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學，大家早上好，現在我們準備開始上案例課。就在昨天，在本市的公交站台附近發生了一起shā rén案，造成了兩人死亡，目前行凶者已經被抓獲。”

    “老師，這起shā rén案我們已經知道了。”坐在最前麵的張德坤隨身附和道。

    沒想到平時喜歡坐在最後麵的他，今天居然坐在了第一排，看來真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心裏暗暗好笑看了他一眼說道：“好的，那麽我們就以這起案件分析一下精神病患者，在shā rén之後的刑事責任問題。”

    “本地新聞網報道，shā rén凶手是一個乞丐，並且還是個孩子。老師，你有沒有關於他的最新消息？！因為我聽說您在本地公安局有很多熟人和朋友。”

    坐在教室中間的趙剛也開始發話了，他俏皮地向我眨了眨眼，就坐在小錢的旁邊，不過小錢的臉很難看，而且幾乎背對著他。

    趙剛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因為作為一種備胎，他隻能夠被動承受小錢的冷屁股冷臉。

    趙剛的話讓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昨天晚上到打印店去複印楊默給自己的那本日記的時候，遇到了交通學院的張老師，記得當時在複印店裏閑扯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笑話過他，自己在過天橋差點被別人搶了，居然想在自己的麵前充英雄好漢。

    我心裏明白的很，自己的功夫，對付幾個人是沒問題的。我甚至有點懷疑這位張老師隻是想一路陪同自己，讓自己保護他走夜路。

    不過，作為一個心理正常的人，我並沒有小女人的那些小肚雞腸，總之人家是一番好意不能辜負了人家，最後有說有笑的過了天橋，沒有遇到什麽事情就各自順利回家了。

    今天上午四節課，下午到辦公室坐班，我準備給楊默開一張jiān zhí老師聘書，辦完事之後就送到刑警大隊去，然後順便了解一下他那邊的進展如何。

    “老師，元老師，您聽到我說話了嗎？！”趙剛站了起來，再次問道。

    “哦哦，我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刑事偵查案例選中的一個案例，也是提到了精神分裂症患者shā rén不負刑事責任的問題，和這起shā rén案可能有些類似的地方。”

    我慌忙掩飾剛才自己的失態，就隨口提到了刑事偵查案例選，因為我預先告訴過他們，我們今天上午學習一些典型案例，他們要做好功課。

    聽我這麽一說，趙剛知趣的吐了吐舌頭做了下去，我知道他根本就沒有預習，隻知道玩電腦遊戲，然後朝思暮想他旁邊的那位大měi nǚ。

    小錢用鄙夷的眼神看了一眼趙剛，然後舉起手對我說道：“元老師，您剛才講的這個案例我仔細看了一遍，凶手是山西省洪洞縣的一個農民，名叫樊某興，他長年累月在外麵打工，回家之後懷疑自己的老婆和他的堂兄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剛開始產生了輕生自殺的念頭，並且自殺兩次未遂。不過他先後殺死了他的妻子和他的堂兄之後，在準備第三次自殺的時候被公安人員抓獲。”

    我點點頭說道：“這是一起典型的情殺案，凶手使用斧頭將他的第二任妻子和堂兄砍成重傷，最終導致創傷性出血性休克死亡。”

    “是的，這是基本事實，不過老師我還是有一點疑問。”小錢停頓了一下，有些猶豫的說道。

    這小姑娘真的是很聰明，而且很好學，做老師的就喜歡這種學生，我有些讚許地對她說道：“不錯，小錢同學，我們學習就是為了弄清道理，有疑問我們就要公開討論，你說下你的看法吧，到底有什麽疑問。”

    “這起案件的初審是凶手以故意shā rén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是在第二審的過程中，當地法庭的審判人員進行了詳細的調查，發現樊某興因為前妻病故之後精神受到很大的刺激，出現言行表現異常，有時表情發呆，有時坐立不安，在審訊的過程中有的時候答非所問”

    我打斷她道：“基本事實就是如此，這個人由當地的精神疾病司法鑒定委員會進行了技術鑒定，結論是精神分裂症，而且在發病期間，並沒有責任能力。”

    “我知道最後的法庭宣判是此人沒有責任能力，但是在今後需要嚴格看管。不過問題出現在這裏，我們知道精神病人也分為很多種，法律需要對其進行區別對待，比如有一類病人是間歇性的，現行法律規定在病情發作期間shā rén的話，就不需要負法律責任了，否則必須要承擔法律責任。”

