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香即被狂蜂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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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雨後的黃昏,暑氣仍然未消。

    清清坐在核桃樹下,眼前立刻浮現出駿馬‘閃電’站在樹下快樂地吃著青草喝著清水的樣子,那藍盈盈的大眼睛好像是藍天的縮影,眼裏全是感激的神情。任何時候清清都在琢磨:要是再有一位多情而富有的公子這樣傻傻地寵著一匹馬,要我變成‘閃電’或‘霹靂’,我也毫不含糊地答應。

    走出家門幾步,看見大小適中的桑樹,葳蕤生長的地瓜苗,眼前不由自主地憶起趙公子“欣賞自己”頭戴桑葉帽,雙耳掛飾著地瓜葉柄折成的耳環的天真稚拙野丫頭的驚詫模樣,想到自己一個野丫頭竟然無端地“驚了聖駕”,倏地哈哈笑了起來,並且,還未其飽飽地普及了一次農桑知識呢!誰讓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呢?自從脫離娘胎以來,就是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知稼穡苦辛的貴人。可是,這樣的人生,又有幾多趣味?

    晚飯後,清清仍然在相思的痛苦中苦苦糾纏,那玉郎、那駿馬、那玉佩、那情詩、那兩位恪盡職守的皇上的“愛臣”,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禦手握著黑乎乎小心吃著燒玉米棒子的一幕,像燈影戲一樣又在眼前上演。

    月色如水,柏樹、慈竹的倒影清晰地繪於家門前的泥地上。影子是如此的誠實啊!忠實地對柏樹主人慈竹主人寫著真剪著影,可是趙公子、皇上的金口會許下諾言嗎?所謂“君無戲言”,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所謂“民無信不立,國無信難安”,既是對大宋朝的百姓的約束,也是對一言九鼎的皇上的信條吧。這些,可能聊以**,不用擔心太多。

    想著想著,恍惚覺得趙公子還在離自己不遠的路上,竟然朝公子來時及離去的方向走去,越走越遠,越走越快。走了幾百米,

    畢竟是晚上,畢竟這幾天不思飲食,畢竟是弱女子,清清頓時累得癱坐下來。

    “嗖!”竄出一條黑影,一手捂著清清的嘴,一手死命地摟住她,就是一陣亂摸。清清又急又氣,根本無還手之力。他娘的,敢欺負老娘,清清拚盡渾身的力氣,陡然站起身,抬起右腿、勾起腳後跟,就朝那歹徒的襠部踢去。“啊!”那歹人失聲叫了起來,自知理虧,奪路而逃。

    清清也無心無力去追那“野物”,聖人曾告誡過“窮寇莫追”的道理。摸著有些淩亂的青絲,在路邊撿了幾塊石頭緊緊地握在手上,用著防身。

    清清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家的。

    她輕輕地推開家門。爹娘也睡了。

    清清一向堅強,小時候,左腳大拇指受了傷,後來還化了膿,她也懶得告訴爹娘,不想後來老天保佑,幾天後,竟不治而愈。她經常宿命地想:隻要不被疼死,就是老天爺對自己的考驗,唯有挺過去了,生命才會更蓬勃無憂。也許命裏該受幾次傷,皆是有定數的吧!為何要害怕呢!什麽傷,什麽痛,能克服嗎?能!能!總能克服掉的!

    這一次,清清也獨自悶在心裏,這就是娘說的“命”啊,所謂“打落牙往肚裏吞”。清清想:索性今天“捅破了天當被蓋”,沒什麽了不起的。

    都怪自己沒有一身功夫,才讓歹人占了便宜;更關鍵的是“愛情真可以要了我的命!天呐,我這是什麽命?”

    清清認真地沐浴更衣,她要消滅幹淨今天的晦氣。她一邊洗,一天氣狠狠地慨歎:“該死的賊,我叫你活不過明天。誰說的‘花香蝶自來,’我看是花香蒼蠅碰。變一朵花多危險!我幹嘛要變一朵花,而且是一朵會思考的花,一朵懂得相思為何物的花,幸虧無人發現我被歹人欺負,否則,還有何麵目向著遠方奔去?還有何底氣去拒絕眾位媒妁?”

    沐浴後的清清,重又精神煥發,像一株帶刺的玫瑰披著露珠,關緊閨房,驚魂未定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