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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留白注視著那頭發狂的野獸，語氣如鋼：“看樣子，狼毒發作的時候，這裏發生了很多事。我不該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

    “沒關係，你昏迷了沒有多久。”

    “哪怕是一刻也不行！”沈留白的語氣無比剛硬，不留半點餘地，他一字一頓道：“我沒有保護好你，等我殺了那頭野獸，我會贖罪！”

    我沒有再說什麽，因為沈留白的語氣根本就沒有半點商量的意味，他隻是在說一件已經存在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的事情。自從來到這片土地，沈留白就性情大變，我知道這是他最初的樣子。而此刻，我已經知道了所有來龍去脈和前世今生，沈留白擺脫了所有的負擔，他反倒更願意用一種最真實的模樣來麵對我。

    他的冷血是有溫度的冷血，殘酷是溫柔的殘酷。

    當然，對麵失去理智的野獸是永遠都不會明白這些的，他再次卷土重來，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停歇的機器。可是，他之前與菲羅南的大戰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傷，而此刻麵對完全恢複的沈留白，他幾乎是毫無勝算的。

    不出我所料，當亞當再次衝來時，沈留白幾乎是遊刃有餘的躲過亞當的攻擊，然後一個掃尾將亞當再次砸在牆上。這一次沒等亞當穩住身形，沈留白的尾巴便頻頻揮動，並非是攻擊亞當，而是不斷的卷住地上散落的大劍，然後將這些劍如同‘飛鏢’一般扔向亞當。

    這些劍全都是英靈的武器，再加上沈留白的力道，刺-入亞當的體-內幾乎是毫無阻力的。

    亞當的身體被不斷穿透，然後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被這些劍牢牢地‘釘’在牆上。沈留白麵無表情，一步一步走向亞當。此刻，亞當仍舊是暴怒的，哪怕已經快被刺成刺蝟了，亞當仍舊沒有絲毫的安分。

    而沈留白則揮動著毛茸茸的白色爪子，每一次在亞當的身上劃過，都會留下三道觸目驚心的血口。鮮血不斷從這些劃痕湧出，每一道劃痕都深可見骨。沈留白的攻擊越來越快，到了最後，我幾乎都看不清他的動作了。

    當沈留白終於停下時，亞當的整個身體幾乎都被抓爛了，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隻剩下骨頭了。

    饒是如此，亞當仍舊沒有死去，他的嘴巴發出劇烈的喘-息與咆哮。

    而沈留白則緩緩舉起爪子，伸出兩根鋒利的指甲，對準亞當的腦門。

    就在沈留白準備殺掉亞當的時候，我製止了他：“留白，等一下。”

    沈留白停下動作，轉身看了我一眼，疑惑道：“你對這隻野獸產生了善念？”

    我搖了搖頭，一邊朝他靠近，一邊輕輕地說道：“不要讓他死的這麽屈辱。”

    沈留白盯著我凝視了片刻，最終還是往旁邊讓開。

    我站在亞當麵前，看著他那具燦烈的身體，已經仍舊暴怒的雙眼，輕輕歎息了一聲，然後抬起手掌，撫摸著他的腦袋，悲哀道：“最真摯純潔的你，反倒變成了最可怕的冷血殺手，不隻是菲羅南被詛咒了，你也背負著詛咒啊。”

    在山之心戒指的作用下，亞當的戾氣逐漸消散，他那雙憤怒的雙眼也逐漸變得平合起來。身體先是變回血狼的姿態，然後又逐漸變成-人類的軀體。他的狼頭，變回了我記憶中那個陽光男孩的麵容。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完全被毀掉的身體，非但沒有任何的驚恐與痛苦，反倒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我終於要解脫了。”

    山之心能夠恢複亞當的理智，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惜，暴走狀態下的亞當，根本就不是我能夠靠近的，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可以殺死我無數次。況且，他的宿命是看守菲羅南，但他卻親手毀了菲羅南，他已經違背了自己的職責與宿命。

    如果菲羅南是悲劇，那亞當就是慘劇。

    他本身是沒有任何錯的，可是上蒼卻強加給他無數的罪惡與苦難。當初在城裏初次相遇，我還清晰的記得他臉上那陽光燦爛的笑容，多麽好的一個男孩啊，最終卻是這種結果。除了惋惜，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你有什麽有什麽未結的心願？說出來，我幫你完成。”我看著亞當，苦澀道。

    亞當也看著我，他的眼神帶著些許的欣慰：“我最向往的便是愛情，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出現在我的心裏，讓我不顧一切的愛上她。我是血狼，是惡魔的看守者，自己也是惡魔。我注定這輩子都不會邂逅愛情，我以為我會孤獨的死去。但，上蒼對我是憐憫的，讓我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完成了心願，我已無憾。”

    說到這，亞當的語氣已經非常虛弱，他的嗓音也越來越細微：“你說，愛情的出現，是怦然心動，是一股異樣的感覺……遍布全身，是衝動……是美好，這種感覺已經在我心裏出現，帶給我這種感覺得……是一個陌生人……我與她相遇在……”

    亞當沒有說完便低下了頭顱，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眼睛也失去了光彩，他死了，嘴角上揚的死去。

    盡管他最後也沒有說出來，但我知道，那是在一個黃昏的城市，異國他鄉的街道。兩個看似毫無相關的人，發生了純粹巧合的邂逅。

    有一點黑百合沒有說錯，西方人的愛情，總是如狂-風-暴-雨般來的毫無征兆，一瞬間便會出現，然後在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就像無數古代愛情中描寫的那般，驚鴻一瞥卻仿佛千年。

    他自己無憾，這便足矣。

    我看向沈留白，發現沈留白看亞當的眼神從純粹的敵意，逐漸變得軟化。盡管他對我和亞當的邂逅知之甚少，但他卻似乎感同身受一般，平靜卻又感慨道：“我與你一樣，當年也是不經意的擦肩，驚鴻一瞥，便結下了解不開的千年執著。若能有一段美好的記憶，陪著你離開這個世界，至少證明，你曾來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