黑水的苦寒之地卻是好了太多。

    街上已經有孩童來來去去了，也有婦人提著籃子購置肉蛋蔬菜，斷原九歌入了一處賣麵食的店，要了兩碗粗麵條，此時尚早，底層生活的人們一日兩餐，又是農閑時光，未有太多的人來店裏，隻斷原二人罷了。

    店老板乃是一中年漢子，操持生意日日都需要早起晚睡，顯得比別人蒼老許多，不過也許是因為做吃食不需要膽子肚子，身子也是圓滾滾的，比起大部分人的精瘦來說好上不少。

    “您二位好興致。”店老板平日裏招呼的大多是底層的農夫，難得見了不是糙漢子的兩位俊俏後生，趁著上麵的功夫打了個招呼。

    “睡了一夜，肚子有些受不住了，便到了您這兒吃點東西。您可是一人在此？”九歌有禮道。

    “哪能啊，媳婦兒伢子都在後麵哩，得過上一陣，店裏生意多了再來幫忙。”店老板回答道，不過心中卻是想著這兩後生長的挺好看，不過看著就不實在，不是個幹活的樣子，連說話都是這般斯文。隨後又有些好笑，富貴人家的子弟，哪裏用得著像自己這般日日操勞。

    斷原望著眼前巨量的海碗裏熱氣騰騰的麵條，白色的麵條和蒜末，紅色的是辣油和辣椒，入眼實在讓人有些饞，斷原握了粗糙的竹筷，也不言語，先是大大地吃了一口，略微嚼了便吞入腹中，好一番功夫才吃完了麵條，斷原偏頭，九歌隻吃了一點，想來是因為吃不慣大蒜。

    也不多言，斷原摸出銅錢，給了店家，老板眉開眼笑地收了，額頭上的皺紋裏都是夾雜著喜悅。銅錢乃是客棧找了碎錢。

    二人走出，九歌又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扇子來，倒與林寒的有幾分相似，不過顯然不是那般寶貝。

    “兄台，咱們接下來要往何處去？”九歌手中握著折扇，粗聲道。

    “走吧，沿街看看，也不知這裏有什麽東西，說不定還能遇到什麽難得一見的吃食。”斷原笑到。

    二人沿著街道直走，此處並不繁華，不過還是有走商富人，也有做了小玩意兒謀生的手藝人，走出不過短短百米，九歌手上便是多了一串糖人兒，一個小風車，斷原心頭微暖，卻是回憶起了當年自己與九歌看了走馬燈，還回去問了師傅原理的事兒，那時候九歌還不如這般好看，瘦瘦的，弱弱的，頭發黃黃的，做什麽都是怯怯的模樣……好像最後那個門上的裝飾還是沒做好，便被帶走了。

    見了斷原出神，九歌伸著白生生的小手，在斷原眼前晃悠了好幾下，斷原才醒了過來，笑到：“做什麽，我又不是雙目失明了。”

    “誰知道你是在想什麽，說不定就是在想著要把我這美貌可人的姑娘家給賣了去。”九歌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說道。

    斷原一笑，說道：“莫要貪玩忘了咱們的任務，那可是要命的事兒，你死我活，大意不得。”

    “我們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過來找我們的，按照我爹的脾氣，肯定是會通知那兩人，還會許下好處。”九歌滿不在意，笑嘻嘻說道。

    “真是服了咱們院長。”斷原苦笑，歎了口氣。不過也更加警惕，那種人可不會管用什麽手段來擊殺了自己，敵人在暗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得不小心。

    又走出一陣，聽見了敲鑼打鼓的聲音，九歌自然是好奇又高興，一手捏住了糖人和風車，一手便抓住了斷原一定要求斷原與自己前去看一看，斷原無奈，不過本來也就不放心九歌肚子行動，特別是在有人窺伺的時候。

    兩人循著聲音朝前走，隨後便是見著了一群人都是圍攏的，人群正中央還有聲音穿出來，鑼鼓聲，鍾琴聲，還有喇叭的聲音，伴著那人們叫好喝彩，讚歎評論的聲音，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生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地朝著四麵八方湧動，斷原不喜歡這等嘈雜的環境，隻用了靈氣覆蓋耳朵，不去聽罷了。

    九歌不懼，一馬當先，走近了人群，而後高舉了握著糖人兒的手，朝著裏麵擠去，斷原跟上，好一陣功夫過後，斷原才護著九歌穿過了裏三層外三層，到了人群中央。

    此時中央竟然是一個雜耍班子，都是些孩子，不過十歲的模樣，因為不懂練氣，身體沒有靈氣滋養，個子自然是沒有斷原九歌高，甚至臉上都是帶著幾分稚氣，不過這幾分稚氣被疲憊和麻木掩飾住了，不曾被太多人看見。

