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澤奇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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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五十年前,偏安一隅的樹人族,也被那場驚世浩劫弄得沸沸揚揚。其時,修竹尚幼,不過記憶中墨瑱這位玉修者的名字,他倒是記憶頗為深刻。
墨瑱,作為琢璞大陸上千年難遇的奇才,年紀輕輕便已突破玉遊階段,被眾族推舉為匠人族守護者。
匠人族可謂琢璞大陸上的明珠,所有巧奪天工的建築、驚世駭俗的wǔ qì、精美絕倫的飾品、與天神交流的神器……均出自他們那一雙雙化腐朽為神奇的妙手!盡管它們成年累月在水中浸泡、在沙石泥濘中磨練,已經變得如鱗甲斑駁的老樹樹根,彼時,卻成為融琪大陸上貴族們的必爭之物!
他們互為攀比、以此為樂,比侯府的輝煌巍峨;比陳設品的奢侈精美;比wǔ qì的精良卓越;比敬奉神靈之物的卓絕罕有……正因為如此,他們用盡各種手段巧取豪奪,使得匠人族常常在爭奪中,遭受無妄之災!
因此,各族之間才有了默契,每六十年,便會推舉一位玉修高手,作為匠人族的守護者,起到震攝、平衡的作用。
墨瑱,也是眾望所歸的,玉修族新族長的不二人選。當豎目大軍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融琪大帝國之時,年事已高的玉修族老族長墨南淵,在若水一戰中,率一隊玉修者,拚死抵禦,以一當百,然而並未阻擋住豎目族鐵騎,血染沙場!其後,墨瑱聯合數名玉修者集結於白玉河畔的乾闐玉珠山腳,開啟乾玉璿陣,卻被叛徒出賣,那一役,驚天動地,無比慘烈!
具體內幕如何,修竹卻無從知曉,隻是聽說,生命垂危的墨瑱,忽然之間消失了,此後幾十年間再未出現!
每當族長說起墨瑱,他那奇異的銀色兵刃,便猶如劃過修竹眼前,銀芒閃爍,英勇無可匹敵!
“墜星碎片!”修竹似乎忽然從回憶中驚覺過來,脫口說道。
“墜星碎片?”子為重複著,有些疑惑。在子為的印象中,有一種隕石,是墜星的一種,從2017年開始流行,被雕琢成擺件、手鐲等等,莫非就是同一種材料?
修竹說:“玉修者都有自己獨特的wǔ qì,具體我也不知曉。不過我曾聽族長說過,五十年前,匠人族的守護者墨瑱,使用的wǔ qì是由墜星碎片鑄造而成!”他似乎有些感歎的接著說道:“據說墨瑱在極淵之處,為尋到漂浮其間的墜星碎片,煉化wǔ qì,曾大戰三天三夜。”
珠兒有些驚喜,又有些著急:“我們去墨琰的路上,不是正巧要經過極淵嗎?到時也好好找一找,子為哥哥就可以鍛造wǔ qì了!”
子為笑了笑:”如此也好!“
修竹點點頭:“有典籍記載過,上古有墜星下,至地為石,懸於極淵。我們到時可一探究竟。”
就連修竹也不知道,自從五十年前,豎目族的屠城之後,極淵便不複當初模樣了。
琢璞大陸上,玉修者數量並不多,大都為墨氏一族。然而,墨琰之地,是墨氏一族的故裏。故而僅僅開明一城,玉修者便聚集了十多個,雖然沒有高階的玉修者,但實力要強於墨琰的其他城池。
當年墨琰的開明城,豎目王發重兵,意欲一舉攻下。然而守城將士與玉修者們,誓死抵抗。豎目王勃然大怒,又發動數支精銳部隊,呈合擊之勢,日夜進攻,當城池被攻陷之時,怒火中燒的豎目王立即下令屠城!
開明慘遭屠城之後,整整七天七夜,連下殷紅之雨,空城內瘮人的啼哭、嚎叫之聲連綿不絕,其聲令人發指,夜夜驚擾得豎目族士兵驚恐絕望!甚至在軍營中出現了意識錯亂的士兵,互砍的局麵。
直到聖天女親自駕金隼而來,並且不知道使用了何種手段,居然請動了居於鬱州的曼兌一族,共同做法七七四十九日,生祭幾十名聖女之後,異像才漸漸減少。然而,也許是因為開明城的玉修者較多,怨念聚集起來,極為可怖,聖天女命人將那些已經七零八落的屍體,全部拋入極淵,並設下結界囚禁怨靈,此事才慢慢平息下來。
而那些被生祭的聖女,再也沒有機會隨大軍攻入帝都,被草草掩埋於極淵之側,生生世世監視著這些怨靈。即便是在豎目帝國日漸穩固之後,亦沒有誰再記起她們,更不提祭祀。她們惡毒的恨意,化為衝天怨氣,藉極淵之異風,恣意強大。
此時的極淵,淒寒冷冽。月色似乎被無邊的黑暗吞噬掉了,生生從半空被割斷開來。一股惡臭而陰寒的氣旋從極淵深處一掠而上,時而狂吼,時而發出“桀桀”的可怖尖笑。那團糾結在一起的氣旋,狠狠撕咬著極淵下遊蕩的怨靈,怨靈們躲閃著,卻一次次被狠狠地攜裹著,撕裂開來,撕心裂肺般的慘叫!一會兒之後,那些撕裂開來的怨靈,卻再次聚合起來,瑟瑟發抖,似乎始終躲不過再一次被撕咬的輪回,如此循環往複……
她走過來了,穿著一襲白裳,纖秀而潔白的頸脖間,戴著一串小小的水晶項鏈。她的眼睛,那麽清澈溫和,飄散的長發……子為伸手拂過她的臉頰,卻是一片茫然,忽然,什麽都消失了,隻剩自己獨自在白霧中彷徨。
子為從夢中醒來,心中還一陣陣發痛,“兔子!”子為暗暗叫了一聲,他寧願這夢將時間凝固,讓兔子在夢中再多做一些停留!也不知,現在兔子怎麽樣了?
再是睡不著了,子為輕輕推開竹門,爬到高處,拾起兩片相思樹的葉子,疊在一起,用手指將兩端拉緊,吹了起來。樂聲悠揚而惆悵。晨風揚起少年的黑發,飄飄灑灑,掠過漆黑的眼眸……
珠兒也醒了過來,聽著聽著,兩滴淚卻從眼角滑落下來。她起身趴在窗棱旁,望著遠處的子為,若有所思。難道,平時大大咧咧的子為哥哥,也有什麽傷心的往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