    我很快就明白了小錢的意思，說道：“這是20多年前的一起shā rén案，當時的第二審判決就是以此人有精神疾病，並沒有執行死刑，結果是責令其家屬或者監護人看管和醫療。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樊某興在shā rén的時候，是不是病情已經發作。”

    “是的，我的疑問就在這個地方，此人剛開始的時候是想輕生，那麽在此過程中，有沒有犯病這是很關鍵的。”

    “你知不知道妄想shā rén？！”

    小錢想了想說道：“我知道妄想shā rén，也就是指的這種人成天多疑多慮，喜歡胡亂推理和判斷，結果導致思維發生障礙，是精神疾病的一個重要症狀，比如有的時候會產生幻覺，但是沒有其他明顯的精神症狀。”

    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就讚許道：“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種人常常缺乏安全感，導致了對外界的非常不信任而產生的一種幻覺。但是，我們不能夠斷定出現這種幻覺的人，就是精神病患者，對於正常人的人來講，有的時候也會出現這種狀況。就和喝酒喝醉了，產生的幻覺一樣。”

    我突然想起了昨晚做的那個噩夢，想起了那張莫名其妙的4紙，以及上麵的那些胡言亂語。

    小錢笑了笑道：“所以，我認為這個案子在偵破的過程中，還存在一些疑點，最大的一點就是這個犯罪嫌疑人樊某興，他在shā rén的時候也許是處於這樣一種狀態。但是，我們沒有辦法百分之百的肯定他就已經處於精神病發作了，然後shā rén。”

    趙剛巴結似的看了看小錢，插嘴道：“老師，我覺得你們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你們有沒有搞清楚，此案最主要的依據就是刑法中的第15條所規定的，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製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的，不負刑事責任。那麽問題的症結就是在這裏，也就是說這個樊某興盡管懷疑自己的妻子和別人私通並且對自己不利，會不會導致他精神病發作這是個問題。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在行凶shā rén之後，出現了精神失常狀況。”

    “你們要注意，在當時的條件下，辦案人員對案件的調查，所得到的結論，盡管存在著一些瑕疵，但是是在法律的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也就是說，我們沒有辦法百分之百的確定，樊某興在行凶shā rén的前一點點時間，是不是處於精神失常狀態，如果要確定這一點的話，隻有精神病專家在場，對他進行立即鑒定，才能夠確認。但是，在實際上這是根本沒有辦法辦到的。所以說，法律沒有辦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完美，我們能做的就是依據現有法律的框架，做出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通過調查並且進行精神疾病的鑒定，然後得出最後合理的結論。”

    張德坤一直在扭頭偷看小錢，我覺得很滑稽，特麽跟趙剛一樣，臉皮厚點坐在她旁邊不是更方便嗎？

    隻聽他嗬嗬笑道：“這也許就是一種缺陷美吧，法律能夠做到的就是這麽些了。二審法院他們的態度是非常的認真的，也算是抱著對人民高度負責的精神和深入細致的工作態度，從這一點來看是值得我們學習和提倡的。”

    “好！”我覺得關於這個案例的討論可以結束了，就以總結的口吻繼續往下說道：“這些精神病患者shā rén案例，告訴了我們這樣一個道理，就是說最後的法庭的審判，不僅要符合當時的法律條件，更要經得起曆史的檢驗，並且為我們這些後來者做學習。那麽同學們以後作為未來的法律工作者，不管大家以後是幹jǐng chá還是幹法官以及幹律師等等等等，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一定要能夠做到體察入微，明察秋毫。這樣才能夠不會做出那種冤假錯案，被曆史所恥笑。”

    “嘩啦啦！”一陣掌聲響起，讓我感到有一絲得意，不過更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小錢跟了我一年多的時間，也開始用法律的思維真正的思考了，這個小姑娘前途無限。

    “老師，快點下課啦，我們最不喜歡你拖堂了。”小錢又開始提醒了我，因為我陶醉於剛才的一番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根本就沒有聽到下課的音樂聲響起，這也許是學校將上下課鈴聲改變成音樂的一個唯一的弊端吧。

    “好了下課了，同學們，我剛才講的這個發生在本市的公交站shā rén案例，還沒有來得及展開，進行深入的分析，哪位同學有興趣的話，請大家加入我的微信群，我們可以進一步作出探討。”

    “那你和你在刑警隊的朋友，要加強聯係溝通一下信息，這對我們學習是很有好處的。”

    一個中年男聲在門外響起，我扭頭一看，正是我們學校的梁校長，從南方的一個雙一流學校新近調過來的一把手。

    啊，糟糕，我不由得大驚失，這下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