    此時那雜耍班子有女孩兒不過**歲的樣子，正躺在地上，背貼地板，雙腿上頂著一口水缸，水缸極大，至少裝下來兩三個頂缸的孩子不成問題，缸內有一個**歲的孩子，身形瘦削，隻有一雙大眼透著幾分靈動。大缸本身也不知多重，加了裏麵的孩子，想來一定是沉重。

    還有一姑娘穿著碎花的衣服，手上拿了四根棍子，都是木質，長三尺左右，棍子一端握在手中，一端頂著巴掌大小的圓盤，圓盤正在旋轉，也不墜落。尋常人那手指都難以做到這般，這姑娘用木棍同時控製四個，頗為奇特。

    斷原轉頭，再看另外的，一少年用麵粉糊了麵容，正撲在鼻梁處，頓時便多了幾分滑稽，這少年也是十歲左右的樣子，偏偏頭發又隻是留了一點，正在後腦勺，像個金錢鼠尾。地上有長凳一根，少年從一人手中接過一個小碗，碗口略大，如成年人拳頭大小，不過深度極淺，內裏裝了些許燈油，還有一縷燈芯露出來，少年立在凳子前，將小碗放在頭頂，自然有人點燃了燈芯，少年就彎下身子，雙腿分開，一腿伸入了凳子下，而後彎腰，整個脊背都是從不足一尺高的凳子下方穿過，而後又站立起來，再次做出其他的高難度動作來，引得旁人陣陣喝彩。

    還有最後兩人在表演，乃是一少年一姑娘，都是**歲的樣子，少年微胖，姑娘依舊如同其他人一般有幾分瘦弱。

    此時少年躺在地上，**著上半身，此時日頭已經升起來好一陣子了，微微的燥熱使得少年身上滲出了些許汗珠，少年胸口放著一塊石板，足足有巴掌厚，少女則是手上握著一柄大錘，高舉過頭頂，而後在眾人吃驚不已的目光中狠狠砸下，石板沿著大錘落點，綻放出裂紋，而後碎成好幾塊，少年翻身，抖落石塊，站了起來，胸口微微有些紅，不過很顯然是沒有受傷。又是看的眾人一陣驚奇。

    “各位父老鄉親，叔伯嬸嬸，咱們一路走走停停，不偷不搶，隻賣藝求生，雖說是低賤的行當，可未曾做任何讓人惱火的事情，如今走到了貴地，身無分文，手下一眾弟弟mèi mèi們早已饑腸轆轆，還希望大家看了高興，略微打賞一些，也讓我們吃口飽飯。”石塊碎了後，一人走出，看模樣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比起其他人略微要成熟一些，說出一番話來，請求人們打賞，不過在此處看的都是些貧苦的底層民眾，身上都是沒什麽閑錢，哪有什麽人打賞，舉著銅鑼弓著腰，姿態放的極低，走了一圈，卻還是隻收了稀稀拉拉的幾個銅板，九歌見了那人即將走到身前，連忙轉頭看著斷原，大眼中盡是憐憫，本來斷原並不如何感興趣，不過見了九歌這番模樣，心中一軟，伸手揉了揉九歌腦袋，又從袖中摸出大拇指大小的一塊碎銀來，足足有半兩，也就是五百文銅錢的量，放到了九歌手中，九歌笑，大眼睛都彎成了兩輪月牙兒。

    那少年還是走到了九歌身前，九歌就要將銀子給了鑼中，卻又聽到斷原傳音，便微微一笑，未曾給出。

    待那少年低著頭到了下一處，九歌才帶著迷惘之色回過頭來，看著斷原，不知緣故。

    “此處有太多人看著，你若給了他們，他們少不得要被人跟上，被市井之徒搶了銀錢事小，若是被那心狠手辣的家夥傷了性命可就不好了，而且咱們如果給了，說不定我們也要被人跟上，雖說以咱們的實力不至於畏懼，不過能夠少些麻煩總是好的。”斷原低聲解釋道。

    “那咱們什麽時候給他們？”九歌聽了斷原解釋，怔了怔，而後又問。

    “一會兒遠遠地跟了他們去，找個沒人看見的時候，隨手拋了，等到他們拿到手，咱們再離開，我們和他們都不會有麻煩，那樣可好？”斷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