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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她身邊兒的時候,我看清楚了小姑娘的樣貌。濃眉小眼兒,燒餅似的園臉上還有幾個痦子。
我看她的時候也盯著我看。她之前正在跟一個青年交代什麽,小夥子比她高了兩個頭,卻弓著身子顯得唯唯諾諾。
她看到我時候,起初有些驚訝,忽然眉開眼笑,裂開鮮紅的厚嘴唇樂了起來,露出昏黃的大板兒牙來。
這長的也實在是太醜了點兒。
她笑的猥瑣,而且別有意味,這嚇了一大跳。
我心撲通的要命,緊走兩步離開。
我正低頭一門心思往前走路,走不多久,聽到身後有人叫我,回頭去看,發現是剛才那個和醜丫頭說話的小青年。
他駕著一輛馬車,追了上來,問我是不是外來的,想去哪裏,說他可以送我。
說實話,我早走的腿肚子都軟了。有輛馬車趕路當然好啊,可平白無故,不認不識的,我也並不是毫無警惕。
我想要拒絕他的好意,隻是沒想到對方那麽熱情。
他將馬車停到我的跟前,直接動手將我駕上了馬車。再推辭的話就說不過去了,我就說聲謝謝,請他把我送出這片山穀就成。
小青年問我去哪裏,做什麽,我告訴他是去小白莊找人。聽到我說小白莊他就來了興趣,說自己以前也是小白莊的。
我忽然想起來了,說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二狗子的。
之前遇到的那些人跟我說過,村兒裏有個二狗子被鬼迷了,非要搬到山穀裏麵住。
我本來隻想套個近乎。
沒想到對方就是二狗子,問我怎麽知道他的。
我有點兒震驚,想到說他被鬼迷了也有些忌憚。我就故意打了個哈哈,告訴他小白莊也算我的老家,最初也是從那裏搬出去的。
二狗子很意外,然後就變得更加熱情,表示一定要直接送我去小白莊。
有輛馬車送你,這當然好了,也能節省我不少體力。不過我有點兒受不了的就是二狗子身上的氣味。
怎麽形容呢,那很像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倆互相通報姓名,也說了些題外話,比如我是幹什麽工作的。
但是當我問他為什麽要搬來這裏的時候,二狗子就有些支支吾吾的,隻是說想圖清淨,這話明顯是在敷衍我,到這荒郊野外的圖什麽清靜。
但是我也不好意思追問,誰還沒有個隱私呢。
後來我感覺走錯了路,問怎麽跑到小路上來了。
二狗子就說接下來要走的路蠻長的,要回家吃點兒東西,另外也要準備準備,弄點兒幹糧路上吃啥的。
我確實沒吃飯呢,但路沒那麽遠,弄幹糧啥的大可不不必。
果然那裏有一座木頭搭建的房子,三間房子,有個小院落。料想就是二狗子住的地方。我跟二狗子進來他的荒村木舍,他問我是不是也餓了。我嘴裏表示自己不餓,但肚子卻不爭氣的出賣了我。
二狗子笑的很奸,讓我稍微休息一會兒,說就去弄飯。
我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不知怎的,躺在二狗子的炕上,疲憊的感覺就潮水般襲來,頭腦立刻就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候忽然就聽到有人說話,說真是不知死活。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睡你的大頭覺。
是那個小姑娘的聲音,依然一副氣哼哼的腔調挖苦和諷刺我。
她果然一路都跟著我呢,而且這丫頭鐵定對我沒有好感,說話的時候冷嘲熱諷的處處都在針對我。
我心裏這麽想著,可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一個人身心疲憊的時候就是那種感覺,恨不得立刻倒頭睡去。就要睡著的時候,什麽重大的事情都可以忽略,隻想著什麽事情等睡醒了再說。
我心裏想著,為什麽自己會變得突然這麽困倦,莫非和二狗子有關的。
心中覺得這件事絕不簡單,但身體還是漸漸的妥協了。
而正當我就要睡死過去的時刻,臉上忽然挨了一下。啪的一聲,有個纖細的小手這麽給了我一巴掌。
