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城大斜商行背後，是一座略有規模的院落，常人很難買得起。許淵也是因為一城主事的身份，才能夠享有這座院落的使用權的。

    院落花花草草茂密，走廊旁邊放著張樣子各不相同的椅子。

    一個和學堂一模一樣規矩的椅子，瞎眼孩子坐在上麵。雖然他眼睛是瞎的，但他卻很少閉上雙眼，那雙黑得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夠倒映萬物。

    一個木頭墩子，孫勝不怎麽講究，有個坐的地方就行。

    還有一張舒適的躺椅，臭屁的曲邪涼四肢舒展，雙墊在後腦勺，看著身前那個絮絮叨叨的瘦個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許淵將玉簡收起，看了人一眼道：“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下麵我提問，錯一道就將這本《理綜全解》抄一遍。你們都不是普通人，用心學的話，我剛才講的那點都不算什麽的。”

    “第一題。一個水缸，有兩個水龍頭，一起開時小時灌滿。四個排水管，一個堵塞，隻能以分之二的速度排水，花兩小時可以排完一水缸水。請問開兩個龍頭兩個排水管，一個壞排水管，在一小時後關閉壞的排水管和一個龍頭，再一小時後打開該壞排水管，多久才能灌滿或漏完？”

    “第二題。禦空飛行，一頭長一丈二、速度為一百一十裏每小時的九頭獅子，準備超越一頭長九丈、速度為一百裏每小時的黑水惡蛟。估計九頭獅子從開始追及到完全超越黑水惡蛟，大約需要多少小時？”

    “第題。一束單光從空氣入射到棱鏡的甲乙和甲丙兩個麵折射後從甲丙而進入空氣。當出射角1和11入射角相等是，出射光線相對於入射光線偏移的角度為θ。已知棱鏡頂角為α，則計算棱鏡對該色光的折射率表達式為？”

    ……

    結果瞎眼孩子全對，晚上高高興興的跑到院子裏玩耍去了。

    孫勝死記硬背下了一道題，其餘的都不會，老老實實的將《理綜全解》抄了六遍。

    曲邪涼也好不到哪去，錯了五道，但他拒不抄書，理由是認為那樣對自己沒有任何幫助。

    “這樣沒有實際意義的東西，對了就對了，錯了就錯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抄什麽書？又不是書院裏的小屁孩兒。”曲邪涼跟著瞎眼孩子一起玩去，絲毫不理會許淵，完全沒有自己就是一個小屁孩兒的覺悟。

    錚！

    許淵氣勢一凝，衣袍飛舞，劍指戳出，兩道劍氣直逼瞎眼孩子和曲邪涼。

    快，太快！一旁抄書的孫勝都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劍氣便已經落到了二人身上。嚇得他渾身猴毛炸立，生怕義父暴怒之下，真的傷了二位師弟。

    “你，你，你瘋了！”曲邪涼戰戰兢兢，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隻是發現心口處有一個小紅點，並沒有被一劍洞穿。

    許淵指著一旁剛剛跌了個趔趄的瞎眼孩子道：“如果剛才真的有人對你們進行這樣的攻擊的話，那麽你已經死了。而永夜卻不過是輕傷而已，你說學好我教你的東西有沒有用？用死亡作為最直觀的結果，想必比我單單說，要具備說服力的多。”

    曲邪涼這才轉頭看去，發現自己和瞎眼孩子姬永夜身上的紅點果然不在同一個地方。自己這裏正心髒，而永夜卻是從心髒旁邊擦過，並不致命。

    “這又能代表什麽？不過是你針對我而已，要是你也一劍刺向永夜心口，他還不是和我一樣！”曲邪涼發出冷笑，好像看穿了許淵的把戲。

    許淵走到走廊上，靠著廊柱頗有深意的道：“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那兩道劍氣的確都是分別刺向你們二人心口的！怎麽，不信任我的劍術？你師兄於劍道上奪天造化，還不都是我把調教出來的哦！”

    孫勝這下子被搞懵了，他發現自己怎麽聽不懂了？義父同時兩劍刺向目標，邪涼“死了”，永夜“沒死”，這又能說明什麽？難道不應該是永夜運氣好嗎？

    “永夜，說說你當時心裏是怎麽想的。”許淵一點都不著急，當師父就這點好，要賣個關子，還沒人敢不配合。

    瞎眼孩子回想了一下，然後露出了悟的神情，慢慢道：“當時，我隻覺得那一劍太快，我一定躲不過去。”

    “廢話！”曲邪涼在一旁搗蛋，瞎眼孩子不就是運氣好嘛。腿嚇軟了，躲過了一劫，不然拿什麽解釋？還能說出一朵花來？

    “無論是後撤，還是左撤都躲不過去。但是如果我向右倒的話，似乎，那一劍便傷不到我心髒，隻能貫穿胸口。”姬永夜道“後者盡管也是重傷，但不會立即斃命，還有挽救的餘地。”

    “於是我就向右跌倒，試圖閃躲！後來師尊收力，我這才伸腳穩住身形，因此一個趔趄。”

    事實證明，姬永夜真的說出花來了！

    許淵笑吟吟的看著曲邪涼道：“你不是問我教你那些東西有什麽用嗎？剛才的劍速和你我之間的距離，可以推斷出劍氣幾瞬之後擊你。而幾瞬的時間，身體可以從站立到一個什麽樣的狀態……然後判斷自己是否有生還會！”

    “這雖然隻是理想狀態的計算方式，實際上會更加複雜，但至少比站在那裏等死強吧？小家夥？”

    曲邪涼雖然是人最小的，但入門時間比姬永夜要早，所以是師兄。堂堂師兄被師弟超越打臉，這種感受可想而知。

    於是小家夥撒丫子就跑，怒氣衝衝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又是砸盤子又是摔碗的。曲邪涼脾氣尤其暴躁，已經接近變態的程度，不過那些他生氣時搞出的破壞，事後他都必須去打童工彌補回來。

    這是許淵的規定，他可不會慣著孩子們。

    “你們繼續。”許淵示意姬永夜和孫勝不用理會自己，轉身走出後院。

    距離他吩咐涵柯辦事有幾天了，今天下午上街的時候還聽有人在聊符籙存放的問題，聽起來還真像那麽回事。一時間，人人都成符籙質量檢測專家了？

    看來效果不錯，那也是時候處理青雲宗傾銷的事情了。

    許淵走後，曲邪涼房屋的窗戶微微一動，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離開了窗戶旁邊。孫勝撓了撓腦袋，他有九流的實力，這些風吹草動逃不過他的耳朵。

    姬永夜眼瞎心不瞎，同樣察覺到了動靜。

    孫勝比動作詢問姬永夜到底是怎麽回事？

    姬永夜示意孫勝自己去看。

    然後毛臉少年悄悄附到窗邊，輕輕腳像個小偷。從窗戶縫隙看去，一個小童子正在奮筆疾書，旁邊還擺著一本《理綜全解》。

    可能有兩炷香的時間，小童子終於抄完了一遍。然後趕緊撕掉，將紙屑壓到牆角一塊青磚之下，轉而繼續拿起紙筆。

    天光漸暗，屋子裏燃起了蠟燭，小家夥還在偷偷摸摸的做著“不為人知”的大業。而且抄得相當入神，全然不知道投影這個概念。

    孫勝和姬永夜就這樣蹲在走廊旁看著窗子上投下的勤勞陰影，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小屁孩兒這個簡單的物理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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