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 祭台,祭司,千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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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草草地吃了早點就直奔清理現場了。瀚揚根本沒再搭理我,隻一個人悶頭苦吃,使勁地嚼著。我忍不住一次一次的用餘光瞟過去,他隻當我是空氣。
收拾好餐具出了大本營,剛出門口,一條藍色繩子就套在了我的脖子上。“這是證件,掛好了。”瀚揚說了這句,扭頭便走。
“我害怕。”情急之下我脫口而出。他果然站住了腳,轉過身來看著我。我們倆四目相對。我現在很猶豫,或者說,有些恐懼。瀚揚的心聲讓我不知所措,但最讓我躊躇不前的,卻是到底要不要進遺跡裏去一探究竟。那隻寒鴉的叫聲已經讓我毛骨悚然,那座祭台遠遠望去也讓我心如刀絞,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將會是什麽。“有我在。”他淡淡地說道,拉起了我的手,往遺跡那邊走去。
瀚揚的手很大,很暖。第一次被他這麽拉著,我的心在胸膛裏騰騰地跳得厲害。
站在這座祭台前,和在上麵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祭台麵朝正東,這座台子直徑大概九米,隻剩半層樓那麽高。它風化地很嚴重,頂麵已經坑窪不平。麵前半米的距離矗立著9個立柱,就是現在的土墩。最中間的立柱低,與祭台水平,兩邊依次升高,但最後能達到的高度已無法知曉了。這種地方還能看得出是立柱全靠它背後環繞的土壘保護,土壘環抱住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祭台。
土壘壁上是否有裝飾已經辨別不出來了,但是在祭台後部環腰中間,成內凹的地方,好像有裝飾。林教授就站在那裏看著,表情很糾結。半晌,他說,“這個……我現在不太能確定,我需要再確認一下。損毀太過嚴重,通過這些遺留的圖案來看,隻能說類似西夏的遺跡。”
西夏?我抬頭看了看瀚揚,他隻微微一笑。待他們走遠之後,我也準備離近了再仔細看看。但剛繞過柱子,我突然被彈了回來,一下坐到了地上。我被摔懵了,趕緊又爬了起來,四下張望幸好沒人看見。伸手摸了摸,確實有一麵無形的牆擋在了我麵前。
“我就知道!”我心裏咒罵著,“這簡直沒完沒了!”
“你進不去的。”
“為什麽?”
“因為你死在這上麵,它害怕你……我帶你進去。”
我的臉已經扭曲在一起了,萬般無奈。瀚揚最後到底想做什麽,隻是為了讓我讓我了解那段曆史?但我已活生生地又立在了這裏,曾經那麽恐怖的過程為什麽還要讓我知道?
沒來得及回神,瀚揚已經劃破了他的手,用他血淋淋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帶我一起靠近了祭台。令我震驚的是,當我穿過透明牆走到這個祭台跟前,所看到的壁畫與剛才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它已被抹去了歲月侵蝕的痕跡,鎏金勾勒,暗紅背景之上盤繞著枝枝蔓蔓,隱隱還透著太陰幽熒之光。而祭台之上青金勾邊,懸有太陽燭照之紋。從前往後依次升高的立柱,仿佛牢籠一般,鎖緊了裏麵的台子。環及四周,烏黑冰冷的廣場之上,鎮守著鳳、鵷鶵、鸑鷟、鴻鵠四大神獸。不遠處,紅色高牆之上飛舞著五彩經幡。
“這是……”
“這是祭司眼中的祭台,他們看不到的。”瀚揚接過了我的話。
“那林教授也看不到麽?”
“恩,是的。”
“那他們看得見我們麽?”我問瀚揚。
“看得到,也看不到。現在時間停止了,隻有我倆能在這個空間huó dòng……你不要鬆手,不然你還會被彈出去。”
“可你的手還在滲血……”我小聲地說道。
瀚揚低頭看了我一眼,依舊淡淡地說,“我沒事。”
我拽著瀚揚繞著祭台轉了一圈,壁畫精美妖豔。最前麵是隻黑色的大鳥,蓬叱著長長豐滿的尾羽,兩翅張開,青目微揚,頭頂一扇鳳羽甚是霸氣。點翠修飾,每一根羽毛都立體可見。這是……蒼鸞?我不太確定。兩側隱在藤蔓之下的,有四記符號,五種花。前三朵花每朵正對著一根柱子,可最後卻是一根柱子對應著兩朵花。
“這是什麽意思?”我指著那些奇怪的圖形問道。
“這是四個時間,分別是圓月的午時,醜時,月黑之夜的午時和醜時。右邊的五種花依次是,曼珠沙華、荼蘼,雙生花,牡丹和白蘭花。”
“為什麽最後是兩種花?”
“本來應該是四種花,分別對應四個人。但是最後出問題了,牡丹和白蘭花同時出現在了祭台上。”
“那……代表著什麽?”我好奇地問道。
“意味著,”瀚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全族不得輪回,永生覆滅。”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好恐怖的詛咒,縱然想再次相見,也再無可能了。突然我明白了,喃喃地說:“難道就是因為這個西望族才會覆滅?”瀚揚卻閉緊了嘴。半晌,隻不明不白地說道,“類似。”
“那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瀚揚拉著我來到了最後那兩朵花麵前,說,“有人偷天換日,違背了約定……這是懲罰。”
我怔怔地看著麵前的兩朵花,一朵牡丹,另一朵白蘭。這兩個人,究竟是誰取代了誰?我伸手輕輕地放在了麵前的花上。這朵牡丹開得是那麽的熱烈,旁邊的白蘭一比就相形見絀了,顯得那樣單薄。“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這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姑娘……可惜了。”我自言自語地說。
這時,我聽見了一個聲音。“讓我殉國,可以;我為國而生,為護我族人萬世昌盛,萬死不辭。”這個聲音來得突然,我轉頭尋去,卻什麽也沒有。她接著說:“但你們欺騙整個氏族,誑我作為神女,拿闔族前途做戲。你們以為蒙蔽了世間人的眼睛,就可以苟且活在世上,信義之於你們,終抵不過一片富貴榮華……”這個聲音……好熟悉……許久,她的聲音顯得落寞而絕望,“蘇力青,我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麽你永遠不信於我……你的心裏,是不是永遠都在權衡利弊……權衡著感情?”
蘇力青?聽到這個名字我一陣剜心的疼,連忙攥緊了瀚揚的手。瀚揚在顫抖,顯然他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聲音還在繼續著,隻是愈加冰冷,冰冷得讓人打顫,“我以魔鬼的名義詛咒你們,永世不得輪回!”
瀚揚哭了。從默默的吞聲哭泣,到最後靠坐在台子旁已不能自已。
過了好久,他才慢慢地鎮定過來,沙啞著嗓子說,“吉雅……我趕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對不起,對不起吉雅。”我有些不知所措,伸手要給瀚揚擦眼淚,邊擦邊說:“瀚揚,瀚揚你別哭了,你怎麽了?你這說什麽呢?”瀚揚慢慢地握住了我的手,停在了他的臉上,“吉雅,我是蘇力青。”
