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無淚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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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一切都沒有改變,硬要說的話,就是顏佳人不見了。我走進內室,果然發現她靠在貴妃椅上,如初見一般優雅。可是現在我卻很清楚,那副傾國傾城的軀體之下隱藏著多麽殘忍的心。
我將對她的恨意隱藏,正準備質問她關於曾經的一切時,顏佳人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她發出一聲哈欠,身子慵懶道:“接下來是第二個,雖然很無聊,但是如果對你有用的話,那就繼續吧。”
“你什麽意思?”聽到她的這番話,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在我的心頭蔓延。結果下一秒鍾,我就聽到慘叫聲再次發出。聲音依舊是從隔壁傳來的,我以最快的速度重回剛才莫嵐死去的房間,隻見一團灰蒙蒙的東西懸在空中,不斷地翻騰扭曲變形!
盡管隻是一團煙氣,但是卻發出了異常熟悉的聲音,是吊死鬼!
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見到吊死鬼,至少是在陽光底下。因為陽光的緣故,她根本無法現出真身,或者說,那團飄忽翻騰的煙氣就是她的真身。在陽光的侵蝕之下,煙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稀薄。
“不不不!”我不斷地嘶吼著,發出歇斯底裏的叫聲,仿佛正在被陽光侵蝕,邁向死亡的人並不是吊死鬼而是我自己。我想要抓住吊死鬼,想要把她從陽光下解救出來,可是無論我如何揮舞手臂,都無法抓住她的身形。
除了哀嚎我什麽都做不了,在我近乎絕望的注視下,那團煙氣最終被陽光完全驅散。
可以讓人舒適,驅散黑暗,令人充滿希望的陽光,此刻卻成了殺死我族人無情的劊子手。那一瞬間,我甚至有些理解周正為何甘願走向黑暗。因為黑暗與陽光總是如影隨形,越耀眼的陽光就意味著越徹底的黑暗。燈下黑,人的影子,從古至今,就有無數的詞匯告訴著我這個道理,而我卻天真的以為,陽光總能戰勝黑暗。
若當我的摯友都是黑暗的時候,那陽光豈不就是天敵?
絕望在蔓延,幾乎吞噬我的心靈。而這一切卻並未停止,因為腳步聲從我的身後傳來,我轉身往後看去,木訥的看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是白衣女鬼!她站在門口,處在一個陽光照射不到她的位置,然後衝微微一點頭:“柳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說完,她便伸手一揮,一個人影便從門口飛了進來。那人影尚在空中的時候我就已經認出來了,是膽小鬼!
盡管絕望與悲痛已經讓我頹廢,可我仍舊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想要救下膽小鬼。可是當我撲中膽小鬼的刹那,卻感覺身體一陣僵硬。下一秒鍾,整個人跌倒在地。是白衣女鬼釋放出來的陰氣將我凍結了!
意識到這一點,我立刻以體-內的陽氣驅散之,可是當我完成這個動作的時候,膽小鬼已經被白衣女鬼重新抓起扔到了陽光底下。
“柳姑娘,救我,救救我,好疼……”膽小鬼的嚎哭聲充斥著我的耳畔,她死的時候還是個孩子,為什麽要讓她經曆這些,我恨不得自己代替膽小鬼受苦,哪怕這苦難是雙倍,十倍,百倍!
如之前的莫嵐和吊死鬼一樣,膽小鬼一旦進入陽光之下就動彈不得了,任憑陽光侵蝕著她的身體,做不出半點反抗。而我,則衝到膽小鬼的身邊,用身體護著她,想要盡可能的為她擋住陽光。
可是陽光卻無孔不入,從我的身體各個縫隙照射到膽小鬼。膽小鬼在我的懷裏慘叫,痙攣,然後掙紮逐漸變緩,聲音也越發微弱。我緊緊摟著她,眼睛巨痛,悲傷已經逆流成河,眼淚卻流不出一滴。
“柳姑娘,我要死了嗎?”膽小鬼抬頭看著我,氣若遊絲的問道。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不隻是臉色,準確來說是她的一切都變得蒼白。然後從白色逐漸朝著半透明發展。漸漸地,我抱著她的雙手開始找不到發力點,她的身體在我的懷裏你,一點點變得透明,一點點變得虛無。
我的身體劇烈顫抖,牙齒將嘴唇咬破,鮮血不斷的往下滴。我的雙臂從膽小鬼的體-內穿過,抱著自己的胳膊,手指甲完全刺-入了皮膚之中。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木訥的看著膽小鬼一點點消失不見,除了對不起,我什麽都做不了。
我再也聽不到膽小鬼的聲音了,也看不見她那張羞答答怕生的麵孔。她膽小,怯弱,害羞,可是每次我有危險,她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我身邊,克服恐懼,與我並肩作戰。而現在,我卻為了一個根本沒有記憶的男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在我麵前魂飛魄散。
顏佳人說的寧靜,說的輪回轉世,那麵向朝陽,田園牧歌的生活,我根本就不配得到!
我緩緩站起身,抬頭看了一眼白衣女鬼,一字一頓道:“還有誰?”
白衣女鬼輕聲回應:“小洋樓裏的所有非人類,全都會放在太陽下行刑。而陽人,則會更幹脆一些,一刀封喉。等會殺光陰人之後,我可以帶你去陽人的行刑場。對了,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一聲,其實在你離開趙小倩家的時候,我們就順道將她抓住了。”
我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不用了。”
“哦?”白衣女鬼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你終於想通了?”
我低垂著腦袋,攥著拳頭,嗓音生硬道:“想通了,都通了,別再殺任何人了,已經沒有意義。”
聞言,白衣女鬼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我不再遲疑,徑直回到最初的房間,瞥了一眼趴在地上虛弱的沈留白和黑百合,腳步沒有停,直接來到內室。看著那美麗又邪惡的顏佳人,我一字一頓道:“我似乎明白了沈留白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哪句話?”顏佳人很感興趣的看著我問道。
“他要斷絕那個輪回!因此他解開了體-內的枷鎖,接受了銀狐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