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客氣的,不過經過這麽一鬧,我的意識倒是清醒了起來。
我咕嚕一下爬起來,捂著腮幫子,感受那裏火辣辣的疼。
四下看,卻仍舊沒有半個鬼影子。
這可真是氣死我了,估計就是那個丫頭。我嘴裏咒罵,說哪個混蛋敢打我呢,你死皮賴臉的總跟著我幹啥,有膽量你就給老子出來。
“我死皮賴臉,我死皮賴臉,”丫頭很委屈,氣鼓鼓的說,“我需要跟你死皮賴臉麽。我好心救你,你竟然還罵我,你已經給惡鬼盯上了。”
這種話一說,我心裏就驚了一下。
先不管這丫頭說的對不對,我自己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似的。一想這種事情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心裏打定主意,就想偷偷的溜走。
我爬下炕,穿好鞋。
然後貓著腰悄悄的走出三間小木屋。
走到小院子裏的時候,聽到另一個房間裏傳來霍霍磨刀的那種聲音。應該是二狗子,我立刻一陣膽寒,想他磨刀子不會就是要對付我吧。
這麽想著,我就貓著腰趴到那房間的窗期,然後偷偷探頭出去看。
房間裏果然是二狗子。房間裏比較暗,點著一隻紅色的蠟燭,二狗子正在燭光微弱的照耀下磨一柄牛耳尖刀。
那刀子不是農家一般的菜刀,一看就十分鋒利,至少是用來殺豬的。
不過我轉念又一想,不能這麽輕易的猜度和冤枉別人,當年曹操就是胡亂猜忌才誤殺了好人,也許人家磨刀是為了殺雞宰羊款待我呢。
然而很快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那情形真是嚇得我魂飛天外。
二狗子似乎身體有些不適,皺著眉頭,開始不斷的朝著胸口瘙癢。他似乎很難受,神情也越來越乖戾。
他變得越來越難受,可是忽然他就解開了衣服,在燭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二狗子異常慘烈的前胸。
那裏受了很嚴重的傷。那絕對不是一般的傷口,那是很陳舊的傷口,在那種傷口之下,活人是不可能還活著的。
血漆黑凝固,血肉外翻,胸口那裏的肋骨都隱隱約約的露了出來。
我瞪大眼睛,嚇得不能呼吸。
我用手捂著嘴巴,害怕自己會驚叫出來。
我因為恐懼想要收回目光,但不知道為什麽,那種震撼人心的場景又不由自主的吸引我繼續注目去看。
而借著那微弱的燭光,我注意到那種變態的傷口之上有什麽東西在緩緩蠕動。不是跳動的血脈,我看清楚了,是蛆。
這麽嚴重的感染,二狗子怎麽可能還活著呢。
我不管對方是怎麽了,我也管不了那麽多。而正當我滿腹困惑,因為恐懼一心想要逃離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
他變得越來越煩躁,那胸口的瘙癢太難受了。
然後他竟然將自己的皮囊脫了下來。就像是脫掉一件大衣一般,雙手抓住用力往下一扯。
這個家夥根本就不是二狗子。剛才還活生生的二狗子變成了毫無知覺的一具死屍,給丟到了地上去。
而站著的家夥,變成了獠牙紅發,綠色皮膚,麵目猙獰的惡心家夥。
那家夥將二狗子的屍體脫了下來,然後開始朝著屍體腐爛的胸口澆水,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他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了。他往屍體胸口上噴灑的應該就是消毒水。
注意到死屍的麵孔因為有些走樣和變形了,他就又取出一個盒子來,開始著手給屍體撲粉,描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二狗子身上發生過什麽。
我心裏胡亂猜度,可是越想越感到恐怖。什麽都沒有頭緒,我倒是確定了一點,我覺得對方磨刀絕對不是要款待我的。
我不在乎什麽事情原委了,隻想趕快溜掉。
我踉蹌退了幾步,幸好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然後躡手躡腳的回退。當我退到一段距離,轉身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