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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男人聳了聳肩，將毛巾放下，從髒兮兮的桌子上拿起一盒煙。

    “你找塚道人有事兒？”中年男人坐在同樣髒的發亮的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將香煙塞進嘴裏，是五塊五一盒的哈德門，從他家的情況，以及他抽的煙來看，生活確實很是貧苦。

    不過今天我是來辦正事兒的，並非是社區送溫暖，因此開門見山道：“想找塚道人了解一下陳年舊事兒，這件事兒隻有他才知道。”

    “嗬嗬，你也看到了，眼瞎耳聾老糊塗，既然是陳年舊事兒，肯定想不起來了。有的時候他連我都忘了，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叫我二哥來著。”中年男人雲淡風輕的說道，從他的字裏行間可以判斷，老爺子似乎有些老年癡呆。

    我有些失望，但是既然都來了，我不想就這麽放棄。

    我掃了一眼中年男人手中的香煙，短暫的遲疑之後，拿出錢包，將所帶的現金全部拿了出來，總共一千塊錢，全部放在中年男人麵前：“隻要你幫我引薦一下，這些錢就歸你了。”

    “沒問題。”中年男人沒有半點遲疑，一把抓過麵前的錢，塞進褲袋裏，然後走到裏屋門口，衝裏麵大喊道：“老爺子，有人來看你，是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小妹妹哦。”

    “啥？理發？”

    “理理理，你整天就知道理發，頭上就剩兩根毛了，一左一右跟須子似得，還有什麽可理的！”中年男人沒好氣的嘀咕了一陣兒，然後衝我一招手：“進來吧。”

    我不再遲疑，邁步走入其中，當我站到裏屋門口的時候，好家夥，這哪裏是臥室，分明就是垃圾分類場，裏麵大大小小擺著好幾個網袋，裏麵全都是飲料瓶子。

    當我看向中年男人的時候，中年男人聳了聳肩：“二十一世紀，我們這行不好幹呀。”

    我輕歎了口氣，有些心疼，畢竟塚道人極有可能是我的親戚。

    我站在床邊，看著坐在床上的塚道人，大聲喊道：“塚道人，我來找你打聽個人啊。”

    “打聽誰？”

    我長舒了口氣，還好聽清楚了。

    “一個女人，叫什麽名字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她是顏如玉的姐姐。”

    “誰？”

    “顏如玉！”我對著老爺子的耳朵大聲喊著。

    “顏如玉？”老爺子想了一會兒，笑著搖了搖頭：“記不得咯。”

    看老爺子這精神狀態不像是隱瞞，畢竟老年癡呆忘記了以前很正常。雖然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心裏還是不由一陣失落。就在我幾乎快要放棄的時候，中年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你和顏如玉是什麽關係？”

    我轉身瞥了中年男人一眼，發現他斜靠在門框上，嘴裏叼著煙，雙腳-交叉，眼睛眯著，擺出一副盲流子的姿態注視著我。

    “她是我小姨。”我隨口說道。

    在我說出這話的刹那，中年男人驚了一下，他嘴裏的煙掉在地上，整個人也直接從門框彈了起來：“小姨？”

    “怎麽，你認識顏如玉？”見中年男人反應這麽大，我離開來了興趣。

    中年男人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該不會就是最近在臨海市鬧得沸沸揚揚的柳露吧？”

    竟然連我也認識，我頓時重新審視眼前的中年男人。而他則揮了揮手，讓我出去說話。

    來到堂屋，中年男人讓我坐下說話，然後拿出茶壺，並沒有沏茶，直接從茶壺裏麵倒出白開水：“你想打聽什麽事兒？”

    “連塚道人都不知道，你會知道？”我很懷疑的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陣輕笑：“他才不是什麽塚道人，我才是塚道人。”

    聞聽此言，我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著中年男人：“你是塚道人，那老爺子是誰？”

    “他是我老爹，不過也有人叫虎頭。”

    “虎頭？”

    “我老爹的外號。”塚道人重新點燃一根煙，吞雲吐霧，若有所思道：“之所以叫虎頭，因為他年輕時，無論是陽人還是陰人，見之如虎。他打過土匪，戰過山賊，死在他手裏的妖魔邪祟不計其數，最巔峰時，曾赤手空拳挑戰一隻紅毛大粽子，結果你猜怎麽了？”

    粽子是僵屍的別稱，紅毛則是僵屍的一種等級劃分，身上長紅毛的僵屍，怎麽著也有千年以上的修為。

    我連忙問道：“結果怎麽了？”

    塚道人深吸了口煙，眯著眼：“結果我老爹的眼珠子就被戳瞎了，撿了半條命回來，從那以後就癡呆了。”

    我一陣泄氣，看著塚道人：“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年輕。不過話說回來，你和我有什麽關係？”

    “什麽意思？”塚道人的嗓音變沉了許多。

    我解釋道：“來之前，我朋友說，我們可能是親戚關係。”

    塚道人盯著我看了許久，然後將視線避開，淡然道：“我和你爸是兄弟。”

    此言一出，我直接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塚道人，因為太過興奮，導致身體有些顫抖：“也就是說，你是我的大伯，或是叔叔？”

    “叔叔。”

    “天哪！”我猛地朝塚道人邁了一步，盯著他看了又看，然後興奮道：“沒想到我在這世上竟然真的還有親人活著！這麽久，你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去找過我？”

    “找你幹什麽？”塚道人說的很隨意，仿佛對我這個親戚並沒有什麽留戀：“你有沈留白照顧和保護，現在又事業有成，過得紅紅火火，我們這種又髒又窮的親戚，能不去打擾你就不去打擾你。”

    “這叫什麽話！”我不幹了，盯著塚道人一字一頓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看到真正的親戚。雖然顏如玉名義上是我的小姨，還有其他一些親戚，可那些人跟我根本就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血緣關係，你不同啊！”

    塚道人笑了笑，低頭抽煙：“換做是我，睡覺都能笑醒，有顏如玉這種親戚多好？至少以後沒人敢欺負招惹。老話說，窮在鬧市無人知，富在深山有